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一五四 真爱如雪 ②（1 / 1）
接到消息的时候范西苑正在从东京前往京都的飞机上。
藤田源听完讯息后震骇的说不出话来，直到被弟弟推了一下才猛地反应过来，回头看向那个坐在床边闭目养神的少年。“少主，不好了，三小姐在主苑被吸血鬼袭击了！”
“！”范西苑猛地抬起眼，瞳孔瞬间紧缩成血红竖线。“你说什么？”
待他赶回去时雪野璃妍已经脱离危险，正在病房里接受监控等候苏醒。范西苑在悬世门口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了兽栏。
苏此刻也在慌忙之中。
“不好了。西苑，光晕不见了。”见到大步走进兽栏的范西苑，苏上前面色难看地说。“他看到了璃妍的样子，似乎被吓坏了，一回头我就找不到他了。”
“派人去找。”范西苑眉峰紧蹙，所有的事情都凑在一起，他感到非常烦躁。“你在给我的消息中说是吸血鬼，你确定那是吸血鬼？”
苏一听这话面色一整，“是晓妍的形容。不惧光的蝙蝠，体型很大，而且能够飞的像鸟一样高。我也问过流了，她肩上有被抓伤的痕迹，吸血鬼的翅膀上有爪，能和足爪一样有力抓握。而且，从咬痕上看，还有那毒素，普通蝙蝠没有这东西。所以一定是那东西没问题。只是到底是什么特性不太清楚。”
范西苑的脸色阴沉，瞳孔内部一片黑暗。
苏看着他的脸，沉默了一下，慢慢的侧过了脸。“那东西，计划的目标应该是你。毒性很强，流计算过，如果是你的话，绝对扛不住。晓妍说，当时她发现人时失血的情况绝对足够让她休克昏死过去，但是毒液却硬让她痛苦的不能昏迷。”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颤了一下，五指缓缓握紧。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晦暗的色彩。“血流不止，他们的意义再明确不过。”
苏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抬头震惊的看着他。“你是说……”
阴暗的紫色瞳眸深深地凝视她，少年抿了抿苍白无色的嘴唇，牵强的扯出一丝微弱的笑痕，脸上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我早该猜到的，就是神社的结界也拦不住他们。只是这次竟然让她代我承受，这是我无论如何都原谅不了的。”
苏了然的垂眸，启唇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少年转身准备离开，“叫苍罗回来。那群人只怕是忘了，虽然那个人已经死了，但是还有人活着。”
苏闻言抬眼忧虑又愕然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良久，才叹息着点了点头。
“我明白。”
+++++++++++++++++
雪野璃妍苏醒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吸血鬼的毒液残留在身体里带来的痛苦不言而明，流选择了沉睡这种方式让她避开那段最难熬的日子。虽然他一直没敢告诉范西苑，和那种就是不想让人以昏厥来摆脱痛苦的毒素抗衡的唯一方式就是将药量加大到可怕的地步，如果一旦出现意外，那么那个人很可能就这样永远的睡了下去。所以这一周，流和监护室的助手们也是心力憔悴，把人送出加护病房后他们都快躺进去了。
虽然毒素可以清除，但是失去的血液却不是补能立刻补回来的。
“估计这以后，她的身体状态都会很虚弱。”流对站在走廊里的范西苑轻声说道。“不管是曾经的受伤，还是那场火灾，都在透支她的生命，这次的意外更是这样。她毕竟是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了这种一次又一次反复的损耗。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我估计她很可能会年纪轻轻就……”
“行了。”少年轻声打断了他的话。
流低下了头。停顿片刻又慢慢地道：“或许，是时候叫她退离前线了吧，少主……？”他说完犹豫的抬头看过去，少年的注意力依然放在窗外，只是他空虚的眼神出卖了他现在的状态。
流得不到回答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沉默的站在那里等候。
良久之后，少年才缓缓收回了放空的眼神，聚焦的瞳孔慢慢侧向流，他脸上的表情很平淡，似乎没有任何表情，但又像是有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充盈在眉眼之间，流解读不了，只能忽略它们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他轻慢道。
流立刻低下了头。“是。”
范西苑慢慢离开原地走向病房，他的步履依然，从全身上下都透出一种与以往没什么不同的气氛，仿佛这些发生了的事情，没有一件能够让他放在心上。
但又只有真正明白的人才会知晓他心底的真实情绪到底是怎样。那些情绪被埋得太深了，深的连他自己都难以感知的到。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
病房里雪野璃妍正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发呆，听到门的响动声才慢慢回过头来。她的颈部和右肩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除此之外她的表情和状态似乎都还不错。看到范西苑走进来还弯起唇角笑了笑。
“别教训我哦，这次我真的可不是故意的。”
范西苑踏步上前在她旁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唇间溢出一声叹息。
“这件事是我的疏忽，让你白白受了这么一次罪。”
雪野璃妍抿着笑看着他，“这件事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如果我因为思念你而做出的举动因而受到的伤害也被认为是错误的话，也太不公平了。可是如果没有我承受了这次伤害，受伤的一定会是你，那样你就真的有错了。”说着她似乎是有些疲倦的往他肩膀上靠了靠。“在我们眼里，你是第一位的，因此，为你代受一些痛苦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过。我只是感到有些丧气，因为在面临真正的危险的时候，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范西苑愣了愣，柔和的垂下了眼睑，眼中敛起的光芒凝聚在她削尖的小脸上，勾起的唇角有说不上来的复杂笑意。“我什么时候需要你的保护了……不要这么擅自就抢了本该属于我说的话。一个男人，面对自己的女人受到的危险却没有办法保护她，不能再第一时间守在她身边，甚至事后还需要对方的安慰……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如此无能为力的自己。”
雪野璃妍笑的全身都颤抖起来，那份颤动从他的肩头延伸过来，似乎也在不经意间传到了他的心脏上，让它也跟着轻轻打起战来。
等她笑够了，才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笑眯眯的说了声：“可是，你不仅仅是个男人，还是我们的少主啊。”
她的眼神那么明亮璀璨，即便是在阳光没有照亮的地方也依然熠熠闪动着生机勃勃的色彩和蓬勃的气息。哪怕她的脸孔因病苍白，身体因为受伤而虚弱，从她的身上依然传递出浓烈的生机，气势逼人的缠裹着他，让他丝毫不能挣脱出去，甚至连挣扎的力量也没有。
他眉目间流转缱绻的神色，低下头温柔的贴上她的眼睛，“可是现在，我只是一个拥有着你的男人而已。你是我应该好好保护的璃妍，不是需要为我卖命的CAT。”他的指尖穿过她的长发轻抚着她的脊背，那种温柔的触感像极了回应他的她的抚触，总是让他感到安心和平静。
他是多么的依赖她啊。
雪野璃妍伸出手搂住他的腰，听着他的声音眉目清亮的笑起来，爱娇的扑进他怀里蹭了蹭，仰头轻快地在他唇边印了一个吻：“没关系，你的女人也很愿意为你献身。”说完眼神亮晶晶的满含笑意的看着他。
他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眼前的这个人对她而言是多么重要，这么多年来他的一双眼睛凝视同一个地方专注的都快要盲目了，他几乎忘记自己的初衷，自己的愿望，因为有些东西他不敢再去尝试。
但是这一次呢，这一次是不是没有关系呢？他只前进一点点，只要再走一步就行了，他不会贪多，只这一步就够。
——如此，是可以的吧？
“好了以后我要继续出‘三门四堂十二组’的任务。”雪野璃妍搂着他笑眯眯地接着说，“在那之后有个长假，我们去马尔代夫。”
范西苑温柔的看着她，含笑颔首。
“好，都依你。”
雪野璃妍高兴的搂紧了他。
+++++++++++++++++
虽然决定养好伤继续工作，但是那个伤确实不太好养，而且很快就是满月，雪野璃妍思考了一下果断的搬了铺盖住进主苑，目的是为了方便“养伤和看美男”。
“你们家小姐我英明神武……嗝……看到那人的脸依然不动如山……丝毫不受美□□惑！……”某个晚上，一天都闲不下来的神社三小姐摆了个小桌子在观月台，拉着藤田姐弟两非要让人陪着她喝酒。不过到最后醉的只有她一个就是了。另外的两人只能一脸无奈又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她举着酒杯手舞足蹈大谈自己的丰功伟绩。
其实那点酒还远没有到她本来的酒量极限，只是因为受伤之后身子发虚的原因，这次竟然很快就醉倒了。
“……三小姐好厉害呢。”藤田源端着酒壶不时微笑着奉迎两句。
“那当然！……倒酒啦快点……其实他长得很好看啦……不过和神社的比起来还差一点啦……呵呵……”雪野璃妍把酒杯往藤田源前面凑了凑，看着她倒酒的动作眯眼自得的笑起来。
藤田源抿唇微笑，“那么神社里您认为谁长得最好呢，小姐？”
一旁的藤田加奈有些惊讶的看了眼姐姐，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忍不住侧过头小声的笑了起来。
“唔……神社里啊……”雪野璃妍盘腿摇摇晃晃的坐着，端着酒杯盯着上面走廊的边沿一边嘟哝着思考，过了一会儿才不屑的撇过头，“都那样啦，看多了都是普通的脸啦！”
藤田源咧开角，“那么少主呢？”
“少主？”雪野璃妍歪头，迷醉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她。“少主也算吗？”
“当然了。”藤田源故作惊讶，“难道小姐不把少主算进去吗？这是不是对少主太不公平了？”
“唔……”雪野璃妍闻言苦恼的皱起眉头，“他没办法算啦……”
藤田源掩唇做惊讶状，“少主长得那么可怕了嘛？”
藤田加奈赶紧戳戳姐姐，说的太过啦。
“唔呃……”雪野璃妍的表情变得可怜起来，她现在很晕听不懂她的意思啦……
“怎么不回答了，我还等着听结果呢。”观月台未关的门扉后忽然转进来一个修长的人影，笑意盈盈的问道。
藤田姐弟见到来人，立刻放下酒壶躬身行礼，然后无声的退了出去。
范西苑在雪野璃妍旁边坐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酒杯，在她急着要抢的时候悠然的一个甩手将它抛进了庭院的水池子里，发出好大一声“咕咚”声。
“你讨厌！”雪野璃妍扭头怒骂。
“伤害没好竟然就敢喝酒了，你胆子大得很呢。”范西苑恍若未闻她的叫骂，伸手按住她蠢蠢欲动要爬出去的脚腕，夜色下流光溢彩的郁紫色瞳眸波光潋滟妖娆逼人。“快点，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什么问题？……”被他抓的有点疼，雪野璃妍只能停止不动，瘫坐在哪里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疼啊……”
范西苑手上松劲，却依然没有放开她，玩着唇角笑呵呵地盯着她醉呼呼的样子看。“我是不是长得很可怕，恩？”
他眨了下眼睛，蝶翅般浓密的长睫毛在夜晚带着月色上下刷动阴影翩然，映衬的一双暮色的眼眸晶亮如同宝石，淬冰般的淋漓碎光闪动，自眼角流转无限的妖娆妩媚，远山般的眉宇轻拢着朦胧笑痕，优美薄唇透出极为清淡的绯色，月光如水涂抹唇线，将本来清浅的笑意渲染的更深，仿佛是从流水之中透出的神情，清艳又难言的迷离。
雪野璃妍呆呆的盯着他的脸，酒气迷蒙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痴迷的色彩来，整个人似乎都呆住了。那个样子看的他一阵好笑。
“回神了。”他抬起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透白的指尖仿佛沾染了月光。“看来我长得还行呢，至少能让你看呆了。”说着低低笑了起来，悠扬低沉的悦耳声线如同低音琴弦轻拨，震颤开无声的远音来，回味悠长。
“唔……”雪野璃妍被他的声音叫回了神，她眨眨眼，看着他呵呵一笑，猛地扑进他怀里。
“西~苑~”
范西苑含笑低头看着她，“恩？”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瞳孔水亮地像盛了月光，那样子似乎是醒了，但仔细看依然能看到她眼底的迷离，趁着她脸上的笑容更加迷乱。
“西苑……我好冷哦……呵呵。”她嬉笑着说道，同时往他怀里钻了钻，不过钻了一半就退出来了，皱着鼻子表情有些委屈。“西苑，你身上好凉……”
“我们回房去，恩？”看她的样子他好气又好笑，想要教训她，却又实在舍不得这幅稀罕的模样。自从她酒量练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醉过呢，对他来说可是非常可惜的。
“不要，我要看月亮……不对，赏月。”她扭头拒绝，抬起头盯着头顶上的月亮呵呵笑起来，回头又开始找酒杯。“喝酒赏月哦。”
“不行。”范西苑伸出手臂拦住她。“你不能再喝了，小笨蛋。”他忍不住捏住她的鼻子叹气。“明天酒醒了，你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不要，不管。”雪野璃妍推推他的手臂摇头娇声抗议。“把酒杯还给我啦！”
“不行。”他可是坚决的很。
“还给我！”雪野璃妍扭头瞪他。不过醉醺醺的眼神那有什么杀伤力，倒是把他看得快笑出声了。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他戳戳她眉心，有些无奈。“妍，乖，我们回房去了。外面很冷，你穿着浴衣会着凉的。”
“我不！”雪野璃妍怒视他，反复推搡他不成干脆甩手不理他，爬到观月台一角抱膝背对他不说话了。
范西苑坐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听到不对劲的声音了才赶紧上前，不顾她挣扎的将她的脸从膝盖里拉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看到她红起来的眼圈和湿漉漉的睫毛，他愣了一下。
“你讨厌我了。”雪野璃妍看着他一会儿，抽抽鼻子呜咽着嘟哝道。
范西苑讶然：“我怎么讨厌你了？”
雪野璃妍别过头不理他，眼泪啪啪掉，嘴里却还是那句话。“你就是讨厌我了。”
真是冤枉，他可什么都不知道啊。范西苑赶紧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认真的看着她的连发问：“我不让你喝酒，所以你觉得我讨厌你了？”
“你才这么肤浅！”雪野璃妍怒叫着用手按住他的脸往外推。“肤浅的男人！”
“那么你说，”他拉下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开口，眉眼之间却有说不出的忧郁：“我到底还没有做什么？”
他的眼神让雪野璃妍心中一阵烦躁，她猛地推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俯视着他怒瞪着那张微微蹙起眉头的俊脸。
“那你为什么不碰我！每次都在推辞，每次都在推辞，你不是讨厌我是什么！”
这个回答太出乎意料，让他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好半晌他回过神来，才苦笑着直起腰拉住了那只冰凉的手，用力攥住才不让她甩脱。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他看了她一眼，垂眸叹息。“我不是在推辞，妍，你应该知道，没有一个人不会不渴望那个每天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
雪野璃妍似乎突然酒醒了，亦或者她就从未醉过，那双犀利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范西苑抓着她的手指凑近唇边，轻轻咬住了她的食指指尖。她能够感受到那不属于人类的尖利的犬牙在皮肤上轻轻摩挲的感觉，酥痒的感觉从指尖神经直接传递到全身。
她当即颤抖了一下。
范西苑抬眼看向她，他的瞳孔明亮神色却深不可测，眼角隐约有光芒流转。
“妍，非人类或多或少都有着野兽的性质，血族也是有发情期的。”他松开她的手指，却依然紧握着她的手，声音也黯哑了下来，慢声说道。
“那个时候的血族一旦接触□□，就会很容易失去理智……我不想第二天在我的身边看到的是你的尸体，妍……”他哑着嗓子低唤了一声，情绪浓烈却又沉重。
雪野璃妍看了他一会儿，慢慢跪下身子贴进他怀里，将脸埋进了他颈窝，滚烫的湿意从他的锁骨蜿蜒而下流进胸膛。“即便是这样我……我也想让你碰碰我，西苑，我很怕……”
和这个人的感情从曾经发展到现在，这个状况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她不知道恋爱是什么，也不懂普通人的爱情要怎样开始和进行，他们都不是普通的人，所以也无法套用普通人的模式。
越是和这个人接近，心和身体越是贴近他，她就越觉得空虚，那种空虚到如今近乎要变成一只怪兽吞没她。她为这样的感觉而恐惧，她甚至觉得她会失去他。他们之间的联系明明是这么的紧密，她却觉得总有一天他们会彻底的分开不再有任何关联。这种感觉她无法形容也无法诉说，同样也不知道要怎么纾解。但是如果是真的身心结合的话，那么这种感觉也会相应的减少一点吧？她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想这么做。可是他却总是在推拒，他推拒的越多，她就越害怕，害怕那种感觉真的会变成现实。她太怕了，怕的要命，她觉得自己会崩溃……
范西苑用力收紧双臂，温柔而有力的拥抱着她，手指温柔的抚过她的长发。他侧首轻吻着她的耳侧，一只手将她的手掌拉起按在自己胸口，声音温和又怜爱。
“该发生的到了时间就自然会发生。不要怕，妍，不要怕，记住，你在我心上，你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