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北城往事（4）（1 / 1）
既莱咬他的手臂，“爸爸，看你都是慈爱的，他教你背诗，教你功课，他多想你是他的孩子，他多想和你妈妈有个三口之家，他……”
听出来了，是在为亡母平反，“我妈妈给你买的衣服那么合身，她给我买的球鞋都不一定对码，每次逛商场总会看着女孩子穿的裙子讷讷说‘我们既莱穿了一定好看’，我妈妈说不定也在希望你是她的孩子。”
说到底，两个被互逆着喜欢的孩子，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他们将只能是一个人，农既莱父亲与姬北城母亲的孩子，而现在，他们各自领了其中的一半存活着。
“那你别讨厌我。”
农既莱想了想，摇摇头，没办法，还是有点讨厌的。
“可是我喜欢你，”那时的他，充其量就是本能的喜欢和她呆在一起，比和跟在他身后混的小狗腿还喜欢。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就瞎说。”十三四的既莱有一丁点儿知道什么是喜欢，所以才不由得他胡说。
小北城鼓了鼓腮帮子，脑子转的飞快，突然就贴上去在既莱脸上亲了一口。幼儿园时，很多凶不拉几的小女孩儿都会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然后说我喜欢你的。喜欢，就是要亲一口吧！
农既莱一下脸红的只能看地面了，姬北城还没反应过来，只当她又趴在桌上哭了，搬了张比她高的椅子和她并排趴在桌面上，毛毯往两人肩上一起裹着，“你别哭了，我求你了！”
不理他。
他跟着一起哭。
“你哭什么？”
“你哭我也跟着哭，”还和小时候一样，跟在身后，她做什么，他照葫芦画瓢。
“那我不哭了，”
“那你保证再也不哭了。”
“那你保证不抢走我爸爸。”
“我保证，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保证。”到现在，童言无忌的一句话，俨然成了他最高的人生信仰和做事准则。
那晚他们是合着一条毯子趴在农既莱书桌上睡着的。第二天，既莱仍旧沉溺于伤心中，不爱搭理他。不过姬北城心中有数，这个不爱搭理和先前的不爱搭理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先前是她厌了他才不搭理他，现在只是太过伤心无暇顾及到他。
很多人以为农既莱母亲亡后，说不定，既莱父亲与姬北城母亲又能走在一起，姬发扬外面花边不断，真碰上个有手腕的挤走她妻子的地位也好，毕竟当他看着她，她看见他时，眼神一如当初。不过他们始终没有什么越矩的动作，北城母亲照旧两三个月回一次娘家住段日子，寒暑假带着他在北城镇住上三个月。既莱父在北城母亲在娘家住的日子里几乎不去串门。他是个很重名声的人，不会任人糟蹋他们母子的名声。
只有姬北城知道，他母亲是认真争取了的。他不止一次的看到母亲偷偷着去买火车票，四张，完全陌生的城市。每次去外婆家，她都会张罗很多衣物，现金。她百般对父亲照顾，其实完全是为了令他对她放松戒备，外面疯传，她是回头是岸爱疯了姬发扬，姬北城冷意的想，她对他只能是恨疯了。
那段时间，姬北城是反感自己的母亲的。他很怕她真的和农叔远走了，那他和既莱怎么办？他答应她不抢走她的爸爸，他保证过不让她哭的。而且爸爸对妈妈那么好，她心里却惦记着别的男人，他的母亲，为什么是这样的女人？
不过他们二人，终是没成。现在回想，应该是农叔拒绝了她。但他的感情未曾拒绝她。到底是出于对亡妻的愧疚，还是出于对既莱的保护，亦或是成全了她的美名，不愿她负担起背叛丈夫的恶名，他从头到尾保持他的坚定立场。
姬北城看的到他母亲的绝望，一个人渐渐的好像被抽空了，好像很忙绿又好像很无所事事。他也长到十三四岁了，对爱情有了启蒙，不再单纯的不满母亲对父亲的不在意。因为姬发扬，那么光明正大的与不干不净的女人来往，因为姬发扬是硬生生把他母亲抢了过来，把她从原来平静美好的生活中抢劫过来而又不知道珍惜的人。他的强盗行径，直接导致了两个家庭的殇，一对璧人终身的念和憾。
农叔是在他刚过完15岁生日后没几天去世的，既莱才高考完，填了本该她父亲当年念的联合理工大。
他匡扶着没有聚焦点的母亲回到农家，母亲愣是农家的门也没有进去。
都说他是累死的。既莱在无人时告诉他，不是的，他们的经济还算宽裕，父亲为她存了一笔钱，足够她上大学，甚至结婚。她说，是活的太苦了，想要得到的始终得不到，不想去念想的却停止不了念想。她考上联合理工大了，完成了他人生应有的里程碑，少了一桩憾事，至于其他太多的遗憾，怕是完不成了，空想也是加重疼痛，不如换一种轻松的存在方式。
秋千上，农既莱和四年多前不一样了，她成长的快的惊人，不会只盲目的哭着求别人不要抢走她的爸爸了，她什么也不剩了，谁还能抢走她什么。
“他没有和妈妈葬在一起，虽然他没说，不过我知道这是他的意愿。”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很平静。
“他们两个，只有到了天堂才能在一起。”北城所指他母亲和既莱父。“可是我们不一样，”顿了顿，姬北城认真的说，他拢过农既莱额前的长发，当他漫无目的又信誓旦旦地拒绝光所有校园女生递来的情书和告白信后，他才欣喜若狂地无奈发现，原来早已心有所属。你不知道爱神什么时候降临，你知道时，它已扎根了。
“既莱接下来是会去上大学？”
“是呢，”农既莱回答的颇为心不在焉。她能接受父亲的离开，但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接受，尤其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她自己，再也没有可以爱与被爱的家人。
“你愿意的话，可以住到我家来，我家离联大很近，而且我妈妈看到你一定会”
“我不愿意，”拒绝的斩钉截铁，不带一点儿商量余地。
“我们可以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们的照顾。”
“我可以照顾你，没有我们，只有我。”
“小北，”农既莱很头痛，“我比你大，我确定，我不需要你或者任何别的谁的照顾，相反的，我可以照顾好你。”她从秋千上下来，两眼里全是哀伤，疲惫的拖着身子回家。
“农既莱，我就是单纯的想对你好，你给我听好了，别把机会留给别人，照顾你是我姬北城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