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1 / 1）
屋子里很静，许是太累，冰凝趴在桌子上，已经酣然入睡。轻轻走到思叶床边，莫訇碰了碰思叶的脸，还是很冷，晴芷说过，虽然她体内寒气已除去大部分，可身体为寒气所累，必得生场大病。
为思叶掖好被子，莫訇长叹口气，望着墙壁发呆，墙的另一边，正躺着被影劈昏的莫燚涯。这半年，她并不快乐，昔日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子，已被情愁困住，进退两难。也许强留她在身边，是个错误的选择，既是他们两人相爱，何必让三个人都累呢。
床上的人有了动静，拉回了莫訇的思绪：“醒了？感觉怎么样？”
思叶觉得整个身子被水泡过似地难受，睁不开眼睛，依稀记得最后见到面的莫燚涯，只能轻念那个让人钩心的名字：“莫……燚……涯。”像是求救，又像是依赖，她相信，有他在，她便不会有事。
莫訇的身子顿了顿，半晌，轻握住思叶的手：“是我，别怕。”
冰凝被惊醒，正想说什么，被莫訇一个眼神制止，立马嘘声。莫訇看了眼思叶仍然闭着的眼睛，思索半晌，像是用了极大的气力，才用嘴型吩咐冰凝：“去把莫燚涯弄醒，思叶要见他。”
冰凝见莫訇的嘴一张一合，思索了一会，明白了莫訇的意思，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莫燚涯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屋，腿软得厉害，也顾不得莫訇在场，单膝跪在思叶床边：“思叶，你还好么？”
思叶只觉得身上很冷，但心口却有暖流划过，她没猜错，最后是他来救她了，不知怎的，泪水竟不争气地留了下来。莫訇垂下眸子，轻轻拉起莫燚涯的手，将思叶交到她手中，便出了屋子。
莫燚涯紧紧握住思叶的手，心惊道：“手怎么那么冰？”
像是从相握的手中得到了力气，思叶这才挣扎着睁开了眼，委委屈屈地道：“真的是你，你来救我了。”
听着思叶柔柔弱弱的声音，莫燚涯心里泛起一丝心疼：“都是我不好，以为在宫里你就会没事，我早该派影来保护你的。对不起，思叶，对不起。”
听了这番话，思叶的泪水留得更是汹涌，像是要把这半年来的委屈全数哭出来，莫燚涯轻轻擦拭思叶的泪：“别哭，我不会再让这事发生。”
屋外，靠在门板上听着里屋动静的莫訇这才让开身子，对着端着药的冰凝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进去。冰凝看着莫訇，放下手中的盘子：“冰凝替小姐小王爷，谢过殿下。”说罢对着莫訇重重磕了个头，这才重新端起药推开了屋门。
推门进了屋，冰凝看见还在流眼泪的思叶心中不忍：“小姐，别伤心了，快把药喝了，身子要紧。”
躺在床上的人儿听到这话愣了愣，冰凝的出现拉回了她的理智。这里是皇宫，她是名义上的太子妃，而他……是太子的……弟弟。
莫燚涯接过冰凝手中的药：“给我便成，你一夜没休息，快去睡会吧。”
冰凝对着莫燚涯欠了欠身，便想往外走，却被思叶叫住：“冰凝，等等。”
“小姐有什么吩咐么？”冰凝转回身问。
思叶不敢看莫燚涯：“莫燚涯，你走吧，这里人多眼杂，被人看见了，不好。”
莫燚涯握着思叶的手紧了紧，却知道思叶说得极对：“自己注意身体，多休息，别再东跑西跑了。”无论如何，你平安便好。说罢，莫燚涯轻轻松开思叶的手，转身大步出了屋。
看着莫燚涯的背影，思叶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整个身子冷得发抖，背上却似火在烧：“冰凝，我好痛，于大夫有没有开什么药止痛？”
冰凝看着思叶失魂落魄的脸，不知道她是心痛还是背痛，欲言又止：“小姐……”
“什么？”思叶见冰凝半天不说下半句话，忍不住问了出来。
冰凝看了眼早已合上的门，叹口气，心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是二夫人救的你，你伤得太重，于大夫没有把握救活你，这是二夫人开的药，你快喝了吧。”冰凝将莫燚涯放在桌上的药碗重新拿到手中，开始喂思叶喝药。
“晴姨来了？”思叶的思绪被冰凝拉了回来。
冰凝点头：“她在其他房间休息，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请二夫人来看看？”
思叶摇摇头：“我想睡一会，你也休息去吧，让芊墨进来照顾着就成了。”
知道多说无益，冰凝只得应是，轻手轻脚地出了屋。
莫燚涯推开门便看见坐在院子里的莫訇，低下头：“怎么不进去？”
莫訇淡笑，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伤：“她的心不在这，我进去有何用？”
莫燚涯手指有些颤抖，心也跟着紧紧地疼：“可她的人不是一直在这么？打小我便知道，你是个懂得如何坚持的人，这半年你的努力，我都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看见的。毕竟，你们是结发夫妻。”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莫燚涯嫉妒得发狂，却无可奈何。
“我曾经也以为会有这么一天。”莫訇看着远方缓缓说，语气中满是无耐，“这一次，我似乎彻底输了。她是我生命中最甜蜜却最不确定的因素，她的心我抓不住，也猜不到。你不会知道，她叫你莫燚涯，是我多么羡慕的事情。我多希望她能叫我莫訇，而不是冷冰冰的殿下。我也希望她能对我大呼小叫，无所顾忌，不开心了狠狠瞪我一眼，开心时一起大笑，难过时找我陪她郊游，有困难时第一个便想到我……”
莫訇顿了顿，苦笑：“可这一切，只是我的奢望，也许当时就注定了我和她不可能，只是我不愿意就那么认输。弟弟，世上就那么一个邢思叶，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莫燚涯，所以，替我好好照顾她。”
莫燚涯怔忪半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她……”
“可她是太子妃么？我们从来有名无实，就连我都能够放开，你若还退缩，便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莫燚涯了。”莫訇打断他的话，“她早就和我商量好的，一旦我能主事，便让她假死，放她离开。”
莫燚涯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她从一开始，便没有长居皇宫的打算？”
莫訇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莫燚涯的问题：“我知道你碍着她的身份，自己好好想想罢，可不要让她等太久。”说罢起身便离开了梨园。
莫燚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似乎所有事情都有了头绪，为何思叶会抛头露面打理潜龙阁，为何思叶对莫訇总是恭敬有礼甚至可以说是略为拘谨，为何莫訇在此时此刻能让他守着思叶，都有了合理的答案——思叶想用自己的智慧，和莫訇换她后半生的自由。
回头看着和得严严实实的房门，莫燚涯有些心疼，思叶思叶，自从认识她来，他便有了牵挂，懂了相思，会了心疼。
恰巧冰凝开门，见到莫燚涯眉头微锁的表情，不解：“小王爷这是？”
莫燚涯这才回过神来：“她怎么样了？”
冰凝没多想：“喝了药，说想休息会，小王爷有事的话可得等等了，小姐现在身子弱，不宜过度劳累。”
莫燚涯点点头：“那你好生照看着，别再出差错了，我回王府去看看，府里有些疗伤药，兴许对她的伤有帮助。”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思考莫訇的话。
晴芷得知思叶醒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边为思叶把脉，晴芷边唠叨：“怎么就这么倔，她问你什么哪怕说个假的也可以，何必要挨这苦，真是和姐姐一个样。”
思叶疼得龇牙咧嘴，却记得雪羽说过的话：“晴姨，娘和那个雪羽，发生过什么事？”
晴芷收拾药箱的手顿了顿：“一些让人不想记起的事罢了，没什么好好奇的。”
看出晴芷的不自然，思叶虽是好奇却也不再问，赶忙转移话题：“晴姨，我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好？”
晴芷有些心疼，嘴上却吓唬思叶：“现在知道疼了？当时挨打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来，能帮你把寒气祛除就是万幸了，你可少不了大病一场，最近好好给我呆着，再出个什么事，我可不保证能救你。”
思叶瘪瘪嘴：“我也没想到高天宇会忽然出现。”
晴芷叹口气：“早知有今日，当年应该给你请个师父教你些拳脚功夫防身的，我今日回去和徵祥商量下，还是将姐夫的手下召集起来，保护你的安全好了。”
思叶知道晴芷指的是弈城：“晴姨不用了，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弈城没有跟着叶子期夫妇去俞山岛，而是留在了相府，以防发生什么变故。
“前几日他还来找过我，说是想来将军府做事，在相府混吃混喝的，不仅是他，就连他手下几十号兄弟都快呆不下去了，正好就填了你这个差事，一来你的安全有保证，二来他可以说从小看着你长大，我也放心。”晴芷想了想做出了最终决定，语气不容置疑。
知道不能改变晴芷的决定，思叶只得点头应是：“那你得等我向殿下说明一下这事，毕竟这里是他的宫殿，总得知会他一声。”
晴芷说风就是雨，对着一旁立着的芊墨道：“芊墨你这就去把莫訇请来，我和他说，这事早定下，我早放心。”不等思叶反对，芊墨已应是出了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莫訇便跟着芊墨进了屋：“晴姨，听芊墨说，您找我？”莫訇一直跟着思叶称呼晴芷为晴姨。
看着莫訇满意地点点头，晴芷开口：“我想把弈城送到宫里来，当思叶的护卫，你看如何？”虽然两人接触不多，但晴芷对莫訇一直很有好感，认为他是个不错的小辈。
莫訇眸光一闪：“岳父大人手下的弈城？”这个人可谓叶子期的左膀右臂，实力不容小觑。
晴芷点头：“思叶从小调皮捣蛋，惹是生非，有弈城在她身边，我放心些。”
“我也一直担心思叶的安危，太子宫人手又少，这事我一直头疼，现今有弈城在，她会安全很多，我这就着人去办。”莫訇颔首表示同意。
两人就这么三言两语愉快地决定了护卫人选，完全忽略了思叶这个当事人，思叶只得轻呼：“殿下，晴姨，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想皇后那关怎么过吧？”
莫訇对着思叶温柔一笑：“就算她发现了你的身份，也不能对你如何，你好好休息就是，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思叶全然没有发现莫訇眸中的柔情，有些郁闷地说：“殿下真是说得轻松。”
晴芷见莫訇如此光景，知道不宜久留，干脆带着冰凝和芊墨轻轻退出了屋子。
“还疼么？”莫訇见众人走得差不多，轻声询问思叶伤情，“若是累了，等你病好了便出宫去，我自有安排。”
有些反应不过来，思叶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
“没什么，看你太辛苦了。”莫訇随口答，他既不愿思叶离开，又希望她离开，离开这朝堂纷争，她会安全得多，而他此生估计再也不能见到她。
思叶垂下眼帘：“我还好，你不用顾虑这些。皇后定会在此事上做文章，现在看来反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听到思叶的回答，莫訇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无妨，你现在好好养病要紧，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