204 番外六 昔日悲鸟再不返（2）（1 / 1）
我先前问亲们要不要看安落微和且鞮候的故事，结果没人回我……于是就写了予晗的母亲念染的番外，可能会有那么三四章，大家耐心等待着看就是了。另：203章是最新更的引子，可以去看看一、赐婚
夜晚的霍府，一片灯火阑珊。夜晚的长安城，却是一片丝竹之音绵绵不绝于耳的灯火海洋。千万朵繁华开在枝头，只为迎那一人，满树芬芳，几乎要与寰宇间的望舒夺彩。
霍家家主霍襄懒散地举着青铜酒樽豪饮，锦袍在他优美的锁骨前微微敞开，男子肤色偏麦，别有一股迷人的气息。暖暖的呼吸从他微醺的鼻息中传来，更令身旁为他斟酒的侍婢们娇羞不已。
念染端坐在霍襄的身边，自开席以来，这位年轻美丽的霍家嫡夫人一字未吐。她迷人的风韵令席间的青年贵胄们侧目，她却一脸冰霜，只是定定地盯着面前斟满酒水的青铜酒爵，楚楚眼眸中带了几分不可错认的迷离。
忽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探着温暖的呼吸凑到她柔美的红唇边，男子微醺的气息似妖似魅：“阿染，你都在这宴席间坐了半晌了，着实无趣。不如尝尝我长安的女儿红如何？”
念染眉宇一闪，几分厌恶一闪而逝。旋即她身子一转，避开了修长手指，低头回道：“请江都王自重。”
江都王刘非正踱了步过来，看到她被冷落在一旁，立即递过一盏温酒。遭了佳人这般冷待，他却也不恼，只是邪魅勾唇笑道：“阿染，你还要为他守身如玉吗？哪怕他在外招蜂引蝶你也不改变心意？”
说着，刘非傲慢地将目光挪到霍襄身上。霍襄身边一众奴婢，面色都带着可疑的红云，汉朝素来民风开放，她们虽然只是奴婢，却也大着胆子瞧他，不见有多少顾忌。
念染面色一变，声音依旧四平八稳，不动声色道：“江都王逾矩了，这是皇家宴席，请注意你的身份。”
刘非丝毫不以为意，依旧邪笑道：“阿染如此说，是怪我了吗？”他温热的呼吸缓缓凑近念染的耳畔，出其不意地在她柔软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看到身侧佳人骤然惨白的面色，他微微笑了笑，郁结的心情刹那舒畅无比。
念染狠狠地瞪着他，却又有些失望地向那边瞟去。他是真的不在乎了吗？就连自己被他人这样轻薄，依旧一点儿也不在乎吗？他们……真的陌路至此？
耳边忽响起沉沉呼喝：“霍卿。”来自天家威严的年轻声音，缓缓响彻云霄。
念染心头一动，抬头向霍襄望去。只见霍襄卓尔不凡的背影潇洒地扔掉手中酒樽，离席跪倒在玉阶之下，朗声回道：“臣霍襄恭贺陛下生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彻年轻的面上有了几分笑意，低头看他：“霍卿，听闻你今日带了夫人来，为何不唤夫人坐在身边呢？”
宴席刹那一静。所有人都停止了嬉笑作乐，拿着好奇的，探究的，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霍襄。这里面也包括念染的目光，无端的，她心中带了几分激动，有些好奇霍襄会如何作答。
霍襄丝毫不见紧张神色，潇洒一笑：“贱内有孕在身，如无侍婢照料，恐行动不便。故而臣多派了人跟在她身边，贱内上不得台面，便不来贻笑大方了吧。”
这般回答，真真是滴水不漏。一众看热闹的人了然地轻叹，转过头去继续调弄怀中佳人。
念染暗暗垂下眼眸，细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翼般投射在她苍白的面颊上，无端带了几分涩然。刘非看得心头不忍，似想要伸手抚摸她的背，然而骨节修长的手伸到一半之时，终还是止住了。
因为霍襄此时又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可以答应。”
“哦？”年轻的少年君主颇有兴味地挑眉，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过玉阶下的念染、霍襄二人，淡笑道：“不知霍卿有何请求？不妨说来听听。”
霍襄淡淡一笑：“臣想求娶上官家大小姐上官颖为妻。”
“嘭”的一声，念染手中的青铜酒樽狠狠摔在地上，发出石破天惊的声响。满大殿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她与霍襄身上，然而霍襄只是略略扬眉，一字未吐地听待刘彻的回答。
刘彻玩味地笑道：“可以是可以，我大汉民风素来开放，若是情投意合，也未尝不可。只是……”目光颇有些为难的垂向下首坐着的上官敖，“霍卿已有妻室，不知上官女儿可愿为妾？”
这话问的露骨直接，又是令所有人大惊失色的话语。念染只是半张着唇，略有些失神地望着霍襄隐没在灯火间的背影，那一刹那，她感觉他离自己好远好远，就像咫尺天涯一般。她在无边的黑暗中挣扎，丝毫未注意到身旁的刘非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霍襄依旧在笑，笑容却已有了几分阴冷：“阿染自小聪明伶俐，想必是个极为识抬举的人。上官小姐必当为正妻，只是……”他的目光淡淡侧来，声音亦如目光一般无波：“阿染，你可愿为上官小姐腾出这个位子？”
满殿人的目光全聚集在了念染的身上，女眷们看着她的眼神中更是带了几分不可忽视的同情。
念染面色一白，她缓步走出席来，偷眼瞧着霍襄，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神中得到提示。猝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阴郁暗沉的黑眸中，这双眼眸，前些日子还泛着令她心安的暖意，薄唇吐出的甜言蜜语依旧萦绕耳畔，可谁料此时早已是物是人非？
那双眼眸的暗示非常明显，她——拒绝不得。
念染忽然笑了，她在这硕大却空荡的宣室殿内笑出声来，笑得却极尽凄凉。她几乎还未来得及掩饰唇边溢出的浓浓讥讽，重重地朝刘彻拜倒在地：“臣女……但如夫君所愿。”
刘彻略有鄙夷地看了女子一眼，看似冰清玉洁的人儿，竟也是这般懦弱无能。原以为可以趁这次机会叫霍府与上官府走得远些，谁曾想因为这个蠢女人，两家似乎更越走越近了？
女眷中上官家那一席，上官颖投来秋波，含情楚楚。霍襄回她宠溺一笑，只听龙座之上，汉武帝刘彻的冷声旨意传来：“传寡人旨意，封上官氏之女上官颖为德敏郡主，从一品诰命夫人，下嫁霍襄！”
“臣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丝竹之音响彻云霄，宣室殿内满是女子娇媚的笑声与舞步，似乎这个殿内，除了一人不欢喜之外，旁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念染径直出了宣室殿，朝着宫门走去。寒冬腊月，她宽大的雪白色狐裘衬得那纤腰不堪一握，寒月在她的身后拖下长长一条迤逦的影子，是那样的凄凉孤寂。
丫头小梅紧紧跟在自家主子身后，小声唤道：“夫人……”
“我没事。”
念染秀丽的眉微蹙，手不知不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幽幽叹息道：“小梅，回府后准备一碗堕胎药送到我房里。记住，我今夜就要。”
小梅悚然一惊，“夫人，您是要……”
“让你去你就去。”眉间颦得更紧，念染抬头望向天宇，喃喃道：“一个不被父母欢迎的孩子，他的出生只会是一个永恒的痛苦。他……是不会得到神佛的庇佑的。”
小梅不由得心下微酸，低声劝道：“夫人，奴婢知道您恨老爷，恨他这般践踏您对他的真情。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呀，他在您的肚子里呆了九个月之多，眼看就要临盆了，难道您真的舍得就让他这样饱含遗憾地离开人世吗？您舍得吗？您真的舍得吗？”
念染面色倏然惨白，似看到了前方什么鬼魅似的，她的脚步连连后退了整整三步。
小梅心下生疑，连忙扶住自家主子。顺着她的眼神望去，看到的一幕同样让她满腔怒气翻涌。
清冷的夜风中，送来糜烂的气息。前方高大却隐有缝隙的树林中，传来女子低低的□□与男子意乱情迷的嗯声。夜风冷冷下，两具□□的躯体交缠，在这最纯洁的月光下，竟是干着人世间最龌龊的事情。
而那一对男女……正是方才被赐了婚的谏议大夫霍襄与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颖。
念染面色依旧惨白着，只是露出了几抹不可忽视的红云。她忽然低低地笑了，笑着笑着，重重地甩手打了自己一巴掌之后，扬长转身而去。
夜风里，传来黯哑的吩咐：“小梅，给我准备一碗堕胎药来，今晚就要。我现在确定这个孩子，是绝对不会为上天所保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