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钟谦来访(1 / 1)
云战回来,最开心的人当然是钟琳。不但每日仗着看望清然的名义出宫,甚至大咧咧的住进了王府。
话说云战被缠人的公主弄得烦不胜烦。今日是羹汤,明日是药贴,凡事送给清然的,他也有一份。
这天,云战拿着药碗站在廊边,一脸无奈的看着满脸讨好的钟琳,哭笑不得。
“喝啊,我特意煮的,亲自煮的。”眼睛都笑没了的某人,殷勤的劝说。
“公主,我没有受伤。”言下之意,你的药给错人了吧。
“我知道啊,我特地问了大夫,这药强身健体,没病也能喝。”睁开眼睛,换上满幅认真。
清然躺在榻上,看着直乐。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也就只有乐天的钟琳能对付铁面神。
“王妃,这是今日的功课,请您认真完成。”
笑容僵在脸上,清然回身看身边小桌上,一沓厚厚的书,一支笔一方砚台。
抬头挤出一丝笑,对着眼前的老嬷嬷,“向嬷嬷,我的伤还没好呢,以后可以慢慢学嘛。”
老嬷嬷面色不动,人精似得哪是清然几句好话能对付的,“王妃,老奴奉皇后娘娘之令,还请王妃不要为难。”
为难?我哪敢啊?清然咬牙切齿的对着那向嬷嬷的背影,恨不得狠狠咬上几口。
什么奉皇后娘娘之令,动不动就拿皇后娘娘压清然。要不是钟逸说什么是皇后乳娘,要尊重着点,否则看我咬不死你,清然心想。
乐呵呵的看云战喝下药的钟琳,忽然感到背后一阵阴寒袭来。
都是你,臭钟琳,坏钟琳,要不是你死赖在这里,皇后也不会有借口送向嬷嬷来,我才不会受这些罪……
钟琳转身看到清然凶狠中带着怨恨的目光,小心脏颤了几颤,脚上生风,逃之夭夭去也。
这日钟逸还未回来,轩王府却迎来了一位贵客。
而这位贵客让清然有些意外,有些不知所措……
“前日听闻弟妹身上不适,本当早些看望,只是本王近日忙着准备回封地,不想就拖到了今日。”
这是钟谦的说法,清然尴尬的应下。
钟谦暗自关注清然脸色变化,那丝不自在落在他的眼里,添了几分好笑,毕竟这伤的真正来由,可是他亲眼见到的。那等威武……
“谢王兄关心。说来也是清然自己不好,贪玩,这才伤了。”这个对外的说法这几日她已经是信口捏来。
钟谦照例浅笑,假装探看,笑问道:“怎么不见三弟呢?”
“王爷上朝去了,可能是留下议事,还未归来。”清然如是说。心里也是郁闷,钟逸每日一早起床,进宫上朝,经常都是到下午回来,有时甚至是晚上。
轻叹口气,似是同情,又有一丝不经意的酸味,“父皇果然最看重三弟,想来我们几个成年的皇子之中,能有此待遇的也只有三弟一人而已。”
他口中的“待遇”,两人都心中肚明。皇子成年后册封为王,按例都是去封地任职,只有太子才能留在京中。当今圣上并未册立太子,而钟逸早已行过成年礼,却仍然留任京中,其中意味确实让人不得不多想。
“王爷过誉了,皇上待各位皇子都是一视同仁的。此番王爷进京,还为您的婚事做了很好的安排呢!”脚上的伤隐隐作痛,但脸上还是要努力微笑。
莫名的,心里起了一点怒意,钟谦忍不住腹诽。
好一个一视同仁。钟逸的婚事是早早就定下的,清然是迟将军之女,纵然如今将军身死,但在军中的威望仍在,不少将领都是从他麾下锻炼出来的,对清然这个独女忠心的很。要不然劫狱这样的大罪怎么可能轻易掠过。
而他钟谦呢,却把个工部尚书的女儿塞给他。六部之中,最重者当是吏部和户部,而工部可以排到六部之末。娶这样的女儿,表面是隆恩浩荡,实则根本不能成为他的助力。而杨贵妃此次失却圣心,也无法帮着推掉这道旨意。
“弟妹说的不错,只是蒋小姐自幼多病,这婚事……”这婚事不会举行,谁能断言这自幼体弱的蒋小姐不会病情加重不治身亡呢。
清然心里一咯噔,不禁看向钟谦,只是却很难从他眼中看出什么。那人仿佛真的很期待这场婚姻,但为什么却让人心生寒意呢。
正说话着,钟逸回府了。听闻钟谦要回封地,自然是设下晚宴,盛情款待。
借着要换药的由头,清然回房小憩。
额……换药小憩是假,不想听他们说话绕弯子才是真。
“湘儿,功课做得怎么样啦?”一回房,看到湘儿身边已经摆好了写的密密麻麻的本子,清然心中狂喜。
“王妃,这些已经写的差不多,应该能够按时交功课的。”湘儿握笔的手放下,抬头应答。
清然好心情的拍拍湘儿的头,真是天不亡我啊,这个湘儿不但梳妆梳得好,还会识文断字。当然,在清然的特意吩咐下,湘儿把字写的不工整点,写错几个字,这样,才像是迟氏清然的杰作嘛。
“湘儿,你以前就在王府的吗?”清然留湘儿继续在房里干活,自己躺在榻上,眯着眼睛,懒懒的问。
在她看不到的那边,湘儿的目光飘远,神情有些恍惚,良久,才道:“不是的,奴婢是两年前管家招人时才来的。”
“那你的家人呢,他们怎么舍得把你送来这里?”
“奴婢家贫,父亲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两年前他生了病……奴婢需要钱。”
需要钱?多么直接的理由,多么不得已的理由啊。
长贫无亲戚,湘儿记得那时候她求了多少人,却求不来一副药的钱。
“那你爹呢?他现在怎么样了?”清然没有注意到湘儿话中强压的哽咽,继续问道,不等人回答,又继续说道:“你爹是教书先生,难怪你字写得那么好。我爹是大将军,可我的武功却不是很好呢。”
仿佛是陷在了自己的回忆里,清然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却那么伤感,让人忍不住落泪。
“您知道吗,我是在军营里长大的,我没有娘,却有个很疼我的爹爹。虽然我会经常闯祸,可是他总会原谅。有时候我想,就算我要天上的星星,爹也会摘给我的。我个子小,总是仰望着,那是天神般的人物啊。可是,爹爹终究是凡人,他会流血,会牺牲。”
“你见过战场吗,有战争的地方总是有眼泪,那些士兵都是铮铮男子,可是也抵不住亲人朋友的离去。”
突然的咧嘴一笑,清然起身对着湘儿说:“所以啊,就算是在王府工作,也是很幸福的哦!”
湘儿惊讶于这个王妃的突变,埋头写字,可写着写着泪水却暗自流淌。
人间五月杨花酩,岁岁来勾想父亲。似雪一生化无影,爱花半世散花馨。
如果她爹知道女儿现在在做什么,估计会很伤心的吧。
晚宴在王府花园举行,钟逸清然是主,钟谦是客,钟琳是陪客,而云战……是陪客的陪客。
府里难得热闹,清然特地换上了一套鹅黄色秀彩蝶的衣裳,月白色披帛袭地,飘逸洒脱。又挽了个飞天髻,左边一个三翅莺羽珠钗,右边一个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加上散插的小金雀簪,细致却不繁复。
只是这套打扮有个缺陷,那就是主人不能自主行走,再飘逸也是枉然。不过不幸中总有万幸,钟逸命人做了个轮椅,也算是补偿清然不能自由行动的遗憾。
晚宴上,清然陪着钟逸坐在主位,大渊以左为尊,钟谦坐在左侧,钟琳和云战坐在右侧。
清然惧热又挑食,钟逸便让人为她专做了一份莲子百合冰糖羹,清凉消暑再好不过。
“真让人羡慕哦!我也想喝……”钟琳双手托腮,一脸艳羡。
清然白她一眼,抬手暗暗护住碗,不客气道:“要吃自己做去,你最近不是很爱下厨吗?”
“哦?皇妹都会下厨了?这可是天下奇闻啊。”钟谦听闻不禁挖苦,“不知本王有没有这个福气品尝一下。”
在众人或明显不信或看好戏或干脆吐舌的眼神里,钟琳脸红了,但皮厚不怕红,索性耍无赖,“我的厨艺哪能跟三哥府里的大厨比啊,班门弄斧这种事我可不做。”
要知道,宁平公主下厨,只为一人,只为一件事,那就是为她的心仪驸马洗手作羹汤。其余宵小之辈,哼,怕真是没有那个福气。
清然听这话“噗”的一声,硬是把刚入口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果然是班门弄斧哦,这几天她有见识到了钟琳的厨艺,真真是难以下咽。偏偏这人还自以为豪,硬是要你把那些难吃的东西都吞下肚。
云战,我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