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一章（1 / 1）
我白了摇光一眼，忍不住腹诽，方才还说是李沐邪不肯让我记起这些事，这会又让我去问他，我怎么的就那么上赶着犯贱呢？
摇光抚扇大笑，看得我恨不得扑上去咬他:“问他不管用，勉为其难让你给分析分析吧。”
摇光眉眼弯弯，以扇骨轻敲掌心，柔柔地开口:“好吧，是你叫我分析，可莫要待会说我胡扯。说到这东皇太一与西王母同进东皇钟，只怕是魂魄锁在其中，至于发生了什么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俩人肯定是没死的，若是死了也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我默默翻白眼：怎么不贫死你。
摇光瞥我一眼，接着笑眯眯:“既然两大神器同时悲鸣，那当时托生的八成是这两个一起，李沐邪，李上善，你不觉得这俩名字很像兄妹么？”
没觉得，很像情侣才是。
我撇撇嘴，兀自在心里跟他抬杠，过了一会儿，没听到他说话，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瞪眼瞧他：“你说什么？兄妹？”
“我先前便同你说，如果他真的有下手的机会，恐怕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与你一同投胎，血脉相连，便不存在什么……杀母取胎之事……”说到最后，似乎想起什么，微微皱了皱眉，话音也随着低落下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因着这兄妹是真是假，却是因为听到了杀母取胎四个字，瞬间一片血淋淋的景象浮现脑海，闭上眼睛依旧一片血色。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眉心一凉，睁开眼正看到陌黎肉呼呼的小手，我看了他良久，直到感知到作为一个人的知觉，那张小脸上的担忧才尽数褪去，只剩下满脸的鄙夷嘲讽:“啧啧，上善姐姐，你这心智是越来越薄弱了，跟你毫不相干的事也能刺激你神智。”
我哑然无语，摇光却笑着道:“倒不是心智薄弱，此处是李沐邪临时打开的人魔两界交汇口，强行改变了此地风水，导致怨气汇集，很容易引人入魔，若是个普通凡人在此，只怕动一动信念就会坠入魔道，善儿这般肉体凡胎已经算是意志力强大的了。”
我定了定神，兀自镇定：“你方才说……兄妹？”
摇光点点头:“很久以前我就怀疑过，他如何能牵动你的情绪，传说双生子心智相通，血脉相连，那么一切就都说的过去了。只是……”
“只是”
摇光为难地看着我:“我有些想不通，若真是这个样子，史料中，却没有双生子的记载，而且据末十九所说，当年便是因为东皇太一无实体，仅一缕精魂，才会陷入危机……”
我吃惊地看着摇光:“你先等一下，什么史料记载我我我我出生还得史料记载我是个什么东西托生的啊？！”
不等摇光说话，陌黎先笑起来:“你是西王母托生啊！你不是知道的么？”
“不是啊！那个史料记载是什么玩意”
“咦？我没有跟你说过么？你为人第一世，投胎的是皇家，大唐公主李上善呀！”
“……”
我居然还有过这么显赫的身世。不过说到出生不久便横死的大唐公主，我恰巧还真知道那么一个……
“我母亲不会就是……”
“聪明！”
“……”
我目瞪口呆，直到摇光笑着道:“分析呢别打岔，说到哪了？哦对了，关于史料和末十九的描述，这东皇太一或许是出生便只有一个魂魄的，一般人做不到，他作为妖王魔尊，倒是说的过去，而今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东皇太一的身体去了哪里”
我哪知道
摇光眯了眼:“最好的猜测是当年双生子降下死胎，皇家遮丑没有写在史册中。”
我瞄他一眼:“不好的猜测呢？”
摇光伸了个懒腰，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还得去问李沐邪。”
“……”
过去七百年间，我从没有哪天如现在一般觉得摇光这么贫。
于是我带着两个人八卦的期许，一步三回头地挪去了李沐邪的大殿。
一路上遇到的妖魔鬼怪，长相一个比一个突破人类想象，若非我意志力绝对坚强，怕是早在李沐邪动手要我的命之前就给这群魔乱舞的场面吓得提前去地府报道。
然而这一切的震撼，止于我到达传说中的大殿。
老远便能看到殿中巨大的红莲，李沐邪一身红衣，无风自飘扬，我不用走近，便能感受到他的怒气冲击着我的神经。
心里一凛，不知为何就做贼一般躲去了一根柱子后面。明明听不到声音，看不到表情，我依旧紧张得手心冒汗，好似要有什么事要发生，然而当真有什么事发生之时，我却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来过这里。
李沐邪那身红衣，越发如血一般艳红，他伸出手，掌心绽开火焰一般的红莲，妖冶地刺入我的眼睛，似乎有什么记忆正在觉醒，眼前一片赤红，心内一片骇然。
“善儿，毁灭这片天地可好？”
“善儿”
“善儿！”
我抱住头，痛苦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然而最后的那点意识中，李沐邪那双妖异的眸子，似有所觉地望过来。
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似乎蒙着一层红色的绸子，我眨了眨眼睛，有个模糊的人影。
“哥……哥”
那人影晃了晃，李沐邪独有的懒散声线传过来，抬高了一个音调重复我的话:“哥哥”
我笑起来:“嗯，哥哥。”
眼睛看不清楚，我便干脆闭起眼，听到脚步声往我这边过来:“你这是记起来了，还是别人同你说了什么？”
我没有说话，想来我所得到的信息，一部分源于我的记忆，一部分与摇光所说别无二致。由此可知，这摇光，即便是猜，也猜的八九不离十，着实是个人才。
李沐邪等了一会儿，似乎是感觉到我很平静，便坐下来同我聊天:“纵是你自己记得，只怕也只记得一部分。”
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笃定，便顺着他点点头，他叹了口气，异常温柔地问我:“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凡体呢？”
李沐邪愣了一会，妖里妖气地道:“你如何知道我不是凡体成魔”
自然是有人同我说的。
我沉默不语，李沐邪看我良久，忽然笑起来，我本以为两次不理他他会生气，谁知他又开始笑。这人的脾气我果然是从不曾了解的，即便双生牵绊，也只是叫我们情绪相连而已。
“出生之前便扔掉了。”
我轻轻笑起来，慢慢滑倒在床上，疲惫地道:“我累了，能让我睡一会么？”
李沐邪难得没有反驳我，居然就那么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了。
待他离开，我的心内突然翻腾起轩然大波。
托生皇家，降下死胎居然没有人知道
摇光曾说过，这段记忆十有八九是李沐邪封印的，如今他肯说，却不肯解开我的封印，必然有什么原因。
这原因，却是我无法承受的。
我记得，连同那段神魔大战，连同那段东皇钟内的记忆，一同记起来了。所谓的我亲手创造的世界，无非是起初东皇钟内一片混沌，我一个残破不全的魂魄，于此间沉浮，若是东皇太一来了，便看得清周遭，他若是走了，这混沌中便是一片虚无。
那种孤独和期盼一个人的心情，只怕再过五万年，我都不会忘记。
于是我只能在他来的时候做些事情，让这地方看起来并不那么荒凉寂寞。然而不管我多么努力，他一走，眼前便又重归混沌。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某一日，东皇太一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种在小茅屋门口的花开了，他站在花边，深吸一口气，扬眉笑道:“我们出去吧。”
“……”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到他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地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这东皇钟上古神器，如今世间已过五万年，你的魂魄终于可以投胎了。”
我轻轻坐到一块石头上，自嘲道:“五万年五万年前那一日，我可没想到还有来世。”
东皇太一忽然掠过来，逼近我冷笑:“你什么意思？是要同我说你那日所说承诺都是假的么？”
我轻轻叹了口气。
若有来世，便让你喜欢我。
料想不到，他竟然还记得这句话。
然而我那日，也确实只因为确信自己再无来世:“东皇君，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那你喜欢那个人什么？！他都不在意你的死活！”
“这么多日子，我总不会还这么在意，他有他的立场，我也有我的责任，总不至于因为他的一句话我便不去履行我的职责，东皇君，我怨他，却不恨他。”
我兀自叹息，却感觉被人一把抓住了领口，东皇太一的脸离得我十分近，致使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愤怒:“那我们便打个赌吧。”
我甚至来不及问他赌什么，忽然感觉身上一阵拉扯，似乎有什么力量拉着我向外，意识消失前，只来得及听到东皇太一的大笑:“李上善，李沐邪，一正一邪，一善一恶，很快我们就会见面。”
然而这所谓很快的见面，却叫我恶心难耐，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