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一夜的无眠后,第二天清晨陆乐撑起精神如往常一样去上班,却发现他没有把钥匙留下。
还想要再来吗,他们还会再见……?
理不清纷乱交错的脑神经的反映,她拿起另一串钥匙,带着混沌一团的心出门。
到了超市便接到通知说经理找她。通知她的人一脸夸张的担心,她却连眼也懒得抬一下。
来到经理室外,门没有关,经理杨程启正埋首公务。陆乐伸手欲敲畅开的木门,手到门边,杨程启抬头看到了她,温和地声音飘进她耳里:“你来了?进来吧。”
素着一张脸,没有太多表情收回手走进去。
“呃,请把门带上。”谦和有礼。
她反身关上门。
“过来,坐。”他将文件放置一边看向她,儒雅的脸上是和煦的笑容,与身后由窗而入的清晨温暖阳光容为一体。
陆乐依言坐下,从没正视过他的眸看见他的笑容时竟无法移开,冷淡的脸部线条渐渐柔和起来。
他的笑容让她没来由地一阵清畅,繁复的心绪仿佛顷刻间卸下,那是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受,心的某处在荡漾。
这一刻她感觉她贪上了这笑容。
“你没事吧?”一句关心在直直地对视中他脱口而出。
陆乐楞了下,为那明显不过的情素。
“你昨天没有来上班。”悦耳的声音没有责备。
“没有下次了。”她在心中做出一个决定。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如果是的话,就多休息几天吧。”语调温文无波,褐色的眸中却盛着满满的关怀。
陆乐别开眼,“不用了,我辞职。”
“辞职?”眸中错愕乍现即隐。
“嗯。”本来打算做完这个星期,现在,不得不提前了。
这笑容她不确定她能否拥有的起……
“为什么?”沉默片刻,他问。
“太累了。”她叹息。与上次不同,这次她给他原因。
“真的要走?”他最后确定。
陆乐点头,抬起眼是坚决。
他凝视她半晌,似乎也是在做一个决定。
“好,你走吧。”没有一点挽留的意图。
他干脆的回答,不变的音调和笑容,令不解在她心头掠过,却无多做停留。
自作多情呵……
也好。
她淡淡地一笑,没有再去看对面那笑容,站起身远离这是非之地。这里有太多不想要却甩不掉的回忆。一切在此发生,就让一切在此结束吧。
倏地,一只手拉住了她!手心上传来的温度是舒适暖心,紧握的五指是浓情热切。
心的那方荡漾更凶。
他扳过她,与她四目相视。
“你可以从这里离开。但是,不要离开我。” 一年前她来了又走了,一年后她又来了!他,不想再错过她,不想再放手!“让我照顾你。”
“不……”陆乐虚弱地摇头。努力地想要收回被他握住的手及望向他的眼,却徒劳……
不是他不放,不是他逼视,是她——
是她的意识与她背道而驰,拉不住,锁不了。
她为何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有一颗这样易动的心。身上还留有那个人的痕迹,对上他的笑容前还为那个人心烦意乱;这瞬,心却贪上他……
“别说不,除非是真心。”温和的眼中是无尽的宽容等待,和煦的笑容不曾停过。
“你……”陆乐无语。
时间在眼神的交汇中流逝。
一声叹息,她投入他的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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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火锅,马上就能吃了。”杨程启右手执铲,左手执锅,对蹲坐一旁抬着渴望大眼的火锅温柔笑道。
小小的厨房香味四溢。
“汪!“火锅催促,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他的手艺。
“心急的小家伙。”
杨程启挥动铲子又翻动了几下,关掉火,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炒菜热腾腾地出锅了。
将这盘及之前炒好的两盘菜分别拨了些出来,拌了点饭拿给等得不耐烦的火锅。还没等碗着地火锅便一头扎了进去。
杨程启好笑的看着这只不爱吃狗食的狗。上个星期他特意为它买了袋狗食,而它看了包装袋一眼,似乎就知道这是什么,然后闻也不闻地走开。问陆乐才知道它人性化的口味。
“慢慢吃,当心烫。”明知它听不进,却还是忍不住要讲。
端起菜放到餐桌上,盛好饭摆好碗筷,解下围裙,走进陆乐的房间叫睡美人起床吃饭。
她辞职已有两个多星期,他也按他所承诺的照顾着她。短短十多天他们之间出乎意料的融洽,他对她的习性已掌握地八九不离十。
她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或者说她总忘记照顾自己。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是不想照顾自己,火锅的存在让她不得不照顾自己。因为她要照顾火锅,火锅是她生命的依赖。
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火锅不在了,她会怎样……
站在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微蹙的眉显示出她的不安和悲伤,在梦中她仍是不平静的。他心疼地低叹。
“阿乐,起床吃饭了。”他轻轻推了推她。
“嗯……”她模糊地应声,却不见睁眼的痕迹。
“阿乐,起来了。”哄小孩般地唤着她,虽然不舍,但他知道这会不叫醒她呆会饿醒的时候更难受。
在他的努力下,她艰难地半睁开眼。
“醒了?”
她眨眨眼,调整视线焦距。
“程启,你来啦。”他的笑容和温善的眼神她永远都看不腻,刚刚的一场噩梦留下的心悸因他而消失无踪,他总是能让她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饭菜都弄好了,快起来刷牙洗脸吃饭。要不然都要凉了。”杨程启含笑催促。
“噢。”
见她已经醒了七、八分他才旋身离开。
陆乐又磨蹭了一会,才抓起一旁的睡袍套上,听话地去刷牙洗脸。
餐桌边,杨程启随手翻着一本小说在等她,见她来了,才放下手里的书。
“饿了吧。”看见她的手贴在胃上,他便明白。
“嗯。”
“来尝尝这个。”他夹了块鸡肉放进她碗里。
她和着饭吃下。
“好吃吗?”
“嗯,好吃。”语调是惯有的无波无澜。
他笑中多了满足,对她的语气他一点也不介意。她本性如此,他要的不就是这性子吗。
“小说的事谈得怎么样了?”饭间,他照常与她闲话家常。
“我拒绝了。”她冷声道,没有分毫遗憾。
“拒绝?”他扬眉,浅去的笑容变成惊讶,“为什么?这是你一直在等的。”
“他们要删掉小说中的许多内容。”而那些是她的灵魂,他们要的只是副空的躯壳。
“我为他们惋惜。”他以笑给她最好的安慰,“下个星期三我们出去吃饭吧。”话题一转不再留在不愉快上
“下个星期三?”她有些不明白。
“嗯,下个星期三。有空吗?”
“为什么是下个星期三?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她皱眉冥想。
“中秋节。”他公布答案。
“中秋节?不是这个星期天吗?”奶奶还特意交代她要早点过去。
他为她的糊涂轻笑,“不,是下个星期三。”
“可是奶奶……”讲了一半,忽然发现自己是弄错了,上个星期天奶奶好像说过为了方便选在休息日全家人一起回去提前过中秋节,“你是对的。”
“能陪我一起过吗?”他再次向她发出邀请。
“程启……”
“怎么了?”看着她湿润泛红的眼眶,他怜惜地揽过她的肩。
陆乐放任自己埋在他胸前。
“一起去……吃饭,中秋节!”
“吃火锅?” 他感到她在他怀中哭了又笑了。
“嗯。”她在他怀中点头。
一顿晚饭菜快凉尽了才结束,两人一起收拾干净餐桌,洗净碗筷。
夜幕降下,客厅三人沙发上,她与他并肩而坐,中间夹着一个火锅,对面电视屏幕上放着经典的影片。
这些都是自他进入她的生活起才被他养成的习惯,习惯这个词真是一个人一生都躲不了的……
这一次她的钥匙没有给错人,他是老天赐给她的一份意外的礼物!
捧着他为她冲的咖啡,望向他的侧脸,徐徐热气由杯中升起,在她眼前飘过,他看起来有种不真实感。
有时她不敢相信现在这一切都是真的——
清晨他为他送来早点,哄她休息,帮她喂火锅,带火锅出去溜湾;中午他怕她会肚子饿却不忍叫醒她,体贴地为她买了点心放在床头;晚上又过来为她和火锅准备丰盛的晚餐,然后他们一起吃饭、说话聊天;饭后他陪她看影片,直到为她做好宵夜后才乘夜离去。他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她,给她体贴、给她温暖,却从不对她逾举……
然而他的温度不容质疑地告诉她——他真的存在。
一个人的时候,她无数次演练过要离开他。但是梦醒了,看到他春风般的笑容与眼神,她唯一能想的就是要呆在他身边。
缓缓地她将头靠向他的肩,贪婪他身上的恒温,充分感受那细风吹过湖面时不平静中的平静。
杨程启双眼的焦距从屏幕上滑开,看向肩上的她。眼神由讶异变为专注,这是她自那天辞职后第一次主动倚向他……
夜有魅惑人的本领。她看到他与她的脸越来越近,他的鼻尖抵着她的,他们的呼吸撒在彼此的唇上,唇与唇的相碰已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倏地,急促的门铃声将尚未结合的两唇隔绝,气氛有丝尴尬。
“我……我去开门。”陆乐起身走向玄关,火锅也跳下沙发跟到门边。
失去一向的冷静,陆乐显得有些慌张。不为刚刚将要发生的事慌张,而是、自己竟然觉得松了口气……
“是送花的吧。”杨程启打开尴尬说道,唇角依然是往日的和煦线条。
“送过了。”
“送过了?”但他并没看到呀。
“我没收,让他们下次不要再送了。”不知是谁从上个星期开始每天都在傍晚时候送来送来一大束花。问送花小弟,小弟说不知道。她心里泛过一个名字,却又直觉不像。
她不是个爱花的人,更不喜欢莫名其妙的花。所以今天不顾送花小弟地苦瓜脸,把那束花扔了回去,并让他转告送花的人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
打开门,门外许久不见的人让她楞了一下。
“汪、汪!”火锅对着门外的人直叫,肥肥的身体往前蹭去。
“火锅!”陆乐轻斥,弯身抱起它。
“沈涵杨在吗?”曲芯盈厌恶地睨了眼火锅傲慢地问,已不见平日清纯乖巧。
“沈涵杨?”陆乐轻念着这个名字。短短三个字将隐藏得很好的记忆全都翻了出来。
沈涵杨……一个自那天之后就不曾再出现的人,钥匙没有留下只是忘了吧。
平行线是不会有交集的,即使有也会在一秒钟之后又弹开。
该恨他的,但是她不能,任何情绪只会让她忘不了,忘不了曾有的心动,曾有的心软,曾有的心痛……
“他到底在不在!”曲芯盈脸上满是不耐。
“你来错地方了。”原来不是错觉,这女孩对她是有敌意的——因为‘他’!那么她找错人了。
人不见了……大概是在另一个女人或女孩的床上吧。
曲芯盈怀疑地瞥她一眼。
“我不信,你让开!”推开苍白的她,曲芯盈径自走进屋内,“沈涵杨、沈涵……”见到客厅内的杨程启,她停下脚步。
“你好。”杨程启站起身与她打招呼,微皱的眉头显出他并不喜欢这个贸然闯入的看似不善者。
“请你出去。”陆乐来到曲芯盈身后沉下脸,冷声对她说道。
“阿乐,”杨程启看见陆乐发白的脸色,心切地走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肩,“怎么了?”
陆乐对他摇摇头,身子微倚向他,冰凉的手找到他的紧紧握住,吸取他的温度,平息心里与冰凉身体相反的沸腾。
杨程启搂住她,对她的异常在心疼之余是害怕失去的心慌。
曲芯盈转身来回看着两人。眼里有嫉妒、憎恨、庆幸,嘴动了动,又合上,转动着眼珠像是在思量着什么。最后她对她开口道:“我在楼下等你,有话对你说。”不等她回答便绕过他们走了出去。
“阿乐……”他希望她别去。
“我一会回来。”不去,她还是会找来,不如一次解决掉。
“等等……”他拉住她,望了她片刻,无奈地叹口气,“加件衣服,外面凉。”
她点点头,放下火锅走进房间取了件外套穿上。
“我没事。”
“嗯。”他给她一个笑容,笑容背后却仍是深深地担忧。
楼下,曲芯盈坐在小花园的石椅上等着她。
陆乐在她对面坐下,比夜更黑的眸不带情绪地看向她。
“有什么话,说吧。”
曲芯盈望着眼前只有中等姿色的女人,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又一个出色的男人喜欢她?沈涵杨是,楼上她家里那个斯文俊雅的男人也是!
“沈涵杨是我男朋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沈涵杨,所以刚刚她忍住欲出口的怒语,找她到楼下来把话说清楚。她不能去破坏她和那个男人,虽然她觉得她不配有什么好男人去爱她!但是,如果她真的能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就不会再去打沈涵杨的注意了!当然,要是她还去勾引沈涵杨的话,她会让她什么都没有!
“那很好。”她勾起唇角轻笑。
女朋友?他是该有个这样的女朋友,青春漂亮。不过,她真的是吗?
呵……
曲芯盈瞪视她,她唇边的笑让她很讨厌,像是在嘲笑,“你不相信?”
“我信,但你没必要跟我说。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他不见了。”和她分手的第二天就不见了,她一直在找他,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这是最后的地方,即使不情愿、不甘心,她还是来了。
不见了?!
陆乐撇了下唇,撑着笑淡漠地道:“他不见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没来找过你?”曲芯盈眯起眼咄咄逼人地问。
“找我?呵,你说笑了。”她太看得起她了。
曲芯盈尖锐地审视着她,过滤着她话中的真假。
“他真的没来找过你?”她的话让她欣喜却又心急,没来找她?那他究竟在哪?
“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些的话,对不起我帮不了你。”说完,她站起身欲回去。
“站住!”看到她要走,曲芯盈冲上前拦住她,“我话还没有说完!”
陆乐挑眉,等她的下文。
“他告诉了我你和他的事!”
陆乐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事,我都知道,他和你们这些女人只是玩玩而已!”她的无语让她感到慌张,“我……告诉你,你最好有自知之明,别去缠着他,他爱的是我!”
“小孩子上演这出戏似乎太早了点。”她让她觉得好笑,她陆乐何德何能能让这个17岁的花样少女这样看重她。
“他爱的是我,是我!哼,我来只是怕你们这些女人会厚着脸皮再去找他!你们这种女人,我看多了!”曲芯盈抬高头,满脸不屑。
“他这么爱你,干吗还要去找别的女人?”陆乐忍不住讥讽。
曲芯盈因她的话几乎要绷裂一张俏脸,她口不择言地怒道:“他还很年轻自然会经不起你们这些女人脱光了衣服去勾引……”
“够了!”陆乐厉声呵止,闭了闭双眸,脸色更形苍白,“曲芯盈,不管沈涵杨是不是你男朋友,都与我无关!他的事、你的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他是我男朋友!”曲芯盈扬声强调。
“随便!”陆乐不再理会她在身后叫些什么,越过她走出小花园。
她需要温暖。这里、好冷……
一进家门,陆乐直直奔向坐在沙发上焦急等待的杨程启,牢牢抱住他,将整个人埋在他怀中。
“阿乐……”杨程启想问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反手默默环住她,任她躲在自己怀中。这是此刻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程启……”许久她细弱的声音在怀中响起。
“嗯?”他温柔地应声。
“今晚别走……陪我。”她知道这句话对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可是今夜她不想离开这怀抱,今夜她不要一个人面对这寂静,今夜她不要想起……他……
杨程启留下了,但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帮她守护她的心。
这一夜他更加清楚地明白了她需要他是因为另外一个人,她喜欢他的笑是因为那个人,她贪恋他的温度也是因为那个人……
然而,他无法放开她。她坚强的背后,其实脆弱地不堪一击。火锅是她生命的依赖;那个人的存在让他无形中成为了她精神的依赖。他不能离开她,也不要离开她,虽然他知道终有一天他得离开,但至少在那天到来之前让他能够拥有她吧。
只要她需要他,他就满足了,他再也不要不战而退……
“陪我去我奶奶家,好吗?”第二天早上她对他说。
他拒绝,然后又同意了——
他拒绝因为她的冲动,因为她会后悔;他同意是因为她眼底乍现的落寞。
他清楚记得每个星期天她回来时,随着一同回来的浓浓的忧伤。中秋团圆是件合家欢乐的事,但于她却是异常孤独……他又怎能撇下她。
于是,杨程启陪她去了。
这一天所有人都笑着,她也笑了。虽然笑后还隐藏着什么,像是沉沉的包袱。但她笑了,那是他看到的第一个不带敷衍的笑容。
杨程启告诉自己今天他来对了。
“谢谢你。”回去的路上她倚着他生涩地说。
“不,别谢我。”他笑着摇头,握着她肩的五指紧了紧,“对我永远别说谢。”他也是自私的,他自私地想要挤进她心里,他自私地不想她离开,他自私地帮着她逃避,只因要拥有她,拥有她。
一个‘谢’字,他当不起,他没有真正地帮过她。
一个‘谢’字,他也不想当,那像是把他拉到了另一个位置上,一个不是爱人的位置上,一如……
陆乐侧过头看了看他,深吸了口气低下头去,“程启,你不……”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要去想。”他打断她,将她搂地更实,“你需要我不是吗?”至少是现在,已足够了。
他让她无法把好不容易能说出来的话又压了回去,她需要他,她真的需要他,身子与他靠地更近,他把她宠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