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落水（1 / 1）
“小侯爷，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天舞忽然提议。
小侯爷瞪大了双眼，“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
天舞点点头，“是啊，不过我们只能呆一小会儿。”
“呆一小会儿能干什么呀？不去了。”
天舞也不管他在嘀咕什么就开始往前面那艘画舫小跑，小侯爷只得施展脚下功夫追上她，一手抓了她的肩膀扯住她往后站。
“哪有小丫头跑到公子前头的？就你这样人家画舫会放你进去？”
天舞懂他的意思，便低头乖巧的行礼，“是，公子您先走，舞儿跟在您身后。”
小侯爷从袖子里摸出一把耍帅必备洒金折扇，这还是他刚买来附庸风雅的，这会儿摇啊摇的，十分惬意的往画舫走去。天舞跟在他后头咬唇忍笑。
画舫上的女子们轻轻甩着手上的丝帕笑着迎上来，小侯爷淡扫一眼然后笑着摇摇头。这些女子便又识趣的退开了。
天舞扯扯小侯爷的衣袖下摆，小侯爷摊开扇子挡住两人的半边脸说：“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看看，这外头迎客的自然不会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美人。”
天舞点点头。小侯爷随手打赏了一块碎银子给一个小厮，那人便千恩万谢的引路。天舞一心想上来确认刚才看见的是不是慕画夜，正跟在小侯爷身后探头探脑，正巧便看见一个极其美艳的女子袅袅婷婷走到一个房间门口。
“慕公子，依云来迟了。”
天舞听到一个慕字便脚不能动了。
房门咿呀打开，沉香幽幽，一双手扶起门口半蹲的依云，那人用天舞熟悉的温和带着笑意的语调说：“依云值得一等，岂会迟了？”
依云美目流转，对着面前那人的笑容几乎看痴了。直到门轻轻关上，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依云才失魂落魄般回神，暗暗感慨。公子是做戏给外人看的。依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被打动？
房门外，天舞愣愣的眨着眼睛。原来慕画夜也会来这种地方。
小侯爷不耐烦的催她，“还不快跟上，我们也去叫一个跟刚才那个依云什么的差不多的姑娘弹弹曲子什么的。”
“弹弹曲子？一般来说，也是有男子来这里专门听姑娘弹弹曲子的吗？”天舞不知怎么的又冒出一点期待。
小侯爷干咳一声，然后嫌弃的说：“怎么可能？除了我这种带了个拖油瓶的，谁会只听曲子不动手动脚啊？”
天舞脸垮了，“你到底懂不懂拖油瓶是什么意思啊？”
小侯爷不理她，直接吩咐道：“把这里最贵的点心端来，最好的茶也泡来，最漂亮的姑娘也找来，小爷这里有的是钱，就是没时间，所以搞快。”
天舞等小厮一走便下评价，“俗不可耐。”
小侯爷回的理直气壮，“倒是有很多男人会装风雅高尚，不过我瞧他们也还不是要来这种地方。”
天舞一下子没办法辩驳。小侯爷很得意，听西唐的柔柔绵绵的曲子也听得摇头晃脑十分心满意足。天舞心里烦躁，坐也坐不住要走。
“小板栗，等会儿，把这首听完呀。”
天舞不理他，开了房门出去。走道里穿行着男男女女，进进出出间女子的软语呢喃和男子的夸张大笑都让天舞感到不适应。酒香在比较密闭的空间里压抑着，又混着脂粉味，让她觉得头晕乎乎的。这个画舫很大，天舞只顾着赶紧出去也没怎么认路，转啊转的还在画舫里。
“哟，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小姑娘？水灵灵的，来让增爷亲两口。”
天舞面前冒出一个半醉的男人，一双眼睛冒着精光像在剥光她一样的盯着她，天舞鼓足勇气，大声呵斥道：“放肆！还不让开，我是大陶国小侯爷的侍女，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挡我的路？！”
“什么大陶小陶？小姑娘说话可真有意思。三贞九烈的性子我增爷最喜欢了。来来，到增爷这儿来。”
天舞后退，不料手腕一下子就被醉鬼拉住，身子几乎是撞到他怀里。
“放开我！拿开你的脏手！”
天舞开始又踢又打。
“小侯爷……唔。”
天舞刚叫了一声就被那人的大手掌捂住嘴巴，强行的被他拖到一个房间去。天舞眼睁睁看见房门被关上，那一瞬间刚好小侯爷从另一个方向匆匆跑过去，天舞大力的挣扎着，脑子里想着她怎么会荒谬的因为看见了慕画夜便落入如此境地。
“哐”，精致雕花的房门从外面破开，半边门扇还歪歪吱吱的挂着，一把利剑刷拉又将其劈开。
“你，你是什么人？竟敢竟敢打扰我增爷的好事！你不想……”
“啊——”
那人的话根本还没有说完，他也永远不用知道答案了。
天舞尖叫，看见一身黑色劲装的蒙面人冷漠的抹掉剑上的血，看了她一眼，然后走掉了。天舞胸口起伏不定，环视了一下局势，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在其他人赶来之前跑了出去。
天舞刚跑到船外面甲板上，就听见有人叫嚷着“着火啦”纷纷从船舱里面跑出来。火势以不可逆转的趋势烈烈的烧着，慌乱中有人将连接岸上和画舫的木板给弄垮掉了，扑通扑通不断有人落水。
“糟了！”天舞不知道小侯爷还在不在船上，他又不会游泳，该怎么办啊。
“小侯爷！小侯爷！你在不在啊！咳咳，回答我！小侯——”
“小板栗！”
小侯爷从蔓延的火势中灰头土脸的出现，惊魂甫定的一把抱着她。
“谁准你乱跑了！我在岸上没找到你以为你在里面，吓死本侯爷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船要烧毁了，快跟我跳下去。”
天舞拉着他的手。
“跳下去！？”
方才连火海都不怕都闯过了某侯爷盯着黑洞洞般的河水惊惧的反问。
“对，拉着我跳！快！”
“啊，我不……”
小侯爷话没说完就被天舞带着一起落水。
“你别乱动！”
“再动我松手啦？”
“别动别动，马上就到了。”
终于，天舞边游着边把小侯爷拉上了岸。两个人湿漉漉的倒在大柳树下面吐着河水喘着气。
小侯爷被呛了好几口水，狼狈不堪的咳咳。
天舞一下子经历两场变故，这下子也全身无力，躺着一动不动。
“小板栗，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咳咳。”
“我怎么了？”
“我奋不顾身的回大火里找你，你居然想呛死我。”
“我现在没力气跟你吵。”
“你以为我还有力气啊？”
“……”
“舞儿？”
天舞侧首，发现东方留白赫然站在岸边不远处，发现她之后眉头深锁快步走来。
“廷尉大人！”
天舞高兴的挥手，然后又在东方留白思索打量的目光下感到有些尴尬的收手了。
“我是陪他来的！”
天舞供出小侯爷。
东方留白脸色不怎么好，冷冷寒暄道：“下官不知小侯爷在此，失敬。”
小侯爷一个“阿嚏”，对着东方留白的方向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失敬失敬。”
小侯爷干笑着。天舞很愿意相信他是故意的。
东方留白也不理会，对天舞说：“你这样湿哒哒的，叫镇国公知道了必然会追问。”
天舞忙道：“我知道错了。廷尉大人，我今天晚上去你借宿一下好不好啊？”
东方留白点点头，“我会派人转达，就说你明早便回去。”
“好啊。”
天舞笑眯眯的点头。有廷尉大人作保帮她收拾烂摊子，她最放心了。
小侯爷笑嘻嘻的说：“本侯爷也想去廷尉大人府上做客。”
东方留白不咸不淡的说：“下官以为小侯爷自有去处。”
“去处当然有，不过本侯爷今天就特别想去廷尉大人府上打扰打扰。”
“请便。”
东方留白也不多言，牵了天舞的手就往他停在路边的马车走去。
“廷尉大人，你是出宫办事来的吗？”
天舞这才想起问他在这里的原因。
“查案。”
东方留白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在扶天舞上马车的时候眼光沉沉的瞥了一眼依旧燃烧着红火的水面画舫。线索在这里，是又断了吗？
“廷尉大人不上车是要步行回家？”
小侯爷跟着上了马车之后笑着问东方留白。
东方留白神情淡然的上了车，一撩帘子进去坐了。车内坐了三个人也并不显得拥挤，天舞拧了拧头发上和衣服上的水，等到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车内另外两个人神情怪怪的将脸别开，都看着其他地方。
天舞疑惑的四处看看，又打量自己，俏脸唰的红了。刚才在岸边柳树阴影下还没觉得，现在车内明亮才看到，湿透的衣裳紧紧贴在她身上，夏天凉薄的料子让她的身体曲线若隐若现，这样子比没穿衣服还要魅惑。
天舞后知后觉的背对着他们，“你们，你们什么也没看见吧？”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没有。”
天舞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点点。马车继续颠颠簸簸的行了一段路，天舞开始担心，门口必然有提着灯笼来接应的人，那她这样怎么下车啊。
天舞这里正急的没办法，车却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