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你不是你自己的(1 / 1)
正文
干冷的东风将战旗吹得“扑哧扑哧”地作响,那一个“先”字(落岸是先魔莲一和某仙的情丝,所以打‘先’的旗号),红得令人胆寒。
一抹紫衣站在人后,遥望着对面负手而立的人,还是素衣白袍,嘴角还是那抹风轻云淡,和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格格不入。
燕琴咬紧了嘴唇,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你们就这么有把握么,带这么一点人,呵~”凡落岸擦拭了一下手中的御剑,细细看来,那剑身布满了诡异的花纹,隐隐闪着银光,“我可是想要算算旧账的……害了情儿的人一个都跑不了!”说到结尾处,落岸将剑身一翻转,一道激光直射到众仙群中,被太上道君结了个结界,挡了下来。
燕琴清楚地听到了他吐出两个字,不是“琴儿”,确实是“情儿”。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落岸,既然获了新生,又何必再走歧路?”太上道君捋着胡子,心中充满了忐忑,已经这么多年了,魔界的人还是不放过他么。
“新生?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那日你将我收回天灵宫照顾,暗地里将我的法力封印了十分之七。哼!想必你是没办法封印全部,才这般余留三分。”
太上道君出现了少有的沉默,落岸说得不错,如果可以,他能成为一个与世无争的凡人自是最好了;只是当时自己确实是无能为力了。
“不错,你的法力是我封印的。”
众仙听后倒吸一口冷气:这凡落岸已经如此厉害,却只是拥有了三分法力,若是再多上几分,怕是元始天尊也……
而他身后的黑压压一片里爆发出了小小的喜悦的欢呼。
燕琴看到了站在落岸身后的傅染锦,元流芳,还有万蛇妖王——这就是三大护法么?
“你们哪一个先上?”落岸轻笑着,嘴角洋溢着不屑之情。
各色仙衣飘飘的众人都面面相觑,或低头交耳,谁都不肯去试炼,这凡落岸的功底到底有多深。
“魔主,他们必然是畏惧您,不若让属下先出面吧。”流芳站在左侧,仰头看向众人,“天机道人没来么?”
燕琴闻声看到一身黑袍的流芳,心中顿时激动了起来,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问。
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愿去相信。
“老朽在这里。”天机道人的袍子是清澈的白,年纪倒也不老,中年男子的模样,和站在众人之前的流芳成了一正一邪,一黑一白的生生对比。
“你晓通众生之未然,可知你我之间还会有这么一场较量?”流芳的眼里溢满了愤怒,似乎要将眼前之人撕裂开。
“无论是谁,往往不能摆脱的是自己的命运,就像你也决然不知道自己的过去。”看着眼前熟悉的阴郁的黑色,天机道人负手而立,胸中慨然无力。
“够了,我都知道了!”流芳再大喝一声,劈手结成一个结印,向天机道人斩去。
不是长白山的招式,燕琴的双脚软了一下,心脏像是破了洞,肆意地疼痛起来。
天机道人双手结界,却还是没能挡住,“噗”地吐了一口鲜血。
“你,果然是老了……”
太上道君将天机道人拦在身后,大喝一声,“知古,你难道想要天诛地灭么……竟然这么对他。”
“是啊,他是上仙,自然受万人敬仰。可是上仙犯了错就能掩盖了?上仙就能抛弃妻子了?我不服,我不服!”流芳叫嚣着这几百年来的委屈,“是我要成魔的么,是他,是他逼得我这样的,我是他儿子,他当年却要将我灭口!”
这个惊天秘密一经爆出,双方都留有了短暂性的沉默。
“我自会去天尊那领罚,孩子,你收手吧。”他捂着胸口,艰难地说道。
“你到最后还是要护着你上仙的面子,担当你的责任,真是可笑,可笑啊!”说着,流芳仰天长啸起来,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品着过去的苦与无助。
突然一道藤蔓呼之既出,流芳手疾眼快拦截了下来。
“够了!”不知什么时候,燕琴悄然落在双方之间,脸色一片压制的愤怒,“为什么要这般拘泥在过去,有了未来就不应该去争取么?”
落岸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紫衣女子,尔后不经稍稍皱眉。
燕琴的眼睛不时地望向流芳身后的一袭白袍,却只是在其炯亮的眸子里探出陌生的打量。
“这里何曾容得到你说话了。”“小琴,快退下!”
两声齐齐响起。
分别是流芳和太上道君。
看到太上道君急切的眼神,落岸更加来了兴致,“你想怎样?”
流芳听见他开口,收了戾气便退至身后。
“我跟你走,你放了苏冉冉。”燕琴尽量压制着,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即使不换回苏冉冉,自己也是想待在他身边的,不管天地五界。
“苏冉冉是谁?”落岸朝身后一转,问道。
傅染锦往前走了一小步,凑上前说了几句。
“哦~这样啊……”落岸好笑地望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我凭什么要答应你,恩?”
身后的傅染锦听后,眼里也是一惊,迅速按下了情绪,他竟然连她都不记得了。
“我身体里有潜情上仙的情丝,说不定用你全部的修为就能将它炼化成人形了。”
落岸的眼里明显有了一丝精光,“先跟我回去,等取了情丝,不管成不成功,我都会将那女子放回去,如何?”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毕竟我只是要情丝,不是你。”
“小琴,不要去。”
面对这样不公平的交换,众仙露出了鄙夷的眼色,却立马变成了惊诧,他们看到燕琴正一步步走向凡落岸,心中自是有一些感慨的。
落岸看着眼前步近的女子,心中莫名疼痛起来。
他一甩手,朝身后说,“今日先回去,等我料理好情儿的事。”
“再一步就万劫不复了。”
落岸的耳里塞满了风声,再容不得一句不顺耳的了。
惶惶之间,黑压压的一排人散去,天地间好似从来没有这场抗争。
只不过这次,她真的成了她的替身。
到了魔宫,是傅染锦亲自引着燕琴去了住所。他走在前面,听着她或急或慢的步子,尽量配合着她。
“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燕琴有点惊讶,傅染锦开口跟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收拾了脸色,淡淡地答道,“先前就做好了打算了。”
傅染锦突然掉头,停了步子,就横横地站在她面前,“他已经入魔了,你为何还要……”
“是你们逼的。”没有任何责怪的成分在,这一句话却像锋利的刀子一样□□了傅染锦的胸口,任凭怎么用力都拔不出来。
“你真的要将情丝还给他么。”当他听见她立下的“交换”,有那么一瞬间的疼痛和后悔——原来这一切会让她更快离开自己的身边。
“恩。”
无论怎样,必将会有一个人继续爱他,这样就够了。
燕琴被召见的日子迟迟没有到来,似乎是死前的优厚待遇,她在这魔宫内也没有被禁足。宫殿很大,比华念殿大上许多倍,由此,她也暗暗料想了那一抹缟衣的愈加孤默。
燕琴还是按着白天无事就翻翻古籍,做做笔记的习惯,有时在桌边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到了第五日,傅染锦又来找了燕琴,几乎是破门而入,带着浓浓的酒味。
燕琴听闻声响,望过去,不禁皱眉,又淡然问道:“落岸要见我了么?”
仿佛是当头一棒,傅染锦的眸子里落满了不甘心。
“你都要魂飞魄散了,眼里,心里到底还是只有他么!为什么,为什么?”傅染锦的袍子上还沾着未干透的酒渍。
“有些事本就没有那么多原因,错就错了。”
傅染锦听着听着,眼睛就湿润了,歪扭着身子向燕琴靠近。燕琴一回想起他惯有的粗暴恶性,不由得站起身往身后退去。
“干嘛要躲我,我是魔,他也是魔,为什么你这样对我。”傅染锦只不过醉了两分,也只是借了酒意才说出这些,背后的答案又何须她来回答。
只见他一个箭步,要将她拥入怀中。
此时的燕琴已然不像从前那样任人摆布,只一刹那召唤出枯藤,将傅染锦隔在半米之外。
傅染锦的双手尴尬地举在空中,而后失神地笑笑,一软便要倒在地上。
只是条件反射,或者是心房里的哪一处软了,燕琴迅速用枯藤将他缠好,送近了自己。傅染锦一把抱住她的腰,往她怀里扑。燕琴一个重心不稳,二人便摔倒在地,傅染锦的身子整个儿软在燕琴怀里。燕琴吃力地坐起,瞥见他眼角的泪痕,便用手摸着他的头,一下一下。
傅染锦的呼吸声也渐渐平稳下来。
突然“碰”的一声,大门被震开,一脸煞气的凡落岸站在门口,袍子卷起,青丝乱舞。
他本是怀疑那女子会做些手脚,才会监视她。谁知却撞见这样一幕,落岸只要一想到,那个女子是为了能永远待在傅染锦身边,心中就不由得愤怒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燕琴绝没有料想到落岸的突然出现,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
落岸一掌击碎了樟木桌,“你要记得,你身体里的有情儿的情丝,你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
说完这句,落岸便像失控一样,大步跨出了门槛。
燕琴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