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那并非我想要的，我想要她，在我灰飞烟灭的前一刻，丢下我，逃开。她不需要无谓的眼泪，茫然无知的活着，好过为着一个可笑的预言陪葬。

然而，我到底低估了她。

当她手心躺着一枚破碎干枯的紫菀花时，风起了，鬓发拂过她的脸颊，衣袖翻飞，如诗如画。

可惜，在我完全没有准备好的迅疾速度下，她发觉了我的谎言。

我不是负屃，我甚至劝狴犴来为我圆谎，我以为她对他好歹深信不疑，未曾想，她如此聪慧。

于是，青帝如期而至。

狂风就在门外，她还以为那不过是风婆所为。

我明白，最后的命运，已经登门。我躲不过了。于是，我最后一次放肆，抛却一切。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是她，我要她活着。

我低下头，含住她的唇。她的味道，一如当年，柔软，清甜，让人留恋，如此致命。她竟没有躲开，只是安静地阖上了双眼。我不舍得闭上双眼，她如蝶翼一般的睫，她如烟水一般的眉……穷尽所有华美的辞藻去修饰她，都只会显得寒酸。

但是，平静终有终结的那一刻。青帝席卷而来。

我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保住自己历经劫难的性命。可她竟没有，她与我并肩而战。可是，那是青帝。

我早该封了她所有的法术，以免让她为我白白耗费精神。她明知，什么都不会改变。

当毒箭飞向我的时候，我只是还想再看她一眼，最后一眼。

她还是那样美，她还是有着永恒的生命。

我死了，她不会再被人说成是将为祸天界了。

我最后的奢望，不过是躺在她膝头，让体温慢慢流失。

我没有料到的是，就在那一瞬，她扑过来，温软的身体撞进我的怀里，纤细的双臂紧紧抓住我的背。

一个暌违多年的拥抱，我却无法享受它的美好。

她看着我，终于让笑意直达眼底。

我不知道，我期待她轻唤一声“东君”期待了多久，可当那一刻来临，我宁愿她永远不知道我是何人。

傻子，我怎会不知道忘川水的效用至死方休？我饮过那东西，从你的手中。

她将头放在我的胸膛，她一直以来最舒服的位置，一如这三千年里的每一天，相拥在一起，看时光静静流过。

她只是睡着了，不是么？

那为何，自我的喉咙中，爆发出那样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仿佛失去了一切。

那一天，似乎，五天帝都已经集齐，在她合上双眼之后。

那一双墨玉一样温润的眸子。

青帝从来都是错的。他说，她是为祸天界的那个人。她不是，她只是那唯一一个填满了我内心的人。

他说，没了她，我便能渡过这一劫，成仙。

他错了，没了她，我便不能成仙。

我不知，在那一瞬，我从哪里得来的力量，摆脱了五天帝的剿杀。

我只是想，带着她，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她只是睡着了，我不想让别人吵醒她。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被吵醒时的神情，眉头紧蹙着，眯着眼，嘟着嘴，保持姿态，忍住不去破口大骂。像是个小老虎，忍住吃人的欲望。而我，只想含住她的唇瓣，熄灭她的怒火。

然后，就在她安静睡着的时候，在我陷入回忆不可自拔之后，当我明白过来，我已经坐在了魔界的王座之上，而那所谓的王，被我踩在脚底，以尸体的姿态。

那之后至今，已经又过了一千年。

我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率军血洗了天界。我从来不会赶尽杀绝，因为那些仁慈的神，还要照料那可悲的凡人。我不愿这事项落在我头上，更不愿那些凡人失去管束而做出越矩之事。

除掉一个人或是一个神，并不是什么困难之事，只是，我不希望走到哪里，见到的都只是一片血红。她不会喜欢。她曾在人间居住，她喜欢那里，至少，比天界更喜欢。

我回到寝殿，她仍旧睡着。依然是那样美好的样子，安静，恬然。

我褪下冷硬的甲胄，倾下身，双臂撑在她身边。

“紫菀，我回来了，还没有睡够吗？”我低下头，轻蹭她的鼻尖，“你已经睡了一千年。”

恍惚中，她睁开那一双墨玉一样的眸子，双眉紧蹙，两眼轻眯，像是要咬人。我贴上她嘟起的双唇，辗转厮磨。

“下一个三千年，陪我……”我轻轻说。

我抬起头，她合着双眼，躺在我的臂弯，安静得不像话。

“我知道，你会的。”我重新低下头，一吻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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