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惊魂（1 / 1）
第二天一大早，姜玺睡得正香，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迷迷糊糊地叫道：“红浮，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世子不见了，大家都忙着找他呢。”红浮的声音里也露出几分焦急之色。
“衍儿？”姜玺呢喃一声，半天没反应，突然又“啊”地一声大叫。
红浮立即冲进来，急道：“小姐你怎么了？”
雪衍被惊醒，坐起来，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边道：“姑姑，你好吵啊，衍儿还想睡。”
姜玺看着他可爱又无辜的样子，捏了捏他脸颊，佯怒道：“小懒虫，你再不起来，外面就要闹翻天了。”
“小世子？小姐，小世子怎么会睡在这里？”红浮惊讶道。
“先别管那么多，你去通知其他人，说衍儿在我这里，让他们都别找了。”
“是是是，奴婢马上去。”
姜黎远远看见姜玺领着小人儿走过来，立即迎上去，将雪衍搂进怀里，捏着他的小脸道：“昨天晚上怎么跑去你姑姑的眉苑去了？”
“衍儿知错了。”雪衍低着头，一副知错的模样。
“看在今天是你生辰的份上，就不计较了。下次不许这么不声不响地乱跑知道吗？”然后唤来秦画带他下去梳洗打扮去了。
姜黎看向姜玺，“玺儿，你也不许胡闹知道吗？”
“嗯。”
姜黎从衣袖里取出一根簪子，簪头镶着一节雕刻成凤凰的翡翠，上等珍品，绿得纯然，绿得通透。
她将簪子插入姜玺的发髻中，握着她的手微笑道：“送给你的，你若是想回襄城，过几日闲下来了，我帮你收拾收拾。”
“姐姐，对不起。”姜玺心蓦地揪起来，似是被针扎到。
姜黎无所谓地道：“无妨，姜氏一族不会因为你不在而没落的，有我在撑着呢。再不济，不是还有个旁支的表妹做太守夫人么？”
“呵呵，我倒是对她没什么印象了。”
“好了，我得先去忙了，你若是无事，可以去陪陪衍儿。等开宴的时候，我再叫你们。”
“嗯。”
周乾华着一袭紫色长袍走过花园的小径，池子里偶尔有鲤鱼游到岸边来嬉戏，周乾华目不斜视，并不在意这些，似是前面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他。
“啊，是周大人呢。”
“周大人又来教小世子书文了。”
几个小奴婢正好打扫完，都拿着自己的工具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绕到假山的山洞中，看见周乾华走过去，一个个兴奋的聚在一起谈论道。
“周大人长得真好看，比咱们王爷还要英俊几分呢。”其中一个双手交握，满脸痴迷的望着周乾华的背影，痴痴道。
“不然怎么吸引得韩瑶小姐有事没事就往王府跑，肯定啊是喜欢上周大人了。”
“我昨天还看见韩瑶小姐眼巴巴的去了梦醒园呢，明着说去看小世子，其实心里还不是惦记着周大人。”
“可是我也经常看到姜玺小姐和周大人说话呢，说不定她也是春心大动呢。呵呵......”
“呵呵.....不过啊，我还是觉得韩瑶小姐比较适合周大人呢，两个人琴瑟和鸣，简直是天作之合嘛。”
“我怎么觉得周大人对姜玺小姐比较热情啊，还主动和她说话，我都没见过他主动和韩瑶小姐说话呢。”
“我想啊，周大人可能一个都不喜欢啦，不然上次王妃和韩侧妃提亲的时候周大人为什么要一口拒绝啊？”
“说的也是啊。”
梦醒园的圆拱门后种着一片竹林，竹林中间有一条圆木桩小径，弯弯曲曲的延伸到青霄阁的门口，有种“曲径通幽”的神秘和幽静。
周乾华站在圆拱门下，看见竹林里有个隐隐约约的白色身影，双臂上下左右摆动，如同随风舞动的柳枝，看其举止似是翩然起舞。忽而一旋，身子侧过来，露出俊俏的脸颊和温柔的微笑。
清晨的阳光带着露水的湿意，穿过竹叶间的缝隙，投射到那道白色的身影上，斑驳的光圈印着那张笑脸，那份恬然随性而动，如同一坛百年陈酒，纯净透明，醇馥幽郁，令人回味无穷。
那一瞬间，心似乎被一道一道细如发丝的线牵扯住，脚不由自主地缓慢抬起，驱使着他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再靠近。
“姑姑，你跳得真丑。”雪衍站在一旁看了很久，越看越觉得无聊，忍不住出声制止道。
女子立即停下来，走到雪衍面前，俯下身子，捏住他的脸颊，不高兴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一边玩去。”
“可是真的不好看啊。”雪衍撇着嘴，一脸委屈的望着姜玺，嘴里还是不改初衷坚持己见，固执的性格和姜玺如出一辙。
周乾华低下头，若有所思的笑了。好吧，他也承认，她跳的实在是很烂。
一阵风起，发丝群魔乱舞，或缠绕在发冠上的象牙簪上，掩藏住簪上的精美雕花，或暧昧得自他的脸颊滑向鼻尖、薄唇，还有那有着性感曲线的锁骨，贪恋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柔和之光。
姜玺似是想起了什么，挨着雪衍坐下来，忽然道：“你今天还要念书吗？”
“嗯，娘说不能荒废学业啦。”
“你那位自命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周老师也快来了啊。”姜玺若有所思地道，然后拍拍雪衍的小肩膀，“你好好念书，我先走了。”
姜玺刚想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就听见眉苑外响起韩瑶的声音：“姜妹妹，你在吗？”
姜玺重新穿上外衫，道：“瑶姐姐进来吧。”
韩瑶一进来就眉眼含着羞涩的笑，似是有求于人而感到几分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姜妹妹又去了梦醒园呢。”
姜玺尴尬的笑笑，早上世子失踪可是闹得王府鸡飞狗跳的，相信逐云轩那边也是知道实情的，如今听到韩瑶调侃她，顿时感到脸红。
“不知瑶姐姐来找我有何事？”从未见过韩瑶会跑来眉苑的，是以感到非常奇怪。
“哦，是这样的，姜妹妹做的糕点，模样精美，味道独特，让我回味无穷，所以就想着向妹妹你请教一下，将来有机会做给爹娘他们试试。”
“瑶姐姐真是有孝心，做那些糕点其实也不难，你若是想学，那就明日吧，一天的时间你就会了。”
“......”韩瑶犹豫了一会儿，方迟迟道，“我想学那道梅子卷糕。”提起梅子卷糕的时候，似是想起了某位丰神俊朗的人，脸颊飞上可疑的红晕。
姜玺看了看，也不揭穿。十五六岁的少女情窦初开，正好身边就有个符合自己心目中完美形象的男子，自然是芳心暗许，苦苦追求。
不过说实话，韩瑶是兵部侍郎韩复的幺女，从来都是别人掌心里的宝贝，怜惜，陪伴，哄宠，周乾华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封性格，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韩瑶嫁过去只怕是......
脑中乍现出昨夜的周乾华，月光下，那犹如莲花高洁无瑕的身影，那唇角似暧昧似玩笑的弧度，和那深沉如幽潭望不见底却倒映着她怒发冲冠模样的黑瞳，姜玺喃喃低语一句。
“我教你。”
耳中传入细微的不寻常的声音，姜玺本能的冲出去，果然看见几道极快的黑影在屋顶上闪过，电闪雷鸣般的朝梦醒园的方向掠去，姜玺想也不想就运气跟上。
“姜妹妹，发生什么事了？”韩瑶追出去时，姜玺已经不见了。
黑衣人似是注意到身后有追踪者，尾随的两个人立即停下脚步，落在飞檐上，目光阴鸷盯着姜玺。姜玺也立在屋顶上，露出敌视的目光，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死了我就会告诉你了。”说话的同时，两人从背后抽出双刀，齐齐飞向姜玺，似是一阵劲风瞬间摧断了朽木。
姜玺不语，一提气，手中飞出三根银针射向其中一人，趁他本能挡住银针的一瞬间，姜玺再次射出一根银针，直逼他咽喉。
另一个已靠近姜玺，她无法再射出银针，眼看着双刀就要扫向她的脖子，情急之下急速旋转，身子蹲下去的同时拔出小腿腹绑着的匕首，用力扎进黑衣人的右脚。
鲜血喷涌而出的同时，飞溅到姜玺的裙角，开出绚烂而妖娆的花，那颜色艳丽得就像是开在三途河畔的彼岸花。
黑衣人吃痛，胡乱挥动几下双刀，其中一刀与姜玺的耳朵擦肩而过，只削掉了她半截耳环和一小戳发丝，接下来他的最后意识就是——五感似是全部都消失了，看不见也听不见，也感觉不到痛，漫天的恐惧将他淹没，慢慢地他呼吸困难，好似溺水的人，慢慢的沉入水底......
姜玺解决掉这两个人，想起梦醒园的雪衍，也不知道周乾华来了没有，若是有他在，雪衍至少是安全的，若没有来，雪衍若是出什么意外的话，后果真是令人不堪设想。
姜玺跳进梦醒园的时候，没有发现黑衣人的踪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心顿时稍稍松了一口气，脚步依旧马不停蹄的赶去青霄阁。
既然是杀手，那么他们要杀的人是谁？明明是朝这边方向的，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是梦醒园？难道会是宋詹？
“衍儿？！”姜玺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姑姑......”一丝微弱的哭腔自青霄阁传来，姜玺的心猛地一紧，急急推开青霄阁的大门。
因为过于担心雪衍的安危，姜玺并没有注意到青霄阁的一点异常，等到她踏进去之后，一只宽大粗糙的大手已经擒住了她幼细的脖子，还有一声低沉的近乎虚弱的嗓音：“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伤害你们。”
血腥的味道充斥着姜玺的神经，他已经受了重伤，就算武功再高强，也会体力不支吧。正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打败他，逃离这个危险地带时，忽听到雪衍怯怯懦懦的声音：“你不要杀我姑姑。”
姜玺见到眼前的雪衍完好无损，也相信这个人没有恶意，于是放弃之前的危险做法，道：“你受了伤，必须现在包扎，我是大夫。”
“好。”那人犹豫地想了想，终于放开了那只手，自顾自地坐在角落里打坐疗伤。
姜玺得了自由，立即奔到雪衍的身边，抚着他的头，微笑道：“衍儿，周乾华去哪里了？”
“父王把他叫过去了。”
姜玺一愣，又道：“去了多久？”
“有一会儿了。”
姜玺沉思一下，利索地扯下纱幔，对雪衍道：“衍儿，你去外面，尽量拖住周乾华，别让他进青霄阁。”
说着就走到那人的面前，一边说一边要去解他残破不堪的衣服：“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进王府是为了什么，既然我救你一命，以后你是要还我一命的。”
他听见姜玺说话，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充满杀戮和血腥的眼睛背后隐藏了无尽的寂寞，以及冰封千里的孤傲和尖锐。这是杀手的眼神，里面没有任何感情。
“好。”
只一个字，却沉重的敲击了姜玺的心。
“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将来你跑了，我上哪去找你啊？”
“天涯。”他淡淡脱口而出，似怕她孤陋寡闻，又补充一句，“南越国第一杀手。”
姜玺微怔了一下，没想到他那么诚实，忽而大笑道，“杀手不是都很谨慎吗，你告诉我你真实身份，就不怕我把你供出去？”
“你不会。”
“为什么？”又听见天涯说话，随即问道。
“正如你信我不会杀你一样。”
“如果我问你，要杀你的人是谁，你会不会回答我？”
“不会。”
“我就知道。”姜玺失望道。
“知道得越多你就会越危险。”
姜玺挑眉，说得好像她现在一点都不危险似的，好歹她面前的人是南越的第一杀手啊，与杀手谈条件，不是等于与虎谋皮吗？
于是幽幽道：“你不觉得我现在的处境已经够危险了吗？”
“也许。”天涯闷哼一声，似是想笑，但又牵扯到伤口痛得微皱眉。
正当气氛稍微融洽的时候，青霄阁外再度传来一股不寻常的杀气，天涯警觉得抓紧脚边的武器——一把看似沉顿的青铜剑，剑身绘有上古神兽。
姜玺想起雪衍还在屋外把风，想要起身去找他，天涯一把抓住她的手，疾声道：“外面很危险。”
姜玺回头怒视他，“如果衍儿出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天涯看清她眸中清澈水波后的坚定，担忧、害怕、惶恐、战栗，复杂的神情一一掠过她的眼睛，他不自觉地放开了手。
那个小人儿，在她心里远比自己或是他都重要。
门大开，姜玺飞快的冲了出去，飞扬的裙角翻飞起一只只鲜艳的血色蝴蝶，触目惊心地扎进天涯的眼里。
那是什么？
一种可怕的意识瞬间爬上他的脑中。
那是血！是刚刚才染上的血，血还没有凝固，颜色还是那般的艳丽夺目。
那绝不是他身上的血！
谁的？是谁的？她的？亦或是...追杀他的黑衣人？
天涯立即起身，凝起骤然的杀意走出青霄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