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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世界魔法有了极大的突破，在和两国遣派来的魔法师、学者进行交流后，他们各自回国研究位于他们国内的遗迹。

事隔半年，陆续传出了佳音，从三十一处遗迹起出的古老石刻版得知，世界魔法并无法立即取消，而是得经过时间慢慢淡去魔力，即便毁去遗迹内的魔法阵，世界魔法仍会持续一段时间。

这让三国之王都大大松了口气，他们都明白一旦世界魔法破碎解除，那么索菲斯要面临的是他们无法想象的浩劫，而如果世界魔法是逐渐减弱，那么他们就有更多时间来备战，大陆上的再生资源也会慢慢恢复能量，他们可以得到更有力的补给。

这些发现都公告给了全国，安特瑞斯等人自然也得知了。

这些并不是最大的发现，最重要的发现是一份尘封于最大遗迹阵的金板，里面纪录了参与了世界魔法的七十二名魔导师和大贤者的研究，他们刻下了世界魔法的原型，还留下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这也让国王们看见了一丝曙光。

在当年建立起世界魔法这座无法跨越的魔法高墙之时，征服王留了一批强悍的军队在恩典大陆，这群人在世界魔法附近建立起堡垒，希望能作为人类对抗恶魔的第一道防线。

其二，在恩典大陆深处产有一种内含强大能量的水晶，如果后人解开世界魔法，可以试图从恶魔手中抢夺这些水晶，那能代替地力维持世界魔法，虽不至于完全断开两块大陆，但能够使大部分恶魔无法进入索菲斯。

这是最大的福音。

文中又详细叙述了水晶的模样、还有可能的产出地。

至此，国王们开始整顿资源，预期在一年后派遣探索队探索恩典大陆，目标就是纪录中叙述的水晶，他们没有头脑发昏觉得应该一窝蜂冲进恩典大陆攻城略地抢夺资源，他们仍不希望直面恶魔，稳固世界魔法是最重要的事情。

其他的等他们真正明白恩典大陆的情况后再做安排。

这时，安特瑞斯和欧帝斯也已经六年级了，他们即将毕业，无数学子摩拳擦掌要加入探索队，希望能以此博得功勋，国王许下重诺，只要愿意进入恩典大陆，将来如果能凯旋归来便能封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全国都骚动起来。

但那不代表随便谁都能进入恩典，必须经过重重考核检验才行。

这些影响不到安特瑞斯和欧帝斯，他们即将面临毕业考，身为重返贵族圈的索莫纳斯，小贵族们一反一开始对欧帝斯的态度，虽然无法非常亲近，但仍保持着一定的礼仪，再也没有恶言恶语和嘲讽。

他们深感畏惧。

索莫纳斯的家族渊源可以上溯到征服王时代，他们的家谱最多就是开国至今，这意味着索莫纳斯当了两千多年的贵族，这份刻于骨血内的强悍，不容他们挑衅。

更别说索莫纳斯向来臭名远播，谁知道欧帝斯会不会像他那些疯狂的先祖一样，把得罪索莫纳斯的人全部『除掉』。

至于安特瑞斯，他虽然没有爵位，但开国至今没有一个十三岁就能得到皇家魔法师这样至高无上的荣耀的人，现在已经有人传闻当安特瑞斯五十岁，他可以得到黑魔导士的封号。

毕业试场，他们两个吸引了大量的围观人潮，学弟妹们、他系的学生，老师们统统围绕着比试场，想看看这对兄弟会以什么样惊人的魔法取得毕业资格。

「哇哦，欧迪，你可把我的风采都抢走啦。」法尔克斯吊儿郎当地说着。

欧帝斯无视了他的话。做了两年的同学，他也明白法尔克斯的个性，同时也理解并试着接纳。身为托奇家的幼子，有着在政治上极有天赋的两个哥哥，他从小生长在富贵的环境，千娇万宠下长大，他不放荡，难道还要上进？

他不需要上进，他只要在他的天赋上表现出应有的表现即可。

所以他恣意地过生活，让自己过得更加痛快，因为他是托奇的么子，因为他必须过这样的生活。

「在关心你口中那无谓的风采前，希望你记得是你先上场。」欧帝斯沉稳地说着。

看着身旁的少年，法尔克斯很清楚地见证了欧帝斯的转变，他像是经过一次可怕的大洗礼，变得更沉稳，以前还可以看见他动怒不悦或者不屑，现在这些情绪好像从他的脸部神经列表中抹去一样。

他不会有安特瑞斯那样适合任何场所的笑容，也没有乔伊那率真的笑容，可是他在成长，他在变成一个严肃的、古板的，有时候阴险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大人。

一个索莫纳斯，毫无疑问。

法尔克斯想着，他走上前，进入了考场，前面摆放着一个透明的人体模像，里面充斥着人体应有的元素，这是一个可以让选择实战考生更灵活、更明白让教师们明白魔法运作的工具。

可是和每个人一样不是非常无聊吗？

他只要展现他的才华就够了。

这么想着，法尔克斯对评审老师们行礼，他高举起右手，神情自信而从容。

在他掌心凝聚着火元素。

是火元素，而不是火焰。

火元素在他掌心显形，一点、一点，很快整个考场布满了红橙色，细小的火元素粒子，在略显昏暗的室内那像是一闪一闪美丽的红色星光。

火系学生们目瞪口呆，他们能够控制火元素，但只在排列成魔法序列的范围内，他们从来没办法让火元素显形，这必须是对火元素掌控到了极惊人的细致才行，得要是亲火元素体质的人才行。

看着法尔克斯显摆着他把妞的把戏，欧帝斯哼笑了声。

当火元素布满了整个空间，在室内的人能明显感受到温度的提升，有些人甚至伸手想触碰那明灭的元素体，不过这美丽的景色只维持了三十秒，当教师们举起通过的牌子后，法尔克斯松开对火元素的控制，美丽的火元素也就消失了。

「非常了不起的控制力。」一名老师讲评。「拥有这样的控制力，我想任何魔法、任何攻击模式都已经无所谓了。」

极高的评价。

法尔克斯行了个礼，意气风发地退下，他抛了个挑衅的目光给欧帝斯，对方却像没看到一样直接进入考场。

向评审老师行过礼，欧帝斯注视向前方透明的人体模型，他感应着空气中的黑元素，以极细微的振动连接起透明人型体内的黑元素。

他的作法引来了无数疑惑的声响。

欧帝斯不为所动，当黑元素开始『异变』火元素时，现场发出了阵阵的惊叹，接着那人体模型就因火元素的不稳定而爆炸自燃。

老师们也对这个结果感到惊诧。「黑、火魔法双修？」一名老师问道。

「黑魔法只是辅助。」到最后欧帝斯还是选择了采用安特瑞斯提供的抄本，直接练习上面的魔法。

这让他吃尽了苦头，他学习魔法开始就是火焰魔法，他没接触过任何黑魔法，光是要感觉体内的黑元素就让他几乎送掉小命。

安特瑞斯以如魔鬼一般的特训，一次又一次让黑元素贯穿他的身体，黑魔法带来的冰冷还有濒死感让他不停呕吐发抖，而一次次当他倒下，安特瑞斯便会无情地命令他站起身，如果他不从，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元素将再次将他洗礼。

他就是在这样的苦训之下感应并学会控制黑元素，他原以为这样的自己已经够强，但安特瑞斯无情地打击了他：「对黑魔法到达上阶的黑魔法师，你这个把戏就没用了，因为任何黑元素的起伏他们都能感应到。」

欧帝斯安慰自己上阶的黑魔法师不是满街都是，他这招还是很有价值。

毫无疑问，欧帝斯过关。

考过一轮，轮到了安特瑞斯的学系，黑魔法学系和巫术学系人少得可怜，当他上场时，场面一片安静，十三岁的他似乎已经有了十八岁时的风采，一举一动都带着无法忽视的贵族气质。

哪怕他现在才十三岁，而且已经有了未婚妻，向他告白的女孩仍多得让他厌烦，他的才华和似锦的前途吸引无数少女愿意成为他的地下情人，更别说他还生了一张很不赖的脸。

长发系着紫色的缎带，身穿校服，他站在已经透明人体模型之前，对老师们行了一礼，他轻举起魔杖，这个动作让在人群内观看的乔伊头皮一阵发麻，马上就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

精致昂贵而威力惊人的魔杖对准了模型，黑元素涌动，他不知道做了什么，模型内的黑元素像是怪兽一样将其他元素全部吞噬吃掉，没多久，人体模型内再没有其他元素。

人体的运行是无法离开元素的平衡，无论哪一种元素过多或者过少都会造成极大的损害，更别说除了黑元素什么都没有，这瞬间就变成死人了，更让人害怕的是全身充斥着黑元素，这是活生生把人变成一个死尸魁儡。

场面更加死寂，如果说欧帝斯那一手让人觉得很厉害很聪明，安特瑞斯这个表现就让人觉得非常惊恐。

无声无息，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一个魁儡了！

和变成一个殭尸玩偶相比，大多数人会选择变成一团火球或者一滩灰烬，这是对灵魂的安慰，还有对遗体的自爱。

「过关。」一名老师苦笑着宣布。「安特瑞斯，非常可怕的一个魔法，我希望你能衡量使用的时机。」

安特瑞斯笑着点头。「是的，我会记得您的叮咛。」他离场，接着又换另外一个学系上来。

所有选择实战系的魔法师考核都结束了，通过了三分之二，有三分之一不予通过，他们还有一年的研修时间，一年后如果还是没通过，校方将请他们离校。

安洁拉选择了学术，她本来就对实战技能不是很擅长，她更精于和理论打交道。学术方面的考核得再等两周才会公布结果。

当晚他们一起庆祝了毕业。

乔伊一脸羡慕地看着欧帝斯和安特瑞斯。「我居然不能和你们一起毕业……」

安洁拉白了他一眼。「你明年就毕业了，紫星斥侯先生。」

「嘿就说了别这样叫我！」乔伊举着啤酒抗议着。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你们有想过毕业后要做什么吗？」安洁拉问着。「我应该是回去继承家业。」

欧帝斯和安特瑞斯互看一眼。「我们接到了来自国王的诏书，希望我们三人能自愿加入探索队。」

安洁拉惊诧地瞪大眼。「为什么？这不是非常奇怪吗？这已经是命令了吧？那么多人抢破头想去才对啊，为什么偏偏召唤了你们？」

「实际上，很多人想去，但很多人不合格。」安特瑞斯接口说道。「以陛下的意思，他希望我们多多磨练。」

「这是什么话！」安洁拉拍桌。「就我看来这是送死行为！你们才几岁啊！我不相信，一定有特别的原因吧？」

「实际上是如果我真的想打入贵族圈，我得有拿得出手的功劳。」欧帝斯说着。对于进入恩典大陆他并不反感，他需要一个让他一展所学的舞台，有什么比恩典大陆这个充满野性和蛮荒的地点更适合？

他们内部已经讨论过，一致决定要去，既然决定了那也没什么好犹豫。

他是一名索莫纳斯，在安特瑞斯的形容中他是刚长出毒牙的小蛇，需要强悍的猎物来砥砺毒性和凶狠，虽然进入恩典大陆生死难测，但总比待在索菲斯庸庸碌碌一生无为的好。

他需要成为英雄的台阶。

「献出智者遗惠难道还不够吗？」安洁拉紧紧皱着眉头。「这不公平。」

「很多小贵族看我很不顺眼，还有南方那些深怕我夺了他们财富的家伙，他们巴不得我死在恩典大陆。」更别说来自成为王两年的曼图尔的疑心，索莫纳斯历史长达两千多年，而不过没落一百年又重新再起。

索莫纳斯最大的价值在于保存下智者遗惠，现在遗惠已经失去价值，曼图尔需要一个削弱索莫纳斯的手段，其他贵族的猜疑和排挤是一回事，希望暂时消失在曼图尔眼前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他们必须让曼图尔安心，他仍是一个新王，他的王国版图不能出现不稳定因子。

「他们怂恿陛下让你们两个进入恩典大陆？」安洁拉不敢置信地低吼着。

乔伊拉了她手一下，示意她注意一下环境。附近的酒客已经注目过来，安洁拉轻咳几声。「你们答应了吗？」

「我们想答应。」欧帝斯说着，他抿了口咖啡。「没有什么比实际功勋更能说服人。」

「你们疯了吗？这是会死的！谁知道恩典大陆背后的状况？安特，你和夏恩娜学姐也要结婚了不是吗？你不会也要去吧？那学姐怎么办？」

安特瑞斯摊手。「我想去，夏恩娜还有选择的机会。」

「你居然说这种话？」安洁拉几乎想替夏恩娜海扁安特瑞斯一顿了。「你和学姐的感情这么好，难道就因为那什么功勋的就要抛弃她？」尽量压低了声量，安洁拉还是觉得完全无法理解在场两位男士的想法，她将矛头指向了大口吃着甜点的乔伊。「你也这么认为？」

乔伊眨眼，他还来不及开口，一双细致柔软的手摸了摸安洁拉的头。

「看来在我大发雷霆之前已经有人替我生气了。」夏恩娜一身便装，拉开椅子坐下，她看向安特瑞斯。「你打算瞒我多久？诏书的事情应该不是最近才来的吧？」

安特瑞斯微笑着。「我收到的是来自皇家魔法师的命令，他们征召了我，而我不能拒绝。」

夏恩娜点了点头。

她平静的表现让安洁拉怀疑下一秒她就会解除和安特瑞斯的婚约。

「我不会阻止你。」夏恩娜说。

「谢谢。」

乔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选择安静吃他的宵夜。

欧帝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低头喝咖啡。

「哇，这么热闹啊？」法尔克斯拎着一杯啤酒晃了过来。「在聊些什么？」

「恩典大陆。」夏恩娜回答。

大口喝着冰啤酒，法尔克斯发出了满足的叹声。「是吗？提斯对探索这块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陆有兴趣？」

「这得问我的父亲和哥哥们了。」夏恩娜含笑说着。「他们刚刚谈到了毕业后要做什么，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我是挺想去恩典大陆，但想也知道不可能，应该是到大陆上各地游历吧。」法尔克斯漫不经心地说着。「说起来妳和安特的婚礼也差不多要举办了吧？」

「当然。」夏恩娜肯定的语气吸引了三个人的视线，她非常理所当然地看着安特瑞斯。「我会等你回来，你如果不想我孤老终生，就要回来。」

安特瑞斯喝了口牛奶，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

一年后，乔伊也顺利从克尔特学院毕业，他们到达皇都集合，接着大部队开拔进到卢本，世界魔法已经被解除了，但魔法并没有完全终止，那让完全隔开的两块陆地接连起微薄的魔法之门，只要通过这个彷佛水波又彷佛朝间雾气的门，他们将进入传言中的恩典大陆。

将以他们的性命为赌注，博取未来。

安特瑞斯站在魔法师当中显得格外的娇小，欧帝斯就在他身边，乔伊跟在他们身后，王国派遣了三百多人的探索队进入恩典大陆，邻国也各派出四百、三百人的队伍。

这让『门』前显得非常拥挤。

探索队的队长正各自在对队员精神鼓舞，做着最后的训话，安特瑞斯没有专心在听，他抚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蛇与月光纹饰造型的婚戒。

欧帝斯也同样无心于那无聊而无益的训话，他的目光被不远处一名头戴兜帽的魔法师吸引，他全身上下被覆着斗篷，看起来无比怪异，真正吸引欧帝斯目光的是他那漫不经心的姿态，他甚至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当他伸手掩住嘴以免失礼的时候，一缕头发垂了下来，艳红的长发，发尾带着彷佛骄阳一般的金色光彩。

欧帝斯收回了视线。

乔伊的目光则放在不远处的一名女刺客，她身穿紧身衣露出了姣好的身体曲线，可是……她手上的戒指为什么和夏恩娜的那枚一样？

他忍不住看向安特瑞斯，忽然意会过来一年前那场毕业欢聚，当夏恩娜说出会等待的时候，安特瑞斯那令人摸不着头绪的笑容代表着什么。

训话结束，王国的部队先行，他们鱼贯穿过魔法，他们的心跳无比地快速，他们明白无论生死成败，他们的名字会铭镂在史书之上，会成为后人尊敬的英雄。

干燥炎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一个陌生的，对他们而言是全新的陆地缓缓铺展在他们面前。

恩典大陆，他们的战场。

安特瑞斯踏进了魔法之门，感受到了魔法的波动，彷佛与世界连结一起的感受令他瞇起眼来，当他进入恩典大陆，满眼的黄沙，毫无任何建筑，没有先人纪录的堡垒，也不是绿地，他周围的人感到惊慌失措，他却觉得理所当然。

世界魔法抽调的是地力，那么在门周围的必定是世界魔法最先侵蚀抽剥的，恩典大陆这边变成一片望之无尽的大沙漠很正常。

只是让人非常绝望。

而他们的旅程与工作，才正要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