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锋芒(1 / 1)
二殿下哈哈大笑,“好没见识的小丫头,这么不识货说出去还是我西唐的十三公主呢。此乃大陶特产的宝马,可日行千里且忠心护主。”
“二皇兄,这马有名字吗?”
天舞一见就喜欢上了这匹马,扬起一张可爱的脸巧笑着问。
“它叫飘雪。”
二殿下说完意气风发的骑着马跑到西唐国主所在的地方。
十三公主蹬上自己的如风,天舞也轻松的骑上自己的小马圈圈。
“他们呀要去打猎了,回头咱们等着吃野味。”
天舞点点头,和十三公主并辔而行,悠悠的逛着秀美的湖泊。
历来围猎的第一个猎物一定是西唐国主最先拿下,贵族和臣子们都知道拿捏恰到好处的表演,让皇帝尽心又不会觉得他们都在谦让。
等西唐国主乏了,让儿子们去比试,刚刚解禁的太子殿下和二殿下便各自领了自己的亲随策马扬鞭,你追我赶,最后纵深到远处的森林里。
一头羚羊机灵的闪过树丛,二殿下最先调转方向追过去,手挽雕弓英姿飒爽的身影消失在重重树林里。太子殿下一直在等这个时机,给示意之后,早已潜伏好的属下拎着许多活物让太子射中,然后便一路欢呼叫好的策马回去。
“好!很好!太子的骑射果然精进了。”
西唐国主瞟了一眼说。
等了很久还没见二殿下回来,太子心中暗暗高兴。
“禀告陛下,二殿下坠马受伤了。”
“什么?”
一个轻骑最先赶回来报信,紧接着二殿下储渊被抬回营地,左胳膊已经被先行处理包扎过了。
“父皇,儿臣无能。马无故受惊,惹您担心了。”
“好好的马何来无故受惊之说?到底怎么回事?”
西唐国主见二殿下眼神闪烁不定,追问道。
“请父皇不必追究。”
“东方何在?”
东方留白漫步出列,“臣在。”
“去替朕查看。”
“回禀陛下,飘雪神驹的后腿受伤,疑似弓箭所伤。”
随性的官员轻声的交头接耳。谁会谋害二皇子呢?
西唐国主脸色阴沉,“罢了,孩儿下去修养,再让太医好好看看。今日便散了。”
这件事便这样不了了之,虽然明面上没有定论,但是私底下却有各种讨论。
太子帐中。
太子储澄折断手上御弓,“好一个二弟,摆明了是设计我!”
“太子殿下,此事尚未查清,或许有他人捣鬼。”
“得利的除了他还能有谁?苦肉计,装好人,从小到大他玩腻了的把戏,父皇偏偏信他那一套。谁不知道,要不是因为我是嫡长子,这皇位许多人盼着他来坐呢!”
二殿下帐中。
“慕卿,我这伤是不会是白受了?怎么父皇当真不再彻查了?”
慕画夜点尘不惊的低头喝茶,慢慢放下之后才幽幽说:“陛下心中已有论断。二殿下眼下越是一点好处没有越是占了利势。”
“我这左臂可是真吃了苦头。”
“左臂受伤并不影响殿下接手太子替陛下批阅奏章之差事,殿下只需静养。”
“你如此笃定?”
慕画夜勾唇一笑,不语。
马厩里,天舞轻轻的顺着飘雪柔长的鬃毛。
听说围猎场上出了事故之后她就赶快赶过来了。令主人坠马的坐骑是会被处死的,还好飘雪是小侯爷送的,二殿下特意吩咐不许动手才保住小命。
可惜它千里神驹以后将再无用武之地。天舞在马儿湿润的大眼睛里仿佛看到了重重的哀伤。
天舞安慰的抚摸着它,“我一定想办法送你回大陶。在那里你可以自由的驰骋,我知道你就算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变成一个伏枥老骥。”
飘雪好像听懂了,以头蹭着天舞以表亲昵。
“让我看看你的伤。还疼不疼?”
飘雪被天舞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后腿之后四肢慢慢弯曲,跪下之后侧躺在草堆上。
天舞呵呵,“你可真聪明啊。”
飘雪打了一个响鼻。
“来,我给你上药,他们都不管你了,真可恶。你别怕。不许踢我哦。”
天舞扭开一个小瓶子,认真的给飘雪上药粉,然后掏了一条帕子给它包扎。
“咳咳。”
一阵克制的咳嗽声惊了天舞一下。马儿立刻翻身站立起来戒备着。
“廷尉大人?”
“阿嚏。”
两个人还没打完招呼就几乎同时打了个喷嚏。天舞和东方留白相视莞尔,继而有些窘。
“廷尉大人也感染风寒了吗?”
“你想必只喝了姜汤就觉得自己没事了吧?有你这样来关心一匹马的,怎么不见你传太医看病?”
天舞干笑。
“你这怕吃药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了,都这么大的姑娘了。”
“廷尉大人不再生我的气了吗?”
天舞小心翼翼的看脸色。十三公主的事情之后两人都没有好好谈过了。
“如若我一直生气你会如何?”
天舞苦恼的摇头,“大人从未如此生过舞儿的气,舞儿不知道如何是好。”
东方留白看不得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
“罢了,以后不那样了。”
“真的?”
天舞眼里满满的喜悦,伸出小手指,“拉钩!”
东方留白默默顺从的和她拉钩。
“廷尉大人,九郡主,打扰二位了。”
声音温润清雅,嘴角噙笑,举止得体的微微行礼。
“兰台令史大人。”
东方留白面无表情的还礼。
两个人短暂的对视了一会儿,慕画夜微笑着先开口了。
“廷尉大人拒绝十三公主在先,满朝皆知,眼下怕应该避嫌。”
“下官同镇国公府互为睦邻,通家之好,满朝皆知,何需避嫌。”
两人头一次正面交锋,一个含笑关切话路机锋,一个耿介清冷应对自如。
天舞打断道:“慕大人怎么来了?”
慕画夜笑回:“在下已请二殿下将飘雪相赠。”
天舞笑道:“太好了,慕大人府邸何处?我可以时常去看看飘雪吗?哦,不是时常,偶尔,偶尔就好。”
“自然可以,”慕画夜淡淡看了东方留白一眼,笑道:“烹茶以待。”
嗖嗖,草场上吹起了阵阵瑟瑟萧萧的寒风。
一个月后,旦夕阁的重重桂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照例是出宫回府的日子,天舞兴冲冲的递了帖子上幕府做客。玄衣忧虑重重的看着帖子,终究还是让人请她进来。
“九郡主,”玄衣接待她,面露难色。
“你不用费心,我是来看飘雪的。”
“是,公子吩咐过,九郡主会来看马。这边请。”
既然她不是特意来看公子的,玄衣心里就松了口气。他一直希望天舞能离他家公子越远越好。
天舞看见膘肥体健的飘雪,喂它吃了草料,不住的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过得好好的。”
驯马师在一旁恭维的笑道:“这马是不可多得的神驹啊,骨骼好,四肢稳健有力,叫声响亮浑厚,皮色鲜亮,啧啧,小的见过无数匹的马,这么漂亮又英武的骏马却是难得一见。可惜啊……”
“可惜?可惜什么?”
“可惜这马儿不知为什么不让人骑,大人也很惋惜。”
天舞听了转头问玄衣,“是这样吗?”
玄衣点头。
天舞摸着飘雪数落道:“飘雪你不可以这样子,你可是千里马,千里马难得,伯乐更难得,慕大人把你照顾得这么好,你太不懂得礼义了。”
飘雪在天舞脚边卧俯下去。
“咦?”
驯马师大惊。
天舞看看飘雪,试着坐到它背上。飘雪极其好耐心的等天舞坐稳,然后嘶鸣着站起来。
“哇,你比圈圈高好多,我都有些犯晕了。”
天舞咯咯笑着趴在马背上捏着马耳朵。飘雪很惬意的享受着。
“它不是好好的吗?”
天舞笑着反问驯马师。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神奇,太神奇了。”
驯马师瞪大了眼睛不断重复念着。
从马厩出来,天舞好奇的在园子里逛了逛。
霜重露冷,桂花寒香袭袭。只是走来走去只惊动了几只落脚的寒鸦,三两侍女,几乎看不到旁人,天舞不禁感到惊奇。
“你们这儿人太少了,真冷清啊。”
“公子喜静。”
玄衣回答得言简意赅。
“哦,你叫他公子,是从他家里跟着他出来的吗?”
玄衣想了想,避重就轻道:“属下跟随公子多年。”
天舞看着看着,随手揪了一大朵鹅黄色的蟹爪菊赏玩,玄衣默默的抽了一口冷气。
“是哦?听说慕大人以前不住今阳,是打烟州来的。我小时候也在那边呆过呢。不知道是不是见过你,我总觉得看到你很熟悉。”
玄衣心里不禁在想她是不是想起画舫上的那个蒙面的他。
“郡主到过烟州?”
“啊,桂花开的真好!”天舞顺着花香又往桂花林跑去,没有接玄衣的话。
“这个采来做桂花蒸一定香甜可口。西城的水好,养护的花儿也开的比别的地方香。”
天舞兀自在那里嘀嘀咕咕自得其乐。玄衣默默跟上。
“玄衣你好像不爱说话啊。我也打扰半天了,都是你陪着我。喏,这个给你吃,我们就是朋友啦。”
天舞随身拿出她那个月白色绣金孔雀的小锦囊,解开来倒出一颗一颗圆润褐色的板栗。
“三颗,六颗,八颗……你的手好大啊,全给你吧!”
玄衣摊开常年握剑的右手,看着掌心温热的熟板栗出神。
等到天舞离开,玄衣去慕画夜对窗望江的隐匿所在复命,将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给他家公子听。慕画夜的眉梢不禁染上暖色,自己也没察觉。
玄衣见状问到:“公子为何避而不见呢?”
慕画夜眼睫微动,淡淡的反问:“你不怕知道得太多吗?”
“属下不敢。”
夜里,慕画夜静静的伏案读卷,八尺山河国域图半摊开,目光在西唐与东华的边界处逡巡。
“公子,您要的茶点做好了,是否现在给您呈进去?”
婢女谦卑恭敬的声音柔柔的从门外传来。
慕画夜通常不吃夜宵,正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要了茶点,转念又记起来。
“撤下去吧,我不想吃了。”
婢女原本煞费苦心的做好了茶点,闻言神情沮丧,应了“是”之后慢慢挪步,没走两步,房门开了。慕画夜捏了捏眉心,似是无奈,伸手说:“算了,拿来给我吧。”
婢女欢喜的双手呈上,飞快的瞄了一眼公子,低着头压制着砰砰的心跳。
慕画夜接过盘子,关门,婢女仍忍不住心花怒放的看着紧闭的门半天才离去。
慕画夜看着面前摆好的一碟桂花蒸糕,试探性的尝了尝,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摆头自言自语:“怎么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
这么说着却也还是半品赏半嫌弃的几乎吃掉了一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