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安业来了(1 / 1)
这个时候已经入冬,天色早早就暗了下来。崔妍对观音婢说:“今天晚上有烟花呢,我们一起看吧。”观音婢舔舔粉嘟嘟的嘴唇,贴着崔妍的耳朵讲悄悄话:“你想不想见见我四哥?”崔妍甩开观音婢的手,捂住脸顿脚说:“你要是再这么没个正形,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哎呦喂,说得这么言正义辞,有本事你别脸红呀。
观音婢用哄无忧无逸的语气对崔妍说:“好,好,我们不去了。”崔妍又回头去拧观音婢的脸:“难道你就光看着机灵吗?”观音婢挣扎着,嘴里胡乱嘟囔:“别拧,别拧,拧坏了就不好了。”此时观音婢心里一直在怀念那个文文静静说话轻声细语的崔氏阿妍,有些人就是关系越近,越能看出她的本质来。
观音婢扯下崔妍的手:“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崔妍碰碰她:“生气啦?”观音婢嘟着嘴不理她,崔妍笑意盈盈来哄观音婢:“观音婢乖,观音婢不生气哈。”
终于到了烟花大会的时辰,观音婢隔着人群对无忌打了个手势,然后笑嘻嘻的和崔妍一起站在一群小娘子里。夜色墨黑,几声响后,朵朵烟花在黑暗中盛开,瞬间绚丽之极,迸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观音婢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花儿绽放,还来不及在脑海中印上花魂,它已迅速地消逝了。烟花极美,美得就如一个幻影,总让人疑心这花是不是真的在眼前开放,虽然眼前还在晃动着那缭乱的花影,却总如梦一样飘忽不定,更让人增添了几分痴迷。
无数的烟花极短暂地摇曳在夜空中,以绝美的姿态。人群里发出数声惊叹的声音,小郎君小娘子们欢呼的声音,交谈的声音,周围热闹起来。无忌穿越过重重人群,拿着自己的披风走近观音婢,亲手帮她披上,又细心的系好带着。观音婢淘气的冲着无忌一笑,然后拉着无忌和崔妍并排站好。在浓重的夜色下,屋檐边挂着一排灯笼,发着红色的微微的光。崔妍瞟了一眼无忌,无忌冲她笑笑,崔妍又迅速的低下头去。无忌在崔妍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崔妍便抬起头来,略带羞赧的歪着头看向无忌。这样昏暗的灯光里,四目凝视,周围一阵喧闹,可是在观音婢的眼里却无比的美好,最疼爱的哥哥,最支持她的朋友,如果时间可以这样停住该多好呀。
观音婢正嘴角噙笑盯着无忌和崔妍看,这时有个人撞了她一下:“你也不怕把他们看化了!”观音婢回头看去,却是笑意盈盈的世民。世民看到观音婢满眼都写着“怎么又是你?”的疑惑,偷笑不已。观音婢嘟嘟嘴说:“我看我自己的哥哥,怎么啦?”世民挠头骚耳逗她:“有一个更帅气更风度翩翩的小郎君在这边,你怎么不看呢?”观音婢失笑。世民俯在她耳边说:“你这样就很好,以后谁敢找你的麻烦,就给我狠狠的回击回去,剩下的有我呢。”观音婢不甚理解他在说什么,世民却伸手替观音婢拢了拢披风,趁机拉了一下她的小手,只觉得一阵凝脂般华润和棉花般柔软,又闪电般松开。在无忌还没有看过来的之前,世民匆匆逃窜。观音婢觉得手心里被塞进了什么,展开一看,是一个小小的木牌,观音婢觉得手心发烫,想要丢掉,却又犹豫了一会儿后塞进了自己的袖带。
#这一个两个借着披风行事的小小男人!#
不管观音婢心里如何吐槽,世民此时在一阵狂喜中暴走:牵到手了,终于牵到手了!华山看着世民喜形于色,几乎要飞起来,暗暗催眠自己: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观音婢回到房里后,避开崔妍取出小木牌,观音婢放在手里摩挲了一下,似乎还带着那个人的体温。放在灯光下仔细一瞧,上好檀木所制,正面刻着“唐国公府”,反正刻着“二”,并且度过金漆。这个木牌是做什么用的不言而喻,是李世民在唐国公府的令牌,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随随便便就塞给自己呢?
借着崔老夫人的生辰,崔家上上下下都考核了无忌一番。第二天,崔彭笑容满面对高士廉说:“就辛苦士廉贤侄以后常带孩子们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崔老夫人十分不舍拉着观音婢的手说:“我们两家渊源极深,要经常走动才好。”老人家皮肤干燥温暖,和昨天那个毛头小子的手一点也不一样。#能不能不要再想他了!#
高士廉带着外甥、外甥女、儿子们和一个意外的收获回到高家,又一个意外已经等候着他们。当观音婢看到安业拉着圆圆滚滚、白白嫩嫩的无忧,平业抱着大哭不止的无逸站在那里时,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她的心情。
不等她深思,身体已经快步上前,先把无逸从平业僵硬的怀抱中解救出来:“无逸乖,来阿姐这里。”一进入这个软软香香的怀抱,无逸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观音婢,鼻子嗅了嗅,就安静下来。平业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无忧则是挣脱开安业的手扑向观音婢:“阿姐,是阿姐,我要阿姐!”无忧,你怎么一副“可算是见到亲人”的表情,这让安业和平业都讪讪。
无忌把扒着观音婢要她抱抱的无忧抱起来,#这小子死沉,胳膊压得生疼!#还没来得及开口,芸娘就带着娟红她们跌跌撞撞走了进来,安业一见到芸娘,瞬间眼睛就红了,哽咽着说:“娘亲!”安业一哭,无忧和刚刚止住哭泣的无逸也跟着哭起来,三重奏让芸娘慌乱不已,眼泪涟涟:“你们都是好孩子,先别哭了,哭得娘亲心都碎了。”无忌把无忧递给芸娘抱着,拍了拍安业的肩膀:“三哥!”安业抽抽鼻子,止住哭泣,观音婢也把无逸哄得安静下来。
一大群人进得正堂坐下,无忧坐在观音婢的左边,不满两岁的无逸摇晃得小短腿坐在观音婢的右边,观音婢一左一右的搂着他们。无忌给安业和平业各端了一盏茶,然后发问:“三哥,四堂兄,这是发生何事了?”
安业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就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道来。原来杨玄感不知道怎么发现柳洁嫣藏身于长安长孙府,执着于想要得到柳洁嫣的杨玄感就屡次派高手来长孙府踩点,后来就演变成为抢人,山丹和长赢因此而死,就在不久前,杨玄感亲自带领数名高手夜劫长孙府,终于把柳洁嫣掠走,恒业紧跟着追了出去但是无济于事,恒业失踪一日一夜后回来,把所有的家业都托付给安业,让安业平业带着无忧无逸来洛阳投奔芸娘和无忌兄妹。
安业跪在芸娘跟前说:“我们兄妹又要少一个兄长了,二哥说,如果不能救回柳小娘子,他不如死去。杨玄感身边兵强马壮,高手如云,个个武艺高强,二哥此去无回也。”话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长孙晟和长孙行布,安业、无忌和观音婢均痛哭不止。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蒋大夫上来给芸娘请安,又问候了无忌和观音婢后,这才对安业说:“三郎,不能再哭了,请您以身子骨为重。”芸娘亲手把安业扶了起来:“好孩子,别哭了,你还有娘亲呢。”安业哽咽着给高士廉一礼:“安业实在无颜相见,打扰舅父大人了。”高士廉看着芸娘祈求的眼神,叹了一口气,又笑着说:“你们一家团聚,这是好事,你们先歇着,一会儿一起用饭。”观音婢把无忧无逸带回来宁笙院,安业和平业则跟着无忌回了客院,芸娘对着高士廉发愁:“一下子多出了四个孩子,还都是正儿八经的小郎君,这家里可怎么住得下呢?恒业那个孩子,太固执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阿晟交待呢?”恒业此举,确实让人惊叹,但是他有情有义,也不能非议于他。
不管芸娘怎么发愁,无忧和无逸围着观音婢笑着十分开心,观音婢让人把不同的水果磨成糊糊搅拌在一起,喂一口无忧后再喂一口无逸,无忧的吃货本质又回来了,他总是迫不及待的吞下,然后冲观音婢张开嘴,无逸看到哥哥一直想抢吃的,也着急起来,双手抓着观音婢的裙子不松开,啊啊啊的不停叫唤。
莲荷和水仙在一旁的桌子上手工磨着水果,眼神却不离开观音婢,看到她笑得十分开颜,莲荷和水仙也很开心。
“小娘子本来就很担心五郎和无忧小郎君,这下可好了。”水仙十分雀跃。
莲荷却相对冷静一些:“小娘子和四郎是高家的亲外甥,借住在这里还说得过去,总不能让长孙家族嫡系的小郎君都借住在高家吧。”
世民随建成先回到唐国公府向窦氏复命,窦氏和李渊坐在上位,听两个儿子汇报此次外出的种种见闻。建成突然跪在窦氏面前说:“儿有一心愿,还请娘亲恩准。”
窦氏重重的放下茶盏,问他:“你要说的事情是关于郑家的女儿吗?那就不必说了,我不想听。”建成面色僵硬的跪在下面,李渊劝道:“儿子都大了,又心有所属,听听他的想法也不为过,我们为人父母,不就是要操这些心吗?”
窦氏面带愠色:“天下的小娘子千千万万,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眼看上那一个呢?”
建成虽然有些害怕,依然强撑着回答:“回娘亲,儿子就是喜欢她。”
李渊在旁边和稀泥:“夫人,要说郑家小娘子,莘公之妹,依我看未必不可。一是门当户对,二是咱们两家不是还连着亲吗?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窦氏怒道:“好一个门当户对,你就不看她自小没有爹娘教养,如何能担得起唐国公未来主母之责?二说亲上加亲,郑译气死我的表姐骄阳公主,这笔账我们还没有算呢。我跟他们郑家,不仅没有亲,还有仇!”
建成扑到在李渊脚下:“爹爹,儿子对她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还请爹爹成全。”
李渊摸着胡须说:“你先起来,不要着急,咱们这不是在商量吗?”
窦氏站起身来,对李渊说:“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要做主你就自己做主吧。”说着就带着侍婢侍卫从容离去,李渊在身后叫了两声:“夫人,夫人,别生气!”窦氏毫不为动,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渊亲手扶起建成,训他说:“建成,你也太着急了,你娘亲本就是这个脾气,一切要徐徐图之,岂能如此草率!”
建成面色委屈:“爹爹,儿子已经许诺观音,一回府就会请人前去提亲。”
李渊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兄弟先回去吧,此事我来想办法。”
建成和世民并行离开正院,建成问世民:“二弟也觉得大哥荒唐吗?”
世民摇摇头:“大哥的事情,世民并不敢议论。只是若大哥此生就心仪于她,当然要竭尽全力争取。”
建成拍拍世民的肩膀:“等到你有心上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大哥心里的焦急了。”
世民正色对建成说:“只不过大哥为了她与娘亲正面冲撞,即使将来大嫂进门也未必过得如意,不如辟蹊径以图之。”
建成抓着世民的肩膀说:“二弟,你一向聪明,快帮大哥想想办法。”
世民笑着说:“大哥这是当局者迷,爹爹虽贵为国公,依然只是朝廷重臣而已,何况娘亲呼?”世民此话一出,建成顿时醍醐灌顶,回头就向李渊的书房跑去:“爹爹,我有办法了!”
窦氏的正房里,世民正静悄悄跪在那里。窦氏睁开眼睛睨视他一眼:“你长大了,胆子也大了,敢帮着你爹爹大哥糊弄你娘了。”
世民垂首:“世民不敢,只是大哥势在必得,娘亲此生面对任何人都不曾退让,何况是面对自己的儿子呢?世民只是不想大哥和娘亲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而已。”
窦氏哂笑之:“你真的不是为了你自己?”
世民摇头:“天下何其大,凭娘亲所教,儿子完全可以自己封公列侯,何必要存有这种龌蹉的心理呢?”
窦氏大笑:“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