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 54 章(1 / 1)
又是半日,莫燚涯还是没醒,思叶心里再大的怨气也被担心所取代,偏生这个时候弈城不忘提醒她:“小姐,再不赶回大松山去,恐怕会误了祭天的事情。”
天空飘起了小雪,思叶接了一片在手心里,不想回去:“他不醒来,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弈城劝慰思叶:“你若是再在这呆着,误了祭天的时间,皇上追查下来,我看小王爷情况恐怕更不乐观。”
思叶这才惊醒,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弈城出了屋,翻身上马,思叶还不忘交代影:“祭天一结束,我立马就回来,记得帮我照顾好他。”
莫燚涯坐在窗口,看着思叶骑马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影忍不住开口:“小王爷既然醒了,为何还要装睡?”
“你不知道,当我看见那柄大刀劈向她时,我真的太害怕了,所以我坚持,不让她再做这样的事情,可她性子要强,又倔得很,哪肯听我的话。我怕我忍不住一见面,又逼她乖乖回宫呆着,到时候,就是无休止的争吵,所以还是先不见的好。你带几个人,暗中保护,务必安全地将她送回大松山。”
思叶骑着马闷闷地不说话,弈城以为她在担心,开导她:“你自小看着晴小姐救治了不少人,应该知道,他的伤不会致命。”
思叶叹口气:“弈叔叔,他的心我懂得,只是,我不习惯他如此霸道。都是我,害他受了伤。”
弈城不再说话,原来他们都懂得彼此,只是都太骄傲,不愿意捅破那一层纸,看来,这两个孩子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一路无话,因着思叶担忧莫燚涯的伤,耽搁了一些时日,赶到达大松山时已临近祭天时分。思叶不便与弈城一起现身,便嘱咐弈城先回营,她稍后赶到,还是能够赶上祭天。山口有守卫,思叶看着弈城和守卫说了句什么,轻松带着众人过了关卡。雪比先前大了一些,来不及换衣衫,思叶暗呼还好她穿的是女装,下马弹去身上的雪,整理好衣衫,就往里走,却被守卫拦下。
思叶挑眉:“这是要造反么?”
守卫不为所动:“皇家祭天,闲杂人等速速离去,要看热闹往山下走,那可以看见。”
思叶掏出腰牌:“还不给我让开!”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得拿出气势来。
没想到那守卫目不斜视:“好大的胆子,太子妃好好在帐中呆着,再敢冒充,定将你问罪!”
思叶奇怪这守卫前后为何这般不同,看弈城他们进去,他并没有盘问过多,却只能压下性子:“给我叫太子来,是与不是立刻分晓。”
那守卫懒懒看了眼思叶,抽出佩刀:“太子殿下是你说见就见的?冒充皇亲国戚可是死罪,速速退下。”
思叶见那守卫如此镇定,猜出了个大概,皇后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前来通知她莫燚涯会有危险,显然就是不想让她祭天,现在看来,这个横加阻拦的守卫估计也是皇后的人。
思叶转转眼珠:“既是这样,那就治我个死罪罢!”说罢就要往守卫的佩刀上撞去,她在赌,他不敢伤她。
果然,守卫见思叶往自己刀尖上撞,立马往回退,暗呼这太子妃可不是个好缠的角色,思叶抓准时机,就往入口跑去,暗笑这守卫笨得可以,却忽略了大内侍卫的特点——武功卓绝,轻功更是了得。
瞬间被提溜回原地的思叶瞪着眼前守卫,无计可施。
天台,皇家历年的祭天圣地,皇后看了看沙漏:“小汐这孩子怎么还不来?这时间可快要到了呢。”满脸的关怀。
莫訇不疾不徐:“祭天是大事,总得盛装出席,今日又飘着雪,小汐自然是得斟酌斟酌穿什么才最得体了,母后等等便是。”
思叶离开当天莫訇便从芊墨那知道了她的去向,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在派人出去找人的同时,让芊墨假扮思叶,若无其事地到了现在。半晌前他接到弈城消息,他们回来了,思叶正在准备,这才松了口气。
高皇后眼里透着奇异的光彩:“如此最好。”
又是半晌,思叶还是没有出现,莫訇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母后,儿臣去看看,淋汐像个孩子似地,没准又磕着碰着哪,不敢出来了。”
皇后摆摆手:“不碍事,时辰快到了,我们开始罢,这天说来也奇怪,竟开始下雪了,一会雪太大了可是要影响祭天的。”
说罢也不待莫訇反应,便走上祭台,开始跪拜。
大松山的僧人看见本该由太子妃做的事被皇后替代了,虽有些奇怪,却也不得不开始动作——祭天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来,这是盛朝百年的规矩。
莫訇见皇后如此这般,也猜到了皇后的意图,却无可奈何,唤过段愁让他去找思叶,也跟着上了祭台做自己分内之事。
隐隐约约传来的号角声响起,思叶知道祭天已经开始了,无耐撇撇嘴:“我现在总能进去了吧?”
守卫瞟了眼思叶没说话,仍像一尊雕像似地矗立着,思叶又冷又累,背上也隐隐有些疼起来,无可奈何,只能暗骂这守卫有病,过了半晌,守卫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顿时眉开眼笑,飞身离开,看得思叶目瞪口呆——他居然是专门在这堵她的!
跺了跺冻僵的脚,思叶想着反正已经来不及了,天气这么冷,不如多走动走动,拉着马儿晃晃悠悠得沿着山路上山。
身后有马蹄声传来,思叶也顾不得这些,自顾自地走着路,莫陨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汐儿?你怎么在这?”
轻轻的一句话,在思叶听来却如平地炸雷,皇上怎么会在这,他不是身子不舒服,在宫中修养的么?
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思叶转过身低着头:“参见父皇。”
莫陨吸了口冷气——果然是她!
大雄宝殿,莫陨坐在上首,看了眼莫訇和思叶:“若不是我和皇后商量好看看我不在你们表现如何,是不是你们便打算就这样瞒着我,直到回宫?”
思叶知道她被皇后算计了,确确实实自己也有错,不敢答话。莫訇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祭天是何等大事,思叶中途悄悄离开就算了,可偏偏被父皇抓个正着,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皇后见两人都不说话,宽慰莫陨:“孩子还小,一时贪玩,你就别生气了。”
莫陨拍桌而起:“莫訇已经20岁了,淋汐也18岁,都是可以做父母的人了,还小?我这么大时,莫訇已经会走路了,是不是你也打算为她这次的逃跑掩饰过去?”
皇后可怜兮兮地看了眼莫陨:“皇上,这祭天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只是怕误了时辰,才自作主张替汐儿祭天的,怎么连我也怪罪上了。好在没误了正事,你消消气便是。”
这话听在莫陨耳里却变了个味,祭天此等大事,思叶都能不放在眼里,以后她能将江山百姓放在眼里么:“你到底去了哪?不说是不是要我亲自派人去查?”
莫訇一听这话不得了:“父皇,是她觉得太闷我才偷偷放她出去玩的,你别责怪她了。”思叶的去向定然不能让莫陨知道,这个黑锅,只能自己来背。
莫陨不是傻子:“你给我住嘴!谁再敢多说一句求情或者开脱的话,给我重打30大板。就是平日里大家都如此惯着她,搞得现在她如此不知轻重,祭天这么大的事情,也是可以开玩笑的么?汐儿,我问你,你到底去哪了?”
思叶支支吾吾半晌,才轻声道:“父皇,恕汐儿不能相告。”
莫陨一听这话,本来压下的火气又蹭蹭往上窜:“不说是吧,好,那你给我去外面跪着,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进来找我!”
莫訇本想求情,却不曾想思叶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外走,跪在了石台上,一动不动。
莫陨屏退了众人,只留得莫訇,叫了人来将奏折搬进大雄宝殿:“给我坐下批奏折。”
莫訇想再说什么,却被莫陨打断:“平时是我太宠着她,才让她这般无法无天,今日就借着这事,磨磨她的性子,否则,她以后如何母仪天下,所以不准为她求情!”说罢还咳了两声,莫訇知道莫陨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拿起奏折慢慢看起来。
雪渐渐大了起来,侯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不住地跺脚,对着双手呵气以保持身体的温暖,时不时看看跪着的思叶,思叶平日里待人极好,宫女太监们都喜欢她,众人都想上前为思叶寻件披风披上,却碍于皇上的一句“重打三十大板” 而却步不前,只得密切关注着思叶的情况,在心里默默祈祷太子妃能尽快想通,和皇上认个错,将此事揭过。
思叶头上、肩上已积了厚厚一层雪,一张小脸冻得通红,让人看了就心疼,算不上厚的衣衫已经浸了一层水,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的衣衫早已湿透。当事人却跪得笔直,仿佛毫不在意潮湿的衣衫和身上的积雪。
屋内的莫訇此刻心里也不好受,手里拿着奏折,心思却早已飘到屋外,这么大的雪,她的伤还没有好全,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态度软一些,顺着他刚才编的谎话说下去,乖乖认个错不就成了么?怎么会如此倔强,当真就跪在了外面?真是不知道这身子是谁的,一点都不知道爱惜。
终于有个宫女忍不住,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件披风,大着胆子上前为思叶披上,却发现思叶脸色青紫得难看:“您没事吧?”
思叶对宫女报以感激的一笑,摇摇头,便不再说话。那宫女也不敢多呆,即刻从思叶身边离开。思叶垂下眼帘,自顾自地想着心事,竟不觉得冷。
又是一刻钟过去,屋外还是没有半点动静,莫訇再也忍不住,丢下折子站起身:“汐儿她身子弱,再这样下去恐怕吃不消,父皇要罚便罚孩儿。”说罢大步流星地离开。
莫訇出了屋,看见的便是仍然跪着不动的思叶,肩上、脸上早已结了一层薄冰。看不清她的表情,莫訇却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的她定然满脸的骄傲与坚持,一副打死我也不说的样子。
看到思叶完好无损,莫訇松了口气,快步走到思叶面前仔细打量,却吓了一跳——她现在很不对劲,往日神采飞扬的脸现在没有半点人气,神情落寞得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脸色惨白,嘴唇更是青得发紫。
莫訇赶紧将思叶抱起,没有想象中的反抗,莫訇更是肯定了思叶的不对劲,要是在往日,她铁定不会愿意起身。
“发生了什么事?”怀里的人在被抱起的一瞬间瑟缩了一下,身子冷得不像话,莫訇心疼极了,尽量将声音放到最轻柔才问出口。
思叶没有答话,莫訇也不强求:“我先带你回去。”
没走几步,思叶闷闷地开了口,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弱:“莫訇,对不起。”
莫訇停下了脚步,愣了愣,刚才思叶是在道歉么?
“是我太自私,太任性,我从没有想过你们的感受,只顾着自己,若是我多想想你们,便不会误了祭天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让流苏死于非命,,要是我早些听你们的话减去头发,莫燚涯也就不会受伤……”思叶的声音低低的,听得出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莫訇抱紧思叶,她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这样,人生总会发生很所你不能控制的事情,若是事事你都觉得是自己的罪责,那你岂不是要在悔恨中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