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烟月不知人事改，只道心碎冷别情（3）（1 / 1）

升月马蹄飞快，转眼间已是来到了鄢支山脚下。望着满目的绿色，踏着人间四月天的芳菲脚步向着她走来，予晗却由衷的感到一股凄凉之景。只觉得面前的景，是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之景。她独自迷失在春天即将到来的时代中，不知道前途若何，也不知道造化若何，面前皆是一片黑暗，前途茫茫，面前，已没有眼前人可怜。就是那带着些许盎然绿意的拂堤杨柳，隐隐预告着春天的到来。

予晗挣扎了许久，泪水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她努力的遏制住了眼泪，看着那隐没在毫秒云雾中的鄢支山，喃喃道：“狐鹿姑？你看到了么，若是看到了，那就给我一个回信。我遵守我们的诺言了，我来看雪岚了。只是，你在哪里？”

天空灰蒙蒙的，方才明媚的阳光已经被云层遮蔽。予晗抬头看了看昏昏沉沉的天空，忽而唇角牵出一抹苦笑，即使是苦笑，那苦涩却荡漾到了心底，她的面色却依然苍白，仍旧藏有一丝病态的美。她只觉得内心越来越压制不住，对于狐鹿姑的相念，好似潮水一般，越发春困，越发相念。

而这种相念到了极点，她就会做出些许出格的事情。予晗唇角猛地颤抖了一下，忽而对天空大喊道：“狐鹿姑——”

喊声传了好远好远，刹那间，众鸟高飞尽。觅食归来的鸟儿，离群索居的鸟儿，俱是拍打着翅膀，在天空中游荡。而原本安静的丛林，也刹那间泛起一阵涟漪，与予晗的叫喊声交相辉映，一时间在这空旷的草原处穿了好远。

予晗一边叫着，声音却是渐渐暗了下去，眼神也变得越来越黯淡。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原先的盎然趣意，还有那难得的笑容，如今，就只是一个精致雕刻的木偶一般。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感情。她痴痴的看着地面，眼泪缓缓流淌而下，她喃喃道：“狐鹿姑......你听到了么？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是不是连你，也在责怪我，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那种会因为所谓的金钱与荣华富贵而舍本逐末的人？”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簌簌而下。升月感到了主人的伤心，上前用头轻轻顶了她一下。予晗回身，脸上尤挂着泪痕，看着升月，勉强牵起一丝苍白的笑容道：“升月，我没事的。你放心，这属于我们的时节，也许很快就要结束了。这场噩梦，也不会没有终结。”

即使是笑着，她的面上还是掩盖不住那一丝苍白与黯然。安慰过后了升月，予晗明知道她听不懂自己的话，却还是决绝的转身向着鄢支山走去。望着她那决绝的背影，隐隐钩挂了一丝凄凉与沧桑，令人不由的感慨万千，更是有种此次转身，她便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了。

上山的路很短，予晗却独独走了许久。她的胃部已经隐隐作痛，似乎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予晗觉得，自己已经活不长了。岁月留给她的时间太短了，来不及与狐鹿姑好好相处，也来不及为狐鹿姑报仇，杀死那个杀死他的人。

她许久才走到了翠湖，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缓缓下落了下去，为这浩渺的大地洒下一缕金黄。予晗看着湖面中自己的倒影，眉角依旧秀美，面庞依旧令人心动，只是，眼眸里却多了一丝黯然，多了一抹冷漠，更多了一丝看透红尘的决绝与淡然。也许这才是一直以来她伪装的自己，她把自己伪装成这幅模样，却没想到，日子久了，她真的是成了这般。

夜晚已经来临，鄢支山上看不到一点人影儿。予晗望了望四周，却并不感到害怕。那一双双在黑夜中放着幽暗的绿光的是一双双狼的眼睛，带着无限的阴鸷，打量这四周，他们的眼睛，好似一切尽收眼底，似乎是俯瞰着整个江山，又好似只是专注于眼前的猎物。

予晗无心去数到底有多少双狼眼，湖面中的倒影渐渐模糊了下去，被一片沉默的黑暗所笼罩。她那蓝色的衣裙，在黑暗中静静荡漾着，一走进黑暗，即使是耀眼明媚却无比冷漠的蓝色，也被那浓浓的黑暗所遮盖的严严实实，再也寻不见了。

忽而，耳畔传来一丝响亮的狼嚎声，予晗微微一愣，却见一团白色的皮毛飞快略过繁华绿叶之间，犹如一缕飘雪，点亮了整个黑夜。予晗还未来得及反应，却只感到被一个物什扑倒在地，那动作并不重，她甚至可以闻到来者隐隐约约的欢喜，还有些许的怜爱之意。

她心神一动，唇角易购，露出了这些天来最为发自内心的一个笑容，亲切的呼唤道：“雪岚！”

在那黑暗中，静静露出的白色的狼脸，可不就是雪岚？予晗心中一动，伸手去抚摸雪岚的头，她温顺的低下头来，尽情的享受着主人爱抚的抚摸，即使是这般，她还是在往后看去，似乎也在渴望看到经常跟在予晗身后的那一抹俏然宛若神祗般的身影，但令她失望的是，狐鹿姑却并未出现。

予晗感到了雪岚的动作，轻轻一叹，喃喃道：“雪岚......我知道你听不懂，但是......但是......”她已经泣不成声，“我......是我害死了狐鹿姑！对不起，对不起......”泪水滚滚而下，淌入了雪岚的毛发中。

她清楚的看到了雪岚那瞪得滚圆的狼眼中的惊讶之意，她也感到了雪岚身体的颤抖。真的是听不懂么？还是......仅仅是她这样认为？想到因为自己的存在，才会令得狐鹿姑英年早逝，予晗的心就如同刀绞般难受。多天来的痛苦已经令她痛到麻木，仿佛现在，就只会流眼泪了，心脏，早已死了。

心字已成灰。

予晗猛地低头，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雪岚的毛发，但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肌肤却比雪岚的毛发更冷。风轻轻吹拂，面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但每一次吹拂，便是刻骨的心痛。

在雪岚温暖的毛发中低头，予晗仿佛将那一肚子苦水都找到了一个地方发泄，即使面前的是匹狼，她听不懂自己的话，也不能安慰自己，但是，她只需要这一丝慰籍，只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就行了，至于那个朋友，是否能听懂自己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了。

黑夜里，予晗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被风一吹，就吹散的无影无踪：“雪岚，我是不是很该死？如果不是因为我，狐鹿姑根本就不会死。若不是因为那可笑的檀香，以及我的任性，狐鹿姑的旧病根本就不会复发，而壶衍鞮也不会找到机会下手。还有那蝴蝶香囊，如果我当初没有丢呢，如果我当初在莫蕴给我的时候有一点点的防人之心，恐怕事情就不会这样。我现在，即使当上了匈奴的阏氏，那所谓的最高贵的女人，可是对我来说能说明什么？说明我是因祸得福了？还是说明了壶衍鞮爱我？可笑，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证明了我心中的痛，还有我心中的无奈与彷徨！”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流下，一时间无法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