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1 / 1）
“你开过梅塞施密特了吗？” 冯薇拉问。
“还没有。”哈特曼摇摇头，把勋章递回给冯薇拉。
“伊米尔比以前的型号都快多了，”冯薇拉微笑，“知道顾恩特·劳尔先生？”
“没印象。”哈特曼想了想，说。
“你可以问问约赫。他们说不定以前认识。”冯薇拉手里拿着他的骑士铁十字，拇指一下下地抚过中心的万字饰，“五十二联队有意思的人很多。伊米尔刚出来的时候，劳尔先生说了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
哈特曼露出好奇的表情，等着冯薇拉往下说。
“‘这货飞得也太快了，老子刚秒完准还没开火，就他妈飞过去了。’”
哈特曼忍俊不禁道：“果真是个有趣的人。”
“的确幽默的很。”冯薇拉说着，将勋章连同缎带收了起来，“也是个少有的会偏转射击的人。东战线强手如云，就算苏联人再笨，想要崭露头角也不容易。”
他望了望酒杯，拿起来喝了一口。
“英军的编队和苏联人又不大一样，要紧凑的多，而且经常是十几架飞机排成环状一起出动；我们德国人反而又没有大批人一同行动的习惯，通常只是两组四个人，每组一架长机一架僚机。”
“这我知道。”哈特曼说，“是维纳·莫德斯上校在西班牙内战时创造的四指阵型。”
“所以要在西战线同有经验的英国飞行员对抗，使用偏转射击是难上加难。”冯薇拉赞许地点点头，又问，“现在整个北非能熟练使用这种战法的只有一个人，你知道是谁？”
哈特曼不语。
“约赫·马赛。”冯薇拉说，“所以他现在才会那么出名。”
“当然，”他笑了笑，又补充道，“二十五个击落在北非并不嫌少。就凭这个，他也算得上是一张当之无愧的空军王牌。”
哈特曼点点头：“他从四月份调到北非直到八月才开始立战功，肯定是因为这种战法很难练。”
“非常难练。”冯薇拉说，“而且直接俯冲进敌军编制的作法会让机身四面受敌，被密密麻麻打到修都不能修是常有的事。既缩短飞机寿命，又收不到成效，诺依曼上尉给他气得半死。何况他刚调到二十七联队的时候档案也一团糟，隔三差五就有一条无视命令违反军纪的记录。要不是他父亲是西格弗里德·马赛将军，恐怕他早已经在空军待不下去了，根本等不到八月份。”
冯薇拉举杯。放下酒杯后，他像是思索了片刻，问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是医生。”哈特曼回答，“家母是飞行员，所以我和弟弟从小都接触过滑翔机。我十四岁的时候就曾在滑翔机学校做教员。”
“是伊丽莎白·哈特曼？”冯薇拉说，“也难怪。”
“是的。”
“希特勒上台前经济萧条，你父亲的生意也受影响吧。”冯薇拉又道。
“很受影响。”哈特曼答。
“想必是的。”冯薇拉举起酒杯，对着灯光，若有所思地看着里面液体的颜色，“我在瑞士出生，生父利奥·冯·薇拉男爵在战后破产，只能把六个孩子交给德国的亲戚抚养。其中两个最年幼的被没有子嗣的卡尔-冯哈伯家族领养，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出身。”
哈特曼注视着年轻的男爵。宴会厅豪华顶灯的光经过举起的酒杯，其中的液体透亮，在冯薇拉的脸上投下一片迷离的光影。良久，冯薇拉才放下酒杯在桌面。
“除了空军以外，我并没有家。”他说，“从三六年参军开始，第三联队就是我的一切。所以去年九月被俘，我一刻也不停，想方设法拼了命也要回来。我等不到战争完结，等不到被释放的遥遥无期那一天。我不能明知道自己的战友在前线冲锋陷阵，自己却坐在战俘营里无所事事。无论是挖上一整个月的地道，还是淌过冰冻的圣劳伦斯河，连同前两次失败的尝试，都没能让我放弃；我从加拿大途径美国、墨西哥、巴西、巴塞罗那、西班牙和意大利，千里迢迢回到德国，就是为了死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我在德国长大，德国就是我的父国；只有德国人把我当做同胞，我的血管里也流着德意志的血液。哪怕希特勒有一天向瑞士宣战，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德国这一边，为我真正的祖国而战。”
“您现在在五十三联队？”哈特曼忽然问。
“对。”冯薇拉抬眼看向哈特曼，“自从四月我回到德国，就没有好好上过战场。不是在协助审问俘虏的英国飞行员，就是在向高层做汇报。由于我的经历，在德战俘的待遇还获得了改善。直到七月份我才回到前线，和五十三联队在东战线，任第一组组长。”
“那您肯定知道弗里德里希-卡尔·穆勒。”
“确实。”冯薇拉答，“弗里德里希也是一组的一张王牌。你认识他？”
“是家母的忘年交。”哈特曼说，“我想要成为战斗机飞行员的事，除了我母亲，最高兴的就是穆勒先生了。”
“这样。”冯薇拉点点头，“那你又是怎么认识的约赫？”
“几天前在火车站。”哈特曼不无尴尬地说，“他和他姐姐在站台上吵得要命，我被烦得不行，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约赫·马赛。”
冯薇拉露出了然的笑容：“的确是他的作风，走到哪里都要吸引路人目光才行。”
“男爵！”马赛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还拉着汉娜丽丝的手，“说我坏话呢？”
“没有。”冯薇拉抬头，“没少夸你。”
“夸我长得帅？”
“夸你脸皮厚。”冯薇拉说着举杯，一口喝尽了杯中酒。
马赛看看哈特曼，又看着冯薇拉，说：“你不去找哪个漂亮女孩跳个舞？这里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你一个都看不上眼？”
“看得上的倒是有，”冯薇拉嘴角微微扬起，戏谑地看向汉娜丽丝，“可惜名花有主。”
“冯薇拉先生真会开玩笑。”汉娜丽丝笑道，却朝他伸出了右手。
冯薇拉起身轻握住汉娜丽丝的手，在光洁的手背上吻了一下：“能请你跳个舞吗，小姐？”
“当然。”汉娜丽丝话音刚落，就被冯薇拉牵着朝宴会厅中央走去。
马赛手中还举着一杯酒，看着冯薇拉和汉娜丽丝远去的方向几对已经翩翩起舞的绅士淑女，耸了耸肩。
“三联队的花花公子实在名不虚传，果真风流。”哈特曼也站了起来，说。
“那是，”马赛转过身，颇有几分得意地说，“人家在社交场上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普通女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我看你不比他差。”哈特曼说。
“嗯？”马赛有些意外地问，“难道我睡过那个女明星的事连你也知道？”
“全柏林的人都知道了。”哈特曼答。
马赛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出他言语中的挖苦意思，撇撇嘴，忽地拉起哈特曼就走。
“干什么去？”哈特曼跟着马赛穿过人群，问。
“看月亮。”马赛头也不回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