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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囚室内,杜墨一板一眼地做着俯卧撑。他戴的是一种新型戒具,厚重的金属圈分别套在他的手腕,脚腕上,一旦通电会产生强大的磁性,双双吸在一起,达到限制肢体行动的效果,而在平时,除了些许重量,并不会妨碍他的行动,之所以换成这种戒具,主要是考虑到他身体恢复期需要运动。
做了一组动作,他靠坐床上,眼前发黑,浑身虚汗,不止是尚未痊愈的伤口还很疼,更重要的是他很饿,已经间隔很久没给他送饭了,自己身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心里明白,这是又要对自己用刑了。
囚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威尔手里拿着杯子走了进来。
感觉到有人靠近,杜墨睁开眼,映入眼中的便是威尔那张如刀雕斧凿般棱角分明的脸。杜墨心口便是一跳,这个人对他有种难以克制的吸引,在这地狱般的日子里,他的身影渐渐成为他唯一的期盼。
他一直记得,从昏迷中醒来,这个人守在床边,悄悄地在他掌心一遍遍敲出摩尔斯代码,
“(I ..)空空(L . _ ..)空空(O _ _ _)空空(V ... _)空空(E .)空空(Y _ . _ _ )空空(O _ _ _ )空空(U .. _ )”
“我爱你”
简单、刻板却又深情无限,就象他专注凝视自己的眸子传递的情感,直接,明确,毫不隐瞒。
最初,杜墨在疑惑中并不能确信,自己这种处境,怎么可能会惹来他人爱慕?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成熟稳重的强壮男子!
我看起来象个女人吗?这怎么可能!
他一直知道自己受人欢迎,无论是相貌还是脾性,从小到大,一直很容易与别人友好相处,少年时更是收获无数少女爱慕。到了部队里,也偶有战友对他表示超友谊的感情,但都被他悄然化解,消弥于无形。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在退伍之后遇到一位心动的女子,然后结婚,生子,共度一生,却怎么也没想到,在异国他乡遭人囚禁的时候,对一个敌人悄然动心。
这真的是美人计吗?
可是一次又一次威尔在黑暗中出现,向备受折磨的他施以援手,在饥渴中给他食物和水,在寒冷中带给他温暖,在残酷的刑罚中,缓解他的痛楚,在烈火的炙烤中带给他清凉的风。
在所有人冷冰冰的对待中,唯有威尔会给他温柔的笑脸,就算这是美人计吧,那又能怎么样?就算是渴望着亲近他吧,那又能怎么样?
在没有明天的地狱中,就容我放纵一次吧,哪怕最终只是一场骗局,也不过是身心俱碎,魄散魂飞!
凝视着那双黝黑的眼睛,威尔只觉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天知道他需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搂抱这具瘦削的身体,亲吻他柔软的双唇,探寻深藏其中的滑嫩香丁。
他板着脸,尽量隐秘地深呼吸,每一次来见杜墨都是种折磨,唯恐被维奇等人发现他的异样,但是,对于这种折磨,他却又甘之如饴,如扑火的飞蛾,不肯放过任何一次前来探视对方的机会。
特别是那双黑眼睛里对他的依恋一天天加深,对他的回应一天天热烈,这种隐秘的,禁忌的爱恋,仿佛伊甸园的禁果,散发着格外的香甜,更使他深迷其中,欲罢不能。
在他三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未对谁有过如此热烈的激情,老成持重的威尔,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为了爱情,奋不顾身”。
他把手里的水杯递给杜墨,两个人的目光在无声中纠缠,好一会儿,他才将另一只手里的药粒放到杜墨的手心,低哑地说了一声:“吃药。”
杜墨看都没看,就要把药放进嘴里,威尔忍不住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再好好想想,你就不能说点儿什么?”
这药,是受刑前一天服用的,经过这么久,杜墨早已摸清了规律:在受刑之前,他会被饿上一天,服下导致腹泻的药物,将身体里的东西排空排净。
看到威尔只拿了一杯水进来,他就明白自己将面临下一次刑讯。被按住了手,杜墨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威尔皱紧眉头。想了想,终于放开了自己的手,看着对方动作从容地吞下药片,一口一口将杯中的水喝净,把杯子交还给自己,忍不住再一次劝道:“杜墨,你要知道,中国人已经放弃你了。他们已经很久没再向外事部门提到你,在不久前两国的私下交易中,他们用两个日本的谍报人员换回去了一个落网的特工,但他们并没有再提到你。”
“他们已经把你忘了,杜墨,你何必再为他们卖命!”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不能保证再经过一次刑讯你还能活下来,你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异国,值得吗?没人会知道你受过多少苦,没人会给你记功。”
杜墨靠坐床上,只用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看着他,微笑不语。
威尔有些冒火地逼近他:“你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他凑得实在有些近了,杜墨冷不丁长臂一伸就勾住了他脖子,轻轻用力,威尔身不由已地靠了过去。
监控室里,警卫按响了警报,凄厉的警笛骤然响起,全副武装的警卫迅速以戒备的姿势靠近囚室的门,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冲进去救人。
但杜墨却仿佛充耳不闻,微笑着盯紧威尔的眼,而威尔,在某种隐约的预感和期盼之下,并没有反抗,顺从着对方并不强大但坚决的力量靠了过去,停在与杜墨的脸相距仅仅十公分的距离。
明亮的灯光下,威尔的脸背着光晦暗不清,唯有一双眼睛闪着炙热的光焰,而杜墨,却仿佛整个人发着光,除了那双黑如深潭的眸子,让人看不清。
一秒,两秒,三秒,两个人视线纠缠仿佛整整一个世纪。
杜墨忽然身体前倾,双手用力,将威尔搂进怀里,亲吻了上去。
毫无准备不知所措的威尔僵硬着身体,本能中双手拄在床上,唯恐自己压到对方身上的伤口。
门开,遥控器启动了杜墨身上的戒具,他的手脚在一瞬间便被强大的磁力吸附到一起,令人尴尬的是,威尔依旧被他搂在怀中,两具身体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唇齿相接,鼻息纠缠,威尔他这辈子都从没有一刻如此混乱!
当从迷乱中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被手下自人犯辖制下解救了出来,冲进来的警卫正在狂踢暴打敢于冒犯他们主管的犯人!
“住手!”威尔大声喝止。匆匆了一下整理仪容,大步上前将警卫们赶出去。
众人散去,躺在地上的杜墨,嘴角流着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威尔,微笑不语。
威尔皱着眉将他搀扶起来,低声责备:“你这是要干什么?”
杜墨靠坐床上,黑发凌乱地遮挡在额前,用铐在一起的手蹭了蹭唇角的血,轻轻淡淡地说道:“亲你。”
威尔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静止,顾不得要在监控器前掩饰情绪,瞪大双眼愕然望着杜墨,不自觉地问道:“你说什么?”
杜墨笑着,黑眼睛里满是算计:“亲你,我就是想亲亲你。”
威尔呆呆地,仿佛没听见任何声音。
杜墨却一身轻松地解释:“你刚才也说,不能保证下一次刑讯我还能活下去。我不过是在死之前顺从自己的心意,干点儿想干的事。”
他抹了抹嘴唇,盯着威尔笑道:“就是亲你。”
尽管一直隐秘地爱恋着他,甚至那种爱恋让他夜不能寐,深刻入骨,但他完全没有准备将这种隐秘的情感公之于众,而此刻杜墨的行动,就好象骤然出击的猎豹,无情地撕碎所有遮挡人前的面纱,大胆,放肆,毫无顾忌!
是啊,他不需要顾忌任何事,在死亡面前,他完全有理由放纵自己的情绪!
他这是铁了心要以死相殉!宁愿拥抱死亡也绝不招供!
得到爱恋中人肯定的回应,那种绝望的甜蜜几乎要将威尔淹没灭顶。他深深地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坐在杜墨身边,小心地捧着他的脸,用手指轻轻抚拭他被人打伤的伤口,喃喃道:“杜墨,你为什么这么狠!为什么对你自己这么狠?”
杜墨让开他的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苦笑道:“你走吧,药效发作了,我得方便方便。”
威尔站在门边,杜墨依旧手脚铐在一起,坐在床上看着他,在门合拢的刹那,笑着说了句:“下次,用美人计,记得找个美女。”
不止威尔,这下子连维奇都抓狂了:“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他只不过用这种方式确认了自己并不排斥与这个男人接触,最后又不想为这个人带来任何麻烦,所以才说了那么一句扰乱别人的思路。
独自坐在囚室里,忍耐着肚子里一阵又一阵的绞痛,杜墨低下头,缩紧了身体。
当他再一次被带到刑讯室里,固定在铁椅上,再一次看到杰斐逊那张满脸横肉的脸,杜墨显得十分平静。
杰斐逊却显然比以往更加严肃,他拿着一把背部有锯齿的匕首来到杜墨面前,沉声说道:“你有最后的机会向我求饶,否则的话,我会一点一点切下你的肢体,直到你只剩个脑袋回答问题。”
杜墨头转向另一边,象以往一样,对他的问话毫不理会。
一阵剧痛使他险险叫出声来,杰斐逊把那柄匕首插入他的肩膀。鲜血顺着匕首上的凹槽缓缓流下,染红了警长的手。
但他并没有急于把匕首插.进去或者抽出来,他只是把它插在杜墨的身体上,慢慢晃动。
杜墨的身体因疼痛而绷紧,随着他的动作而愈发地紧绷。
杰斐逊狞笑道:“想起什么没有?杜墨?现在,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一边说话,他将匕首越发地往杜墨身体里插.进去,匕首锯齿状的边沿划过伤处,更加重了伤者的痛苦。
杜墨粗重地喘着,闭紧双唇,唯有一两声抑制不住的鼻音溢出喉底。那种发自喉底压抑不住的模糊声音,却能奇异地撩拨起听者最隐密的性趣。
杰斐逊愈发地凶狠起来,用那柄匕首慢慢捅进去,倾斜着穿透了他的锁骨,并在那处伤口来回地搅动。
血流满地,冷汗如雨,杜墨痛得浑身颤抖,痛哼出声。
终于摆弄够了的警长拿起一瓶酒精往那处伤口浇下去,在杜墨的惨叫声中,又用长钳夹住一大块棉球,沾满了酒精从那处穿透的伤口里来回地捅。
最终,他将一根不锈钢的钢管穿过那处伤口,然后将它锁在铁椅子上开始折磨杜墨的其他部位。
这一次刑讯,持续了一个星期,整整七天,杜墨被钢管穿透肩胛固定在铁椅上动弹不得。七天之后,遍体鳞伤的杜墨再也支撑不住,终于在垂死状态被抬进了手术室急救。
在他昏迷之中,哈罗德和他的同事们在他的牙齿和肩胛的伤口中安装了两套窃听定位装置,在他的头部伤处植入了微型探头,最重要的一次植入是在他的第三节脊柱的边沿打出了一个比小米粒还小的孔,一个高精密的微型压缩注射装置被安置其中,那个注射装置中携带的是高浓度的麻醉剂,一旦远程遥控启动,药剂直接作用于脊髓神经,足以在瞬间使人完全丧失行动能力,便于再次抓捕。
这一次刑讯造成的伤势,他休养了一个多月才勉强恢复,在确认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威尔安排了另一次行动,就是把他投入那所州立监狱,安排迈克尔接近他,给他制造逃走的机会,借以找到失窃的资料。
但是杰斐逊对于那些犯人的撩拨以及他不顾一切的反击显然使事情失去了控制,当威尔坐在急救室外忐忑不安地等待杜墨的消息时,他终于意识到,那个人,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当爱已入骨,当相思成狂,叫人怎肯生死相忘!
杜墨,你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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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墨没有死,他终于再一次被抢救了回来,当他被推进重症监护室时,威尔只觉得好象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场生死,他守在杜墨身边,推拒了其它所有的事,亲自陪护着杜墨,寸步不离。
当杜墨终于慢慢睁开眼睛,当他再一次看到那双神秘莫测的黑眼睛,威尔终于忍不住双眼泛红,感恩不已。
感谢上帝,把他还给了我,感谢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