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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的西餐厅里,小提琴流畅优美的旋律,缓慢的敲打着听者的心怀,四座的用餐者,或是沉醉的听着这游丝般美丽的音乐,或是低声与身旁的同伴交流着什么。
每个人都是西装革履、盛装华衣,举止优雅自然,表情矜持而高傲。是的,能坐在这个餐厅里用餐的,无不是有资格站在冬木市顶点的家族或个人。
高昂的价格,严格的入会准入制度,在根本上就让普通人望而生畏拦在门外了。
不过当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感受,或许也可以说,在四枫院家那种大贵族家庭生活了70多年的春迟,已经对这一套稍微有点麻木了。
正在走神间,感受到手机的震颤,春迟礼貌的对坐在她对面的两仪要微笑一下,动作优雅的拿起手包起身走向卫生间。
“今天晚上想吃麻婆豆腐。”简单明了的几个字有点突兀的出现在邮件箱里。
嘴角牵动,春迟从心底漾出了一个微笑,太好了,今天晚上师兄言峰绮礼就要回来了,要知道前几天因为公务,言峰师兄已经有好几天没回远坂家的宅邸了呢。
看来得尽快结束这次例行公事般的约会才可以。
之所以说是例行公事般的约会,当然是因为,在场的两个主角都毫无制造任何暧昧的意图。每周三的中午,凑到一起吃饭,也只是为了给提供春迟户籍的两仪家一个形式上的交待。
——四年前,春迟在完成便当合约1/3之后来到了这个世界,然后在从异常状态醒来后的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成为了冬木市大退魔师家族两仪家的养女。
说是养女,实际上和当年四枫院家的目的一样,似乎都是对她的血统、能力感兴趣,打算将拥有所谓双重人格的她培养成两仪家长子两仪要的妻子。
……对此,春迟除了面部表情已死之外,也只能微笑着接受了。——毕竟,没有身份证的日子真心不好受。
当然,实际上那也是两仪家家主异想天开的权宜之计。两仪家实际上是有着极为优秀的继承人的,虽然是位女性,但听说也很好的继承了两仪家的优秀血统。
但是,似乎是抱着“既然已经发现了这样的女孩,似乎也可以试试看”的想法,当主大人就把自己实质上已经被剥夺了继承权的长子两仪要奉献了出来。
就像给动物配种一般,指定他和春迟成为一对儿,然后期望着他们可以生下有优秀能力的孩子。
对此,被指定配种的两位当事人,表面上虽然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但实质上,他们的所谓交往极为敷衍。
按照两仪要的暗示,那就是他们互不干涉对方寻找实质上的真爱,但是形式上,他们是一对就可以了。
春迟也是因两仪要这种糊弄的想法,而愉快的配合着。——虽然欺骗是一种非常不好的行为,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想来她会跑掉吧?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春迟,总觉得自己对于这样的事情,无法像当年那样淡然的恭谨的接受了呢。
然后三年前,她获得了一个暂时脱离两仪家的机会。
她手背上那个曾经被尸鬼称作黄泉印记的纹刻在被两仪家的重要盟友远坂家家主远坂时臣发现后,就将她收为了弟子,然后一起为三年后,也就是现在的“圣杯战争”做准备。
听时臣老师说,那个血色的纹刻叫做“令咒”,是圣杯战争参加者的重要身份证明,可以以此为凭托召唤出一个强力Servant为她战斗。
春迟那时望着令咒认真的想,或许她可以凭此召唤出巴卫也说不定,毕竟那可是她重要的神使呢,因此,哪怕明知道“圣杯战争”是一场极为残酷的盛宴,但还是心存期待。
不管怎么说,他们远坂一系都已经胜局已定——有哪个Master,可以做到在未开战之前,就搜集了另外两名Master供自己驱使、让原本应该处于中立态度的监督者站在自己一边,并且提前三年就开始配合着练习默契度呢?
但现在,在熟知了“圣杯战争”的本质之后,春迟衷心希望自己不要召唤出巴卫,毕竟如果是巴卫的话,她无法做到在胜利后命令他自戕。
别说是巴卫,就算是陌生的Servant,她对此都抱有怀疑态度。
但是,时臣老师的意愿或者是夙愿也很重要,毕竟他可是悉心教导她三年,提供给她庇护的重要的老师。
——也因此,春迟在“圣杯战争”开始前,就纠结的无可复加了。
当然,时间不会以她的意志为转移,一周前,春迟敬仰的师兄言峰绮礼已经成功的召唤出他的Servant,并且按照已经被精心准备了三年的计划开始了密探的工作。
按照计划,春迟本应该在三天前召唤出她的Servant,但不知是否因为她极度纠结与否定的潜意识,明明在魔术学习上比师兄优秀的多的她,却没有召唤成功。
望着被浪费掉的极为珍贵的魔力宝石溶液,时臣老师非但没有丝毫的抱怨苛责,反而用他特有的优雅自信安慰春迟:“等我的圣遗物到了,看过我的召唤仪式之后,你也会成功的!”
“毕竟你可是我的弟子。”
——虽然远坂时臣的安慰原因在于他对自己能力与眼光的无比确信,但这对失败者春迟来说,也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好的安慰了。
从卫生间返回后,因为再次深刻的意识到“圣杯战争”已经迫在眉睫,春迟无心再继续敷衍下去,索性就礼数周全的对似乎相当厌恶她的准未婚夫告别。
以春迟的外貌、性格,本不应该被人如此厌恶,或者说,应该是相当讨喜的。但是,似乎是因为心里极其抵触两仪当主的安排,两仪要连一起被当做道具使用的春迟也讨厌上了。
对此,春迟毫无办法改变——两仪要连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话都不愿意,完完全全拒绝任何有效交流的态度,让春迟都不禁觉得有点无奈。
起码在自己的范围内,不要失礼就好了。——她对于自己是如此告诫的。
至于别人的想法,她又不是美元,不可能要求人人都喜欢自己。——失败者充满沮丧的安慰自己。
乖乖的按照绮礼师兄的要求买了豆腐,春迟一边往远坂宅邸的方向走一边想,唔,从上周开始,处于安全保密方面的考虑,宅邸里所有的佣人包括司机在师兄的建议下就全部被遣散了。
出门的时候本以为中午有师母在也可以暂时应付过去,不过等到达餐厅后才被告知,师母葵和小师妹凛在今天上午也全部离开宅邸了。
想必这件事又是谨慎可靠到令春迟敬畏的师兄一手促成的。不过说实话,得知他回到了远坂宅,春迟打心眼里松了口气。——起码时臣老师的午饭有着落了。
毕竟对于这片土地的灵脉管理者、号称永远优雅高贵的远坂家来说,吃不新鲜的饭菜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
而没有司机的话,让时臣老师迈动他那高贵的腿亲自出门也有点不太可靠。
这种时候,当然就只有依靠她和绮礼师兄这两个可靠的弟子了。师兄准备午饭、她负责准备晚饭,今天也算是圆满了。
随着步伐的推进,春迟已经可以看到那座她住了三年的宅邸——远坂家位于冬木市的山顶上,从外表上看,是一间充斥着浓郁西方风情的极为豪华广阔的别墅,宽宏大气的外观,精致优雅的细节,拥有着让普通人一看就望而生畏的强大气场。
但对于不普通的哪怕是稍微身具一点魔力的人来说,这就更加是值得敬畏的地方。
全天笼罩着的超强防御结界,可以有效的防止任何没有经过主人允许的身具魔力的人进入。
不过,对于春迟来说,她闭上眼睛也能清楚的指出笼罩着这座宅邸的大型结界的各个节点,因为,这座重要的防御结界正是在时臣老师的指导下,她亲自设置的,算得上是她完美的结业之作。
说起来,春迟真的很敬佩时臣老师。
明明按照普通人类的想法,这场赌上性命去夺得“无论多离谱愿望都能实现的万能许愿机”的战争,应该是严苛到连自己家人都不能轻信的程度才算得上正常或者是正确。
毕竟,哪怕再愿意将人往好的方向看的春迟也深深的明白,人性这种东西到底有多脆弱,只要稍微一点的利益就可以让亲友反目成仇,就更别提像“圣杯”这种传说之物的巨大诱惑力。
但远坂时臣这个男人,却对她和绮礼师兄有着不可思议的牢固信任。最离奇的是,他的这种信任不是对于他们人品的肯定或者是感情上的密切,而是来自于对他自己能力的确信,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坚定的认为无论何时都可以轻易驾驭的了两位弟子的信心,让被驾驭着的人,难免会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春迟并不是觉得这种信任不好,但是,总之感觉颇有点微妙……
也许就像绮礼师兄所说的,他们的老师远坂时臣是一位傲气与傲骨兼备的男人。老师潜心修炼魔术多年,半生都在艰难当中度过,一路走来的辛酸与眼泪自己默默的舔干净,全部转变为自尊。
无论人生面临着怎样的局面,都全力以赴去实现人生的既定目标,带着明确的方针,带着实干的钢铁般的意志,来体现他身为天选者的骄傲——与平民不同,肩负特权与责任者所具备的的自我意识。
具体来说,就是在现在已经凤毛麟角的“真正的贵族”。
那么,在贵族圈里生活的时间已经长到接近于普通人类一生的春迟也就可以勉强理解,或许在时臣老师看来,他们这些弟子能够为他所用,能够为他伟大的计划贡献出自己渺小的力量,本身就应该庆幸至极、与有荣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