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1 / 1）
是夜，莫陨醒来，看见思叶杵着下巴打瞌睡，轻轻咳了声，卢公公即刻上前，小声询问：“皇上有何吩咐？”
“拿件狐裘给她披上，自己身子还没好全，便这么不知好歹，一会再冻坏了，这宫里可就有得闹腾了。”思叶为了照顾他已有五日没离开过了，看得莫陨直心疼，此刻见思叶这般光景，知道劝不回思叶，只得为她加一些衣物。
狐裘刚披上肩，思叶便惊醒：“怎么了，皇上要什么么？”睡眼朦胧，思叶还是不忘自己的任务，习惯性地开口问卢公公。
莫陨看思叶这副样子：“朕没事，你接着睡吧！”
思叶看着莫陨半靠在榻上，起身为他盖好被子：“皇上也早些休息，否则明天可又没精神……”话还没说完，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莫陨听见声音，笑问：“今日晚膳没饱么？吩咐御膳房做些糕点来，记得要汐儿爱吃的。”
卢公公应是，匆匆忙忙退出了屋子。
半晌还是不见卢公公人影，莫陨不禁奇怪：“怎么简单交代句话，今日却去了那么久？”
思叶对着莫陨歉意地笑笑：“我想着这里有我，还有卢公公，便打发守夜的太监宫女睡觉去了，卢公公现下可能还在去御膳房的路上。”
了然地点点头，莫陨怕思叶太劳累，故意板起脸来训话：“你怕宫女太监们累着，就不怕自己累着啊，以后还是留一个两个候着的好。”
思叶心中有暖流划过：“知道了。”
“你和莫燚涯那孩子，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吧？”莫陨忽然转变了话题。
思叶倒茶的手晃了晃，不知道为何莫陨会忽然这么问，心里却空落落的，没有答话。
莫陨接过思叶递过来的茶杯：“你是碍着我，不方便见他，既然我原谅了你，莫訇也默许了此事，我便不会阻止两个相爱的小辈，这几日我身子好多了，你明日出宫去看看他罢，顺便也和晋王坦白此事，好让他们有个准备，以免日后吓坏两个长辈。”
思叶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父皇……”
莫陨拍拍思叶的头：“好了好了，别哭了，对着你，我总是拿不出皇帝的架子来，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天下哪有做父母的看着自己孩子难过的道理。只是我是个皇帝，要做到公平公正，虽然我允了你们的事，可以后你们也不能再呆在盛京了，找个适合的时候离开，隐姓埋名过日子去，有时间回来看看我，便是对我的孝心了。”
思叶哭得更是厉害，是多么宽大的心胸，才能让他在她犯了如此大的错误后，做出这个决定。
莫陨见思叶这般光景，正想再劝慰几句，却因皇后的到来不得不停止。
听见宫外小太监“皇后娘娘驾到”的声音，思叶胡乱地擦了擦泪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忽视了皇后为何深夜造访。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莫陨并没有糊涂，高皇后进屋后便开口询问。
高皇后不疾不徐地行了礼：“今日臣妾挂念皇上病情睡不着觉，便带着华芳在宫里闲逛，刚才遇见了卢公公，说是去御膳房传膳，就回宫备了药膳送过来。”
高皇后一个眼神，华芳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轻轻退下，皇后熟稔地开盖盛好药膳，端到莫陨面前：“皇上。”
莫陨有些不想喝：“是汐儿肚子饿，朕还好。你先放着罢。”
高皇后心中暗想定要莫陨喝了这药，否则一会那加了“料”的糕点来了被他误食可要出大事，面不改色：“皇上这药膳很补的，您就喝一些，好歹是臣妾的一点心意啊！”
莫陨见高皇后坚持，不忍拂了皇后好意，接过药膳吃将起来。
卢公公这才抬着食盒进来：“皇上，饭御厨已在做着了，我先提了些点心来，饿了先吃点这个吧。”边说边将食盒中的盘子一一摆上思叶面前的桌子。
莫陨点点头，对着还沉浸在感动中的思叶：“汐儿，饿了就先吃些糕点垫垫吧。”
思叶哪还吃得下，红着眼轻轻摇头：“我不饿。”
莫陨这药膳很苦，见思叶不吃：“今日这糕点看着很可喜，拿一块来我尝尝！”
“皇上！”高皇后忽地拔高的声音响起，拦下思叶接下来的动作，惊得思叶拿着糕点的手一抖，不解地看着皇后。
“皇上，太医交代了，您身子还未痊愈，可不能乱吃东西，这要是吃坏了，可怎么得了。”高皇后说得义正言辞。
莫陨有些不悦：“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朕不想吃的你偏要朕吃，朕要吃的，你又不让，这病朕年年要染上几次，怎会不知需要忌口些什么，汐儿，拿过来。”
“哦。”思叶低低应了，仍在为刚才莫陨的话感动，想也不想拿起装糕点的盘子就往莫陨床边走去，却不曾想被皇后抢走：“我来罢，这几日你照顾皇上辛苦了。”
高皇后转回身，笑意盈盈地往床边走，却被什么碰了一下，整个人朝前跌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手中的盘子却直直投向大地的怀抱。
在盘子与地毯接触的前一瞬，凭空伸出的一只手稳稳接住，不知何时坐起的莫陨拿过盘子，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你也太不小心了，还好朕及时，不然这糕点可就毁了，以后做这药膳记得带些糕点来，太苦，吃得没胃口。”
高皇后眼睁睁看着莫陨将糕点一块一块吃下去，拳头紧紧握着。一个多月来，皇后一直在找机会除去思叶，奈何莫訇的太子宫看守严密，根本没有机会，只能在她照料皇帝时动手，今日卢公公遣了个小太监说半夜为思叶传膳，高皇后便知道机会来了。药膳中有迷药，而糕点中有□□，本来只是想迷晕莫陨再趁机毒死思叶，造成思叶劳累过度而死亡的假象，却不曾想到皇帝竟会误打误撞吃了那糕点。她知道，现在不是皇帝死便是她死，而她，选择前者。
含泪看着莫陨吃下有毒的糕点，高皇后整理好情绪，转回头对着思叶说：“汐儿你不眠不休地照顾了皇上几日了，今日恰巧我在，你回去休息休息吧，拖垮了身子可不好。”
思叶不依：“我没事，母后您年纪大了，熬不住，还是回去歇息吧，这有我呢。”完全忽略了眼前这位是和她明争暗斗了很久的敌人。
高皇后心里焦急，心中暗想将思叶支走的法子，一旁的莫陨早有意让思叶休息，顺着皇后的话便往下说：“汐儿你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记得朕和你说过的话。”
思叶看着莫陨，吸了吸鼻子，极是感动：“那父皇好生歇着，有事记得遣人来找我。”
看着思叶出了屋，莫陨揉揉额头，今晚似乎有些犯困：“朕有些乏了，歇着吧。”
高皇后遣了卢公公与华芳，走到床边挨着莫訇坐下来：“皇上别睡，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情景么？”
莫陨显然的精神不济：“那么久远的事情，朕可是记不住了，怎么今日这么有精神，竟说起这个来？”
高皇后垂下头，没有计较莫陨这个不尽人意的回答：“你可曾爱过我？”
沉默，良久的沉默，高皇后凄然一笑：“我知道，你没有，你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她满满地占据了你的心，以至于整个后宫，没有一人能入得了你的眼。而我爱你，所以我嫉妒，嫉妒得发狂。”
莫陨不曾想高皇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本想询问原因，却越来越困，精神越来越涣散，只好由得她自顾自地说：“她的女儿入了宫，你是那么疼爱那个孩子，所以，我要杀了叶淋汐，我一直催眠自己说她是我日后夺取皇位的威胁，可今日我才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有她没她，对这场皇位争夺战来说，真的有那么大的意义么，原来我只是单纯地嫉妒，想她死而已。你知道今日的糕点我准备了多久么？那□□真的很难制作，它无色无味亦无解药，可却能让人看起来像是暴毙，我等了很久，才等到今日的机会，可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吃了这盘糕点？”
莫陨实在坚持不住，身子往后倒去，进入梦乡，高皇后扶住莫陨，将他安放好，自己则躺在他的身旁，头枕在他的胸膛继续：“也好，也许这是老天给我机会，你让我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或许就该命丧我手，那药膳里的迷药分量很足，现在你睡了，一会便不会那么痛苦，我会努力，替你统治好这个国家的。”
回答高皇后的，只有莫陨均有的呼吸声。伸出双手环上莫陨的腰，高皇后觉得莫陨胸膛一片潮湿，她知道，那是她的泪。
半个时辰后，高皇后起身，看了眼脸色已发青的莫陨满脸柔情：“皇上，一路走好。”
再次推开门，高皇后换上刚毅的面孔，吩咐华芳：“即刻派人唤宇儿和木雪羽来，就说有要事相商。记得此事要秘密进行，若是今晚的消息走漏了半点风声，别怪我翻脸无情！”
“什么，皇帝死了？”木雪羽听到这一消息时很是震惊，一旁的高天宇只是皱了皱眉，随后归于平静。
高皇后看了眼还躺在床上的人，点点头：“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现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准备好，好在莫訇一党并不知道此事，加紧时间，应该能在他们有所察觉之前将所有人拿下，那个时候，盛朝自然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宇儿，你一会快去找兵部的王大人，刑部的李大人，让他们准备好自己旗下人马，随时待命；另外这几年我们一直在拉拢户部的吴大人，兵部的蔡大人等人，你去探探口风，若是可用，一并联系了。孟徵祥还没上钩，所以我们得拉拢一切能为我所用的力量，否则……”高皇后心里一直打着小算盘，现在最缺的就是兵马，她必须砸下重金，收买人心。
高天宇半晌不语：“姑姑，可否收手？”
高皇后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天宇：“你说什么？收手，皇帝是我毒死的，这些年来，我暗杀过莫訇多少次，你觉得若是他继位，你我，还有我们高家几百口人，还有活路么？”
高天宇垂下头，他知道现在劝鉴只是徒劳，自他懂事起，便被皇后姑姑教导要抓住权利，否则会招来灭门之灾，他一直没有忘记，为了守护住高家，做了许多违背自己本意的事。自流苏死后，他忽然觉得累，觉得这些压根就没什么意义，争争斗斗，他早已厌倦，他只希望姑姑能想通，可现在看来，姑姑还是没有看破：“知道了，宇儿定会将事情办好。”
看着姑侄两人纷争，木雪羽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心里一个劲地转着对付孟徵祥的法子，以至于高皇后唤了她两遍才缓过神来：“什么事？”
高皇后叹口气：“我说，行动一开始，孟徵祥定会入宫护驾，到时候他交给你对付可好。”
木雪羽点点头：“这些年我养精蓄锐，让雪宁训练出不少好手，为的就是这一天，我和他十几年的恩怨，也该结算结算了。只是我话可说好了，事成之后，我要孟家的人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