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恨你,恨你们(修改1)(1 / 1)
系:
不得不用疼痛来记得一些青春
正文:
已经没有了那时候第一次受到鞭打的时候的破灭感。
那时,燕四小姐刚习武,便常常拿着各种借口把燕淇当练习对象。那次,天好像塌了下来,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她眼里一丝的慌张转眼即逝。燕淇哇哇地大哭,这世界仿佛就安静了,家里人对自己的不待见终于浮出水面了。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燕淇开始相信,那家中,自己便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不,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存在,在最后一层窗户纸未捅破之前,燕淇像是挂在高枝上的一片色尽之叶。
那时爷爷并未生气,只是轻描淡写几句,于是燕府上下,除了竹泠哥哥,其他人对燕淇的态度越发恶劣。他们总是“淇儿小姐”地叫燕淇,却总是逼迫燕淇干一些粗活,总是将燕淇的零用钱扣押,总是将燕淇关进柴房里,捉弄燕淇,或是打雷天将她锁在门外,任她哭任她叫。
那时,燕淇懂得一个词,叫“讽刺”,有些人表面上对你很恭敬,只是一种傲慢的讽刺而已。后来么,在大婶的逼迫下,燕淇住进了下人的房间,最终也从“淇儿小姐”变成了“燕淇”的直呼其名。
外人眼里,燕府虽经商,却时常接济百姓,但是这份热情在燕淇的身上似乎冻了一千年。
但是还有燕竹泠,他经常陪燕淇玩,每次在他的眼眸里看自己,燕淇觉得自己还活着,等到有一天自己不再是克星,便有很多人会爱自己,护自己。
心里的疼痛比腰间的麻痹强上数百倍。
“燕淇!你擅自出园,还在这里大吵大闹,打翻了要给客人用的果盆,还有完没完。”
燕淇心中憋了一口气,但是迫切想要见到爷爷,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和挣扎。
“心仪,让我去见见爷爷吧……就一会……一会便可以了”听到燕淇说“爷爷”2个字的时候,心仪眼里的戾气暴增。
“给我上,给我往死里打。”听到这句话,燕淇抽动了一下,看向大哥,却只是望见他漠然,这……是默许吧。
拿着擀面杖粗的棍子的小厮开始有点害怕。
“谁上的,我给他一两银子。”
便有人争先恐后地上前了。
燕淇被推倒在地上,鹅卵石很硬,磕得她手臂生疼,秋日的地面有点凉凉的。
被围在一堆人之间,突地背被人踢了一脚,然后有人揪了燕淇的头发。
“这晦气种,伺候过她的人都不得好死,我可怜的景儿啊……”
“张妈那么大年纪了,这晦气种也不放过她。”
……
燕淇在一片荒芜的惨白中听这一声声的叫嚣,心里的希望渐渐熄灭了,留着数日的火种就这么被掐断了。
生来就是如此,没有人告诉燕淇,要忍还是不要忍。
要活着还是不要活。
要抓紧什么,可以抓紧什么。
燕淇慢慢闭上眼,也不挣扎,也不哭喊,眼泪慢慢跌破防线,红色的娘亲,燕淇真的好累。
又有人紧拽了燕淇的头发,燕淇不忍想象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心里想着这样的结束也正好应了11年的悲惨。
头皮传来钻心的疼,燕淇再也忍不住,□□了一下,猛地张开眼,胸中一时激起,吐了一口血。
“竟然敢乱弄脏大爷的衣服。”
燕淇的双眼已经迷离了,只见一个暗黑的身影猛地袭来。然后再是一阵棍棒着地的声音,燕淇被涌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很熟悉很熟悉的香味,燕淇泪眼模糊,想伸手去勾画这身影,手臂却也有一种熟悉的沉重感。
“没事了……”耳边听到这样一句,世界又反复在燕淇眼前转了,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鸟鸟虫虫,一切的一切都静止了。
他将燕淇调整了一下姿势,依旧是拥入怀里,尽量找一个让她舒服的姿势。但是燕淇满身伤痕,不住地一直咬着嘴唇。
是你么……那个男子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几丈之外,听到一个温热的男声说:“想不到一向有‘良商’美誉的燕府,府内却是这样一般令人瞠目的情况。”声音中有一种不忍还有嗔怪。
“让王爷见笑了……”这是爷爷的声音。
燕淇蠕动着身子极力想说话。
“别乱动……”身边的人以一种只有他们才听得到的声音说。
燕淇再次蠕动,张了张嘴唇。
谁也别忘了,她是一个疯狂的赌鬼。
“爷爷,我红色的娘亲没有疯。”燕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孽障,谁许你出园子的。”爷爷忽然换了一张脸孔。
“燕老爷子,您的家事我这等外人应当不管的,所以请您见谅,我的下随的冒犯。”
耳边嗡嗡嗡地响,一个字也听不到,只想再说话。
身边的人,用手指按住燕淇的嘴唇,“不要乱动了……”无意再揣测他的语气。
“许是下人乱来了点,但是惩罚还是不得不施行的,家有家规。”爷爷叹了口气。燕淇听到爷爷还要罚自己,便知自己是输得彻底了,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淇儿!”再次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响起,燕淇怔了一下,淇儿对不起红色的娘亲。
燕淇胸腔里又有一股温热的液体。燕淇使命咽了进去,肚子里便开始翻江倒海。
“请您别处罚淇儿了”大家还在诧异着红衣女子的身份,这一下便清楚了许多。忽而倒吸一口凉气,这燕府上下2大厉害角色同时出现,似乎乌云密布了。
听着脚步声又来了些许人。
“淇儿不懂事,你还不明理么……怎能私自出园?”爷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只听见“咚咚咚”叩头的声音,伴随着红色的娘亲的呜咽“是莺莺不对,不要罚淇儿,不要罚淇儿……”
“你这妖妇也有今天,哼!”是大婶的声音。
“在客人面前不得无理!”爷爷说道,“木氏,你未督导好子女,理应同罚。”
“求你了,别罚淇儿,你答应过我会好好顾着她的……我来承受,都由我来承受……”还是接连不断头和地面相撞的“咚咚”声,没有人上前拉住。
没人敢,也没人想。
燕淇“噗”得一口鲜血喷出去,“红色……的……娘亲”燕淇从身边的人的怀里挣脱,想要爬过去,燕淇的指甲嵌进手心的肉里,再也没有哭声。
“我恨你,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我要你们不得……好……”
顶不住了,燕淇沉沉晕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旁边的啜泣声,身子窝在一个怀里,很快停住了。
“这园子是禁地,不许外人走进去……”身体轻盈一飘,便随人进了园子。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不知自己已经昏迷了几天。
看到红色的娘亲憔悴的脸庞和有些微肿的双眼,燕淇顿时怒意升起。
“娘,我再也不出这园子了,我在这里陪着娘,再也不出去了。”
不久便入冬了,燕淇极少去见那些蚂蚁什么的,偶尔想起的时候,只是轻轻一笑,笑自己当初的过于单纯的天真和悲哀的孤单——和一只蚂蚁说话么。她终日望着天空发呆,偶尔栽些草木,偶尔和娘上街。
那一顿打,打去的还有燕淇的青春年少。
燕淇变得沉默,数日之间仿佛长了10岁。
倒是娘,经常开开玩笑,可是燕淇一想到在这园子外面的人是多么想要置她于死地,就愤恨。
当初就不应该去赌。
因为自己输不起。
一个人必须有一些资本,才不必对他人的叫嚣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