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一五三 虚世的杀手 ①（1 / 1）
鹰之神社的时间流动滞缓，因此却也常常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大把的时间而不自知。
总是等到在镜子里看到生长起来的皱纹和白发，才惊觉又是多少岁月悄悄过去，没有丝毫痕迹的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消失的一干二净。
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雪野璃妍撩起一束刘海看了看，思考几秒后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了小剪刀来。
“雪代，来。”她冲着正在身后擦拭桌面的雪代开口。
雪代立刻转头看向她，乖巧讨喜的温和眉眼总是泛着温顺的笑意，看到她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放下手中的花瓶用毛巾擦了擦手走上前接过了雪野璃妍手里的小剪刀。
【小姐的头发又长了呢。】
“啊啊，是呢。”雪野璃妍盯着镜中自己的脸孔有些心不在焉的应着。“很久没有剪过了。”
雪代轻笑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停，利落又整齐。【少主喜欢您留长发的样子。】
雪野璃妍伸手抓起一把长发垂眸看着，顿了顿，唇角有些无奈又有些甜蜜的翘起。“很麻烦啊，长发。做咱们这个工作的，还是干练些好。”
雪代动作一顿，侧头看着镜中的脸孔，翘高了唇角。【可是小姐却从来没说要减掉这些累赘长发呢。】
雪野璃妍松手任发丝从指缝间滑落，看着镜子里雪代有些揶揄的笑脸，也不羞恼，只是淡淡笑了。
“如果是他喜欢的，顺着他的心意又怎样呢。”说完她看向自己的眼睛，从那双金瞳之中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并且确定的情愫。微微垂落眼角，手指轻抚着浴衣上的蝴蝶暗纹，她像是想到什么似得微微出了神。
雪代温和的看了她一眼，不再接话，继续转系的为她修剪着过长的刘海和鬓角。
房中一时安静下来，两人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再交流。
Black从门外慢悠悠的踱步进来，踏进放在房间角落的自己的篮子里，朝着雪野璃妍的方向卧下，水绿色的翡翠猫眼静静的看着她。
雪野璃妍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注视，抬起头从镜子里和它对视起来。
两人一动不动看了对方半晌，还是雪野璃妍先败下阵来。“大白天的，你不是睡觉呢么。”
Black眨眨眼睛无辜的歪头倒在交叠的前爪上，只是视线依然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从它来到这里以后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窝在窝里盯着她看，问它也没回应，怎么躲也躲不开，除非逃到房间外面去。否则它就会一直盯着她直到它自己累了闭眼睡去。
雪野璃妍对这只奇怪的仆兽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忌惮不喜到后来的好奇直到现在的无奈。虽然她很想知道它到底在看什么，但是它不说，你也没法知道，所以也就只能任凭它去。虽说如此，但是有机会的时候她还是很会很不甘心的和它对视一会儿，虽然最终结果总是她惨败就是了。
看来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呢。
雪代放下剪刀拿起梳子整理着雪野璃妍的头发，抽空也在镜子里瞄了一眼，又有些无奈的压下唇角的笑意。这个样子对她来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最开始的茫然到现在，她似乎也和自家主子一样习惯了这只仆兽的奇怪举动了。
整理好了主子的头发，雪代俯下身将铺在她身后用以承接断发的布块收起，起身拿到外面扔掉。
房中只留下雪野璃妍和角落里的black。
雪野璃妍再度看了看那只黑猫，它依然在看她，姿态很是懒散。她也只能无奈的收回视线继续干自己的事情，这么久了，她也习惯了在它的注视下做其他事情——包括在晚上被这样注视着睡觉。
只是今天的节奏明显和之前不一样。
那眼神之中透出的深沉意味似乎越发明晰起来，醒目又故意的挑动着她早已沉寂的求知心。
按耐不住的她起身再度走到它面前跪下来，趴地身子和它近距离对视，几秒钟后困惑的皱起眉头。
“你到底在看什么？”
其实她并没有期待回应。因为长时间来它从来没有给过她回应。她越是好奇越是疑问，它就越是沉默越是深沉，那双眼睛里所映照出来的永远是她的脸孔，她根本无法解读那之中一丝一毫光芒所代表的意义。
有些时候，她真的非常怀疑苏送给她这只黑猫的意义。
一如既往的询问和例行等待几秒之后，雪野璃妍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这时看到卧在篮子里的黑猫突然伸了个懒腰慢慢站了起来。目光高扬看着她。
与此同时，响彻脑海之中的声音，如同孩童般清脆而稚嫩，却又带着一丝超脱年龄的意味深长的隐秘。
【——你的灵魂不属于你。】
它的声调轻快，但每一个字却又说的极为清楚缓慢，深深地砸进她的脑海深处。
雪野璃妍一怔，垂下视线呆呆的迎上它注视的目光。
迎着那双剔透如镜安谧如湖神秘如渊，像老人像智者像任何人独独不像一只猫的眼睛。她先是怔愣，然后慢慢的开始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猛地苍白下来，仿佛是透过那双眼看到了一个怎样的场景。
而那个场景，又是属于怎样的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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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苑没有人。
雪野璃妍在围廊上走了一圈，面对安静的只能听见水引声的庭院得出结论。
他们做什么去了？她有些不太愉快地想。手指轻抚过耳后，将垂在身后的发辫拉到了肩膀之前，露出一边的秀美脖颈。
“算了……”低低嘟哝了一声，她转身准备离开庭院。但是脚步才踏出一步，又突然停了下来。
“……？”回过头朝向主屋的方向，她微微皱了下眉头。不知是否是幻觉，她似乎听到屋子里有一些细微的响动声。
主屋有人？
这个结论让她有些不安，又将身体缓缓的转了回去，藏在袖中的匕首滑入掌心。
等待了许久的静默之后，果然又从主屋里传来了一声很是轻微的响动。
雪野璃妍眯起了眼睛，无声的慢步的向主屋走过去。
伸手小心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拉开木门，缓缓入眼的客厅装潢一如既往，没有被人使用和移动的痕迹，当然也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趴在门缝里看了很久，客厅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那么响声是从哪里出现的？起居室？卧室？书房？
雪野璃妍直起腰拉开门走了进去，目光朝着屋内的几个房门打量了一下。声音又消失了，不知道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突然一阵恶寒质感从背后猛地泛上，后颈一片仿佛有人在后面吹气般的阴凉，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察觉到身后突然出现的存在，雪野璃妍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猛地转身并同时向后跳去，同样也是在那个时刻，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猛地朝她冲了过来。
“是谁！”她大叫着挥出匕首，却没想到落了个空。速度极快的黑影发出动物的尖锐“吱吱”声朝她扑了过来，空气中有翅膀挥动气流的声音，那是一个会飞的东西。
这个认识让她脸色倏地一变，矮下身子朝着门口扑了过去。但就在她距离门口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那个黑影突然极快的一个加速猛冲，一下子抓在了她的肩膀上，雪野璃妍大惊失色，抬手欲挥，一股极为尖锐深刻的疼痛迅速从颈动脉处传来——
“啊——”她尖叫着抓住了紧紧抓在她肩膀上的东西，有着细短的绒毛，身体极为柔软。抓着她的爪子像钩子一样锋利，甚至刺破了衣服勾在了皮肤上。她忍着无法停止反而不断加深的剧痛狠狠地将它从肩膀上扯了下来，手指松劲的那一刻，它又猛地一扇翅膀箭一般的从打开的门口飞了出去。
“唔呃……”雪野璃妍再也没力气抬眼去看那个从眼前飞走的东西是谁么，刚刚似乎是被那东西咬破了动脉，鲜血已经一刻不停的从脖颈处涌出，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从伤口处向全身蔓延。那似乎是一种毒素，她很快地感受到了伴随疼痛而来的晕厥和恶心，连捂住伤口的动作都变得勉强起来，更是无法保持站立姿势。
颤抖着后退两步倒在了榻榻米上，眼前一片模糊的血红色，她挣扎着伸出手朝着旁边矮桌上的花瓶，用尽全力的将它推到了地上——
“砰！”
花瓶碎裂的声音似乎变得有无限大，震得她眼前一片黑暗。身体似乎因为流血而变得寒冷起来，她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身子，却扯动了颈上的伤口，强烈的无法止息的疼痛让她痛苦的喘息起来，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感官除了疼痛也再也没有其他感觉可以被感知。她现在在做什么？她刚才做了什么？……不知道，太痛了。怎么办，人都在哪里？怎么办，太疼了，太疼了……
西苑，她好疼，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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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妍问过了樱苑的人，转身向主苑方向走去。
东京【帝国】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范西苑很是急迫的离开了，因此没有打招呼给雪野璃妍。她想那人定然不知道他已离开，又跑到主苑去了。
新来到主苑的藤田姐弟是个聪明又伶俐的孩子，将少主照顾的很好，似乎闲暇里，连主苑庭院里的花花草草也照顾的不错。
“姐姐？”庭院里并没有人，李晓妍有些疑惑。难道姐姐还不相信人走掉了，要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检查吗？
刚往主屋方向走了几步，迎面突然冲过来一个黑影，李晓妍下意识的侧身躲了一下，那黑影又忽然向上一拐，冲上天空飞入了云层之中。
她的表情很是惊讶。
“蝙蝠……”她微微蹙眉，神情又戴上了一丝疑惑。“怎么飞得那么高？”
并未多想这只奇怪的蝙蝠，她继续上前，刚走了两步，脸色就变了。
从主屋里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
“姐姐？！”她叫了一声，没有回应，立刻冲上走廊。主屋的门半开着，远看不太清楚，近看却能看到在门内门口处的阴影里，洒落的一片血迹。
“姐姐！”李晓妍惊慌的大叫了一声，用力拉开了木门。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血，全是血，红艳艳的鲜血在榻榻米上肆意流淌，像是冲出了河道的溪流，狂乱而无章法的随意扭曲。雪野璃妍倒在血泊里，失血到这种程度她竟然还没有休克过去，依然面露痛苦的低吟着，身体不时的微微抽动。
“老天……雨散，快去通知悬世！”震惊了几秒之后李晓妍迅速恢复了理智，她用力抽出别在腿上的画卷似得物品往空中一甩，画幅上的墨迹在抖动中剥离书面，在空中凝聚成黑色的鸟儿，然后在她的指示下长鸣着飞出房间。
“姐姐，振作一点！”李晓妍也顾不得落地的空卷轴，匆忙上前将雪野璃妍放平，用手用力的按住她的颈部伤口。但是血液依然如同溪水一样不停的从并不大的伤口中喷出——没错，是喷出，像喷泉一样从两个小孔形的伤口中喷出。
她的动作让雪野璃妍痛苦的□□起来，她张口用力喘息着，心跳快的几乎要跳出胸膛。李晓妍的眼睛几乎也被这一片颜色染成鲜红，她的手不由的都跟着颤抖起来。
“姐姐，拜托了，坚持住，求你了！”李晓妍尖叫起来，抑制不住的落下泪来，“雨散，快啊，她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