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为什么要为我撒谎(1 / 1)
系:
没有哪一条路会让你事先看到开满鲜花的场景,如果有,要么是幻想要么并不长久……
正文
第二天,燕琴迷迷糊糊醒来,眼睛胀痛,脑子昏昏沉沉地,只记得自己是被仙尊带回来的,床边坐着一个人,素衣白净轮廓,仿佛存在着世上便是一种孤独,她微动手指。
“唔……”疼痛地呢喃。
“别乱动。”声音很清冷,却是很熟悉,是仙尊。
他已经全都知道了吧,为什么没有责怪我,燕琴心里疑惑。燕琴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擅闯淖禁殿,不仅是对长白山的亵渎,而且是对五界的大不敬,即使她不是长白山的弟子,却还是隶属于长白的,如果不严惩她,其他仙山门派必将有“监守自盗”的微词。
她是懂得这其中的“难免”的。
“你先好好休息,现下还没有人能动你一下。”
燕琴现在是麻木的,她是被绑在海边天柱上的人,后怕在东窗事发后才像潮水般袭上来,一秒沉溺在空气里,接连三秒挣扎在苦咸的海水中,一放一收,让她觉得还不如彻底死了。
可以相信么,可以像以前那样相信一个人,他会依照所言保护自己么。
她不知道,抑或不想去冒险,因为赌不起。
燕琴微微闭上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凡落岸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床榻上瘦小的身形,像极了微弱的烛光,摇曳在手心,让人不敢大口深呼吸。他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以及燕琴最终说出的那两个像针一样插在他心口上的字,他是望着她的,脑子里却是在走马观花地浏览各种铺天盖地的“应该忘记”。
直到,有人扣了门扉,他才起身,轻轻将门带好。
“仙尊,掌门已经请给各个仙门发了帖子,说明日长白会给一个交代。仙尊,你一定要救救小琴姑娘啊,没了她……我们,我们……”
“燕琴既是我收下的,我定保她安危,不必担心。”落岸看着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又开口询问,“还有什么事么?”
“仙,仙尊,我可以进去看看小琴姑娘么?”
凡落岸几乎是一口回绝,“她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弱,你带个话回去,明日事情了断之前,所有人不许进这园子。”
那弟子忐忑地回了话,就转身回了深围观的校场。
凡落岸不放心,便在燕琴屋子的外围设了一个二重结界。
燕琴在房里,一夜无眠……
第二天,多日不见的凝秋(那个穿黄色衣衫的女子)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燕琴换上,是淡淡的紫色,却散发着火红凌霄花的淡淡清香。
“凝秋姐姐,仙尊呢?”燕琴和元凝秋是极少接触的,或者说是凝秋重是故意避开。
凝秋听到燕琴这么称呼她,手里明显一怔,便又很快恢复了先前的清冷,“不知。”
在深围观弟子眼中,元凝秋本也就是这么话少,给燕琴梳理完,凝秋就退出去了。
燕琴手心里拽紧了自己的外衫,丝毫没察觉凡落岸是什么时候进了屋的。
“琴儿,都准备好了么?”
燕琴坐在樟木桌边,没有回头,像是鼓足了勇气,嘴里才憋出几个字:“仙尊,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是我犯错了。”
凡落岸万万没想到她清醒后和他说出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他缓缓走到燕琴正前面,每一步都沉着稳健。
“琴儿是不相信本尊么?”
燕琴不敢看他,看他眼里的坚定,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相信了。
“你的绿雪含芳(见18章提及)呢?”
燕琴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将簪子取了出来,凡落岸接过簪子,小心地插入燕琴梳好的青丝中,“琴儿这样就更好了。”
燕琴听到了,惊讶得抬头看了凡落岸,却看到他眼里的认真。
凡落岸迅速将燕琴打横抱,除了园子。园外早就堆满了各个观内的弟子,但是通通被挡在了结界外,包括神色凝重的芳流,小白,还有依旧嬉皮笑脸的元狄。
“仙尊,你不御剑么?”燕琴在凡落岸的怀里很忐忑,便问了一句。
“不必了,琴儿这点重量,我还是承受得起的。”
众人在惊讶于倾还上仙竟将自己铸了大错的小童抱出了园子时,更惊讶于燕琴的容貌变化。
乍一看,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但是总是有那么一处让人觉得不一样了。
凡落岸一步一步踏上了循音殿的石阶,脸上挂着一点弧度,只能说是微笑的暗示。站在角落处的凝秋,眼里闪过一丝压抑下去的愤恨。
而同各仙门的掌门站在循音殿门前的元清一脸阴沉。
昆仑山的掌门苏随衾更是一脸厌恶。
“师兄,师叔,各位仙山前辈。”凡落岸目光坚定地看了元清和苏随衾,环视了各个仙门的掌门。苏随衾听后,不禁冷哼,“我可不敢高攀仙尊。”
众人默契十足地略过这句话,气氛骤降。
“仙尊,前辈不敢当,你这是……”秋岐山掌门曲玉接过话茬。
“燕琴是我门下的,虽未正式拜师,但是急功近利误了修行理当算是我的过错。”
“师弟严重了,这孽障盗取鸣禁草在先,擅闯淖禁殿,视戒规于无物,若是不严惩便难以服众。”
“不是我偷的,是我……”
还未等燕琴辩驳完,凡落岸便接口道:“是我给她的。”
众人倒也不惊讶,明显就是凡落岸袒护这小童编的借口。
“师弟,这私自炼制鸣禁草可不是小事,切不可为了无关之人毁了你自己一世清誉。”元清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
凡落岸嘴角一挑,无关之人么?
“她尚年幼,未习得法术,自是不可能炼制这鸣禁草的,这鸣禁草的生长之地,炼制方法,以及药引子只有在灵宝天尊处有藏书记载。况且各位掌门不是不清楚,存在于这五界之内且有能力炼制鸣禁草的人,不是只剩我一个人了么,这种事我不是没做过,也不能为了什么清誉之类的,让一个孩子单单顶了这责任。”
凡落岸很少说这么多话,他一说完,不是看各位的反应,而是低头看向了怀中之人。
当众人不在意的时候,他又点了燕琴的哑穴,燕琴顿时有点不明所以地在他怀里扭动。“相信我”,他的眼睛是这么对燕琴说的。
他这番话在众人的心里,虽然还不免有些包庇燕琴的嫌疑,但是又不是没有道理的。
炼制鸣禁草是非常复杂而且费时的,不然这仙界之内早就乱套了,何况对一个小小的女童来说,更是不可能了。
元清是不能看着自己的师弟就这么包庇那个女子,她能不能炼制得出来,元清心里自是清楚的,在一开始就清楚得有点担心,不管放在哪里都是祸端。
“师弟,那她擅闯淖禁殿总是要受罚的。”
燕琴不安地看向凡落岸,他却如往常笑得风轻云淡。
“自是我怂恿的。”
“仙尊何出此言?”众人不禁讶异。
“是我当日醉酒后骗她说,要是她能将淖禁殿的秘密找来,我便教她修习法术,而后我又故意提及鸣禁草,假装将鸣禁草放在她看得到的地方。”
燕琴的心像是被抓成一把的丝绸,他竟然要为我承担一切的罪名,他为什么撒谎,为什么。
“仙尊为何要明知故犯?”
凡落岸笑了两下,“虽然当时年少,却不是信口开河,我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随衾抓紧时机,“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便要上仙这小童的一声承认。”
燕琴很想摇头,很想很想,却发觉自己的脖子僵硬起来,当她的头上下点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眶里刹那溢出了泪,看得凡落岸发呆了。
随即凡落岸笑了,很爽朗,烂漫得如随风摇曳的秋菊。
苏随衾等这一刻很久了,便同身边的人商讨起来。
“此事已经牵扯到仙界,所以我等决定上报给元始天尊,请他做定夺,至于燕琴,也有过错,罚她禁足3年,不得出园,如何?”
“谢谢众前辈手下留情,琴儿身体不适,我就带她先行离开了。”
“凡落岸,你刚才叫她什么?”
“师叔……”
“你不配说出这两个字!”说完,苏随衾竟在凡落岸之前甩袖遁走了,这其中缘由,当场的各位基本上是了解的,只是各位都很默契地选择忽略。
燕琴的眼里一直噙着泪,当凡落岸将她抱回园中,终于将她全身的束缚都解去,燕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当即跪倒在地上。
“仙尊……”
她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惩罚——无论是什么,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不是没事了么……我早就说过,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了你。”
燕琴用双手撑着地,泪珠一滴一滴掉落在青石路板上,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料想她此时的泪眼摩挲。“为什么,为什么?仙尊为什么要这么护着我……”
“因为答应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凡落岸第一次弯下腰,将燕琴的头圈进了自己的臂弯里,“答应了琴儿的,所以我一定要做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