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我是月米(1 / 1)
系:
我只是怕我自己过于相信你……
正文
当燕琴看到安静躺在床铺上的落岸,时间仿佛静止了。
“仙尊。”她轻轻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扑通扑通”心脏跳得好慢,好慢,却好用力,花费了她好多的气力。
落岸身上还是那件素衣袍子,纤尘不染。燕琴在他身上找不到一分的异样,鸠隐却告诉她,“是有人发现了昏倒在地的落岸”。
他,定是骗她的——仙尊是那么厉害的人。
“仙尊。”燕琴坐在床榻边,握住了落岸的双手。
她厌倦了,厌倦了这一路上经历的一切,厌倦了藏起自己,厌倦了时时刻刻为他担心。
“仙尊,我很胆小吧,只有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才能这样握住你的手。我也很无赖,故意在桌边睡着,每夜都等你抱着我上床去,这么多年了,我好像要舍不得离开你了。我以前会害怕,有一天如果我死了,便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燕琴用手轻轻抚着落岸的手臂,晶莹的液体在眼眶里一直打转,“可是现在,我突然明白了,我是幸福的——我活着的每一天都能够爱着你,直至尽头。”
“啪嗒”一声,一滴泪落在落岸的手背上,他的手蓦地颤抖了一下。
“可是我好无用,无论怎样,都不能给够你幸福,一点点也给不了。”
又是“啪嗒”一声,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
燕琴每天都待在屋里陪着落岸,大多时候是沉默的,她用尽每一秒来看记住落岸的样子,她怕,还是怕,有一天不能爱他。
“仙尊,我们什么时候回华念殿去,出来好久了呢。”
“仙尊,你老躺着,早晚有一天会发霉的。”
“仙尊,这海底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你什么时候带我离开啊?”
……
每天每天颠来倒去说着这些,到最后,坐在床榻边的紫衣总是抹着泪收尾。
“仙尊,昨日老头子传音给我,叫我去他那,要是你还是不起,我可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跟着仙尊真是……太无聊了,一点也不……好玩。”
说着说着,燕琴又哽咽起来,松开落岸的手,想要抹眼泪。
可是,手刚缩到半空中,就被床上之人拉了回去,“不要离开我,琴儿。”
落岸的眼还是紧闭着,似乎是缠绕在深深的梦靥里,燕琴拼命地挣扎着,她的心好痛,那样的温度,明明是自己一直渴望的。
可是他的梦里应该不是自己吧。
“琴儿~”再叫了一声,落岸又沉沉地睡去了,两人双手,十指紧握。
燕琴用另一只手替他抹去额上渗出的细汗,就这样任由他拽着。
这般几天下来,落岸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只是时常说些梦话,表情极其痛苦。燕琴看在眼里,哪能不担心,担心归担心,自己无论如何也闯入不了他的梦里去。
“琴儿,不要离开我。”
燕琴已经习惯了眼前之人三时隔五时的神经过敏,便像哄小孩一样说着,“我在这,哪也不去。”
谁知,这时落岸的眼却突然睁开了,吓得燕琴猛地将手往回一缩。
“仙,仙尊……”
“琴儿……”落岸清醒过来的第一句竟是这个词,这让燕琴感到难堪,他是不是听见她刚才说的话了?
“我去叫宫主,他也很担心……”还没等燕琴挣脱他的手,落岸将她一拉,一袭紫衣就半倒在他怀里。
“啊……!”有点后知后觉的燕琴一阵惊呼。
“我现在谁也不想见,只想和琴儿待在一起。”落岸用另一只手圈着怀中之人,将她整个人带到床铺上来,“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我什么都想通了。”
他的眼里充满了坚定,他何曾不是千辛万苦藏起自己,何尝不是将一切埋在心底。在梦呓里,不是没听到她的告白,不是没想要就像现在这样紧紧抱住她。
燕琴心里翻江倒海,好眷恋这个温暖的怀抱,不是她不想要,而是要不起。
她用力推开落岸的手,端坐起。
也许说出这些话,仙尊就再也不会理会我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笑了。
也许说出这些,有些心思就会被灼灼烈火烧尽了。
也许,她就会再次万劫不复,心碎难覆。
她背对着他,只开口淡淡说了一句,“我不是潜情上仙,我只是个凡人,受不起仙尊这般垂爱。”冷汗直冒上背后,燕琴觉得好无力,好想立马就走,但是双脚不听使唤,还是想听听他的答案。
燕琴一直是一个赌鬼。
落岸的手再次从背后抱住了那一袭紫衣,“瘦了,琴儿瘦了,是我的错。”
燕琴的泪已经止不住了,叫嚣着她的痛心,“不要叫我琴儿,不要叫我琴儿,我不听,我不听!”
落岸的手环得更紧了,“琴儿,琴儿,琴儿,琴儿……”
“我说了,不要叫我!”
落岸将头搭在她的颈项处,他越是这样展露出稍有的温柔,燕琴就越难以相信他的话。
“我-是-月米。”
燕琴的大脑里空了,什么!?
“骗了你,是我的错,是我一手安排了你的命运,是我擅作主张,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当年情儿灰飞烟灭,我寻了几年也不能将她的魂魄复原,后来只能将她的情丝入了莺莺腹中,才产下的你。我一直默默注视着你,还记得眉目园中的那只蚂蚁么,我那时只要能远远望着你就好了。”落岸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他不知道说出这些话来,会有怎样的结果,原谅或者永远恨,“后来将你放在我身边,我以为你只是一段情丝,不是她,我便不会爱上你。是我高估了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和小丝骗我,我那么……”
落岸心里也是一痛,那时也是情不得已,“我本想渡你为仙,凡是升仙都将经历情劫,我鲁莽地认为,只要你不相信‘情’,那一关便不会太难。”
“那小丝?”燕琴很想问,小丝是不是被利用了。
“她本是潜情救的一个树妖,其实你也是认得她的,她就是元凝秋。”
“啊……!”燕琴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一大堆摆在面前的实情。
“我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所以不要对我说这些了。”燕琴撇过头。
还是被当成复制品了么……
落岸手上一使力,将燕琴整个人扳回来,正对着他。
“已经不重要了,不管你是潜情还是燕琴,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爱你,你也爱我,就已经足够了。”
落岸直起腰,双手环抱着消瘦的人形,轻轻撩起了燕琴落在背后的发丝,俯下身吻住了怀中之人。他轻轻啄着她的唇瓣,摁住了她惊慌的头颅,无比珍惜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燕琴的脑子里刹那间空白了,温热的气息,熟悉的柔软,记忆里的心跳,为什么从来都没发现呢。
落岸蓦地离了燕琴的嘴,看到她的眼睫毛在紧张地闪动着,嘴角流露出肆意的笑容。他右手抱住燕琴的背,左手抄起她的小腿往身后带,将她横抱在怀中。
“啊~”燕琴一个惊慌,双手环住落岸的脖子,惊觉时又突地放手,身形往后倒去,只得又抱住了他。燕琴顿时羞红了脸,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索性紧紧闭上了。
这时,落岸又俯下身,凑近怀中之人的脸,轻轻地舔舐了一下,“原来我已经这么爱你了。”容不得燕琴心里多思索,他再次汹涌而至,舌头轻轻撬开燕琴的牙关,再慢慢探入。
他的左手顺着后背而上,继而两只手一起环住燕琴,口中还在不断探秘。
“睁开眼睛看我!”落岸想要她记得这一天,“我答应你,永远也不再骗你了。”
怀中之人听后,震惊地睁开了眼睛,“仙尊……”,又生生地要挣脱怀抱,“先放开我。”
落岸稍稍松了劲,燕琴就从他身上跳到了床榻下,“我去叫宫主……”
看到燕琴慌乱躲开的身影,落岸抚着微微疼痛的胸口,是自己太急了,总有一天,她会懂的吧——爱已经让两个人生生牵扯,无法分离了。
鸠隐风尘仆仆地进了屋子,燕琴也扭扭捏捏地站在了离床榻较远的位置。
“落岸,你可醒过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调理的几天气息,这身外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说完,落岸含情脉脉地望了一眼燕琴,只见她听到后匆匆低了头。
“灵宝天尊知道你的事后,可是和元始天尊大吵了一架,这世外之事也嘱托我别向你提起,没想到你自己却一直关注着。”
“我虽不是为了守护天下而生的,却也不想见这天下在我面前覆灭。劳烦宫主照顾了琴儿几日,我们二人即刻就该启程了。”
“落岸,这天下事虽重,可你初愈,还是再疗养几天的好,那等破事是元始天尊应该解决的,他当年怎么对你的,你难道也一并忘了么……”
站在一边的燕琴也担心地踏出了一步,最后还是顿了顿停下了——他必有他做事的道理。
在鸠隐的挽留下,落岸还是带着燕琴出了龙宫,当他看到那小丫头别别扭扭地站上了簪子,魂不守舍的样子,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唉,心里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二人先回了长白山。
如今的长白山守卫森严,落岸也是出示了身份证明,才被放行。近日来,有不少人想混入四大仙山,闯入各禁殿,也怪不得他们如此紧张。
而凡间各城也好不安宁,听说京华国国主邀请各地域的城主们,以及邻国使者参加了小皇子的生日宴。可是各国使者以及城主回到各自领土后,性情大变,竞相举旗攻伐。凡间顿时战火不断,烽火不熄,普通民众们颠沛流离,举家背井离乡,安生的日子过不了几天又得迁移。
在长白山没有停留多久,落岸又带着燕琴上了天界。
看着那一袭又忙碌起来的身影,燕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去分担他所担;不知道做什么才能去消解他所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