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4）（1 / 1）
狐鹿姑醒来，予晗自然十分高兴。他要什么，予晗自然就满足什么。就如同当初他们玩的那个游戏，如果狐鹿姑猜对了答案，予晗就要依照他的吩咐办一件事。而这一次，根本就没有输赢，两人的心境不同了，玩游戏时，就好似是依依惜别的模样，近乎每一个动作，两人都要深情对视良久。
涯儿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你们两个看够了没有？看够了的话可不可以继续下去？若是实在想看的话，干脆我们连游戏也不要玩了，直接就看向彼此好不好？”
予晗捂嘴偷笑，即使在笑，眼角不由得流露出几抹哀戚之色。狐鹿姑却气定神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涯儿给气死：“涯儿，你现在无法理解我们的心情。等到你与苏达成婚了，恐怕你就看也看不够了。”
这话说得涯儿当场气死，她愤怒的看着狐鹿姑，因为他是自己的主子，不好发作，只好把所有的怨气都吞到肚子里。真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到这儿，心里立刻泛起一阵阵涟漪，她想起了当初看到那个骑在马上的英姿勃发的少年，经不住心动。经过多方面打听，她才知道，他叫苏达，是单于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
苏达......若是真能看上她，就好了。
予晗审视着她，好似在审视一个犯人。许久，不禁笑道：“狐鹿哥哥，你可真聪明。果然涯儿就是脸皮薄，你随口说一句话，没想到，一试就把她对苏达的心意都试出来了，这个好这个好，哪天，我也要去试一下乌达那，也让他常常难看的滋味！”
涯儿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把无奈与苦闷吞到肚子里去，暗叹自己这上辈子造的都是什么孽，怎么就摊上了这两个难伺候的主呢，还是贴身服侍，真是要死。
两人调侃过了涯儿，便继续玩“游戏”。这回，是狐鹿姑出题，予晗来猜。他不想让予晗气恼，故而出了个简单的：“小小个，穿红袄。一点它就着，脾气差，难伺候。”
予晗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这是我娘！狐鹿姑，是不是这个答案？肯定对的，我娘就正好附和你这个谜面。”
话应刚落，狐鹿姑便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笑起来竟也是这般的好看，凤眼弯弯，眉目更多了几分俊朗，远远看去，或者是近看，都是一尊美轮美奂的精致玉雕。他带着些许戏谑看向予晗，予晗却还是不懂究竟如何，一头雾水的模样令他的心情更加舒畅，忍不住轻轻咳了两下。
予晗有些惊慌，想要上前扶住他，却被狐鹿姑拒绝。一旁的涯儿与涟儿，闷笑闷得肠子都要断掉，又不能说话，他们都没有想到，予晗会给出这么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答案。她原先还说什么来着，予晗很聪明？
狐鹿姑勉强顺了几下气，克制住了心中的欢愉，佯作一本正经道：“傻丫头，个儿小，穿红袄，一点它就着，这除了爆竹还有什么呢？”
予晗愣了几下，忽而不悦道：“哪里啊，我一想到的就是我娘。你看看，脾气多暴躁，那么符合你说的每一个东西，不行不行，这个不能算我错，除非你得说出我错在哪里了。”
“可我要求的是打一物啊。”狐鹿姑眨了眨眼睛，飞快的闪过一抹狡狯，“如果你承认，你娘是一个东西，那这道题就算是你赢了。”
予晗一下子噎住了，有些话，似乎就荡到了嘴边，但无论如何，就是想不出来该怎么反驳。无奈，她只好垂头丧气的认输，努力忽略狐鹿姑那无时无刻不在上扬的嘴角，心中的怒气更甚。
狐鹿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微微一笑，道：“这样吧，予晗，你作诗做的那么好，我早就厌倦了这样玩。不如，你给我谈一首曲子吧，若是我觉得好听了，那我就带你出去看雪，怎么样？”
予晗嘟着嘴，即使不想弹琴，也只能那么办了。她憋着气，回敬了一句：“谁稀罕。”得到的，却是狐鹿姑仍旧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勉强拿过琴来，抬手就要弹琴，却猛然被狐鹿姑遏制：“你先不要盲目弹曲子。这样吧，我来说一首，你看看你会不会弹，如果会的话，那现在就可以弹了。”
予晗微微一愣，终究认输道：“......你说吧。”
狐鹿姑淡淡一笑，轻轻道：“司马相如当年以一曲《凤求凰》求娶卓文君，成功抱得美人归，这件事也在你们汉朝被广为传颂。匈奴有自己的音乐没错，但我真正感兴趣的，是《凤求凰》到底是什么样的。”
话应刚落，予晗的脸猛然变得通红。她克制住自己的心神荡漾，勉强瞪了他一眼，蹑嚅道：“这个.......我......不会......”
“真的不会吗？”狐鹿姑的目光似乎可以看清人的心底，“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哦。说清楚了，予晗，如果这首你不弹的话，下面我出的曲子会更难弹，你想逃都逃不了。”
予晗欲哭无泪，只能乖乖认命，素手一拨，凤求凰的音韵便缓缓而出。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予晗在长安时，最为擅长的便是弹奏琴曲，成为那时的一绝，她也因此被誉为京城第一美女，每日求亲的人踏破门槛。终究还不是浪得虚名，果然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令人无比叹息。就连狐鹿姑这般看尽人世间的浮华之人，听到这等美妙音符，也情不自禁的深深陶醉，不由得感叹汉朝音乐的博大精深。
一曲终了，久久，他还沉浸其中，直到予晗的声音把他唤回现实。
“狐鹿姑，你既然那么陶醉，我让你陶醉了，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予晗的眼里闪动着得意的目光，但在狐鹿姑看来，只有四个大字，无理取闹。她微微一笑，道：“这样吧，你既然琴棋书样样精通，我没有看过你作画呢，给我画一幅，怎么样？”
涯儿一噎，心中也涌起无限期待。这单于吗，自然是文武双全，可这作画吗......有的看了。她顿时感到一阵欣喜，果然在这予姑娘身边伺候，就是能体会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狐鹿姑含笑点头，侍卫送来纸笔砚台，予晗走上前来为他磨墨，一边偷偷地看着狐鹿姑画出来的东西，饶是她这种故意找茬的人，看着狐鹿姑仅仅勾画了了的轮廓，也不由的赞叹道果然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奇才。
画中两人，大致轮廓可以看出，一人弹奏，一人吹箫，琴瑟和鸣，极其应景。予晗看着看着，忽而感到鼻尖一阵酸涩，只想到了一句话，丹青仍旧在指尖上被磨出，她的心思却无限凄婉。
真的是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