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漠然（5）（1 / 1）
冬天已经很深了，研究生考试越来越近了。方洁因为之前太偏科、或者是因为畏难情绪，高数已经复习了三遍、英语和政治的模拟题也做了好多套了，却惟独怠慢了专业课。算算剩下的日子，眼看着专业课的复习就要来不及了。其实，扪心自问，除了背——背文字、背公式、背题目——还能复习啥？反正压根就没学懂，以前没懂，复习了还是不懂。可是，她现在哪怕是背的时间都似乎有点不够了。于是她不得不使用了一个她极其不愿意的方法——牺牲睡眠、挑灯夜战。
二班方洁在走廊里撞见裹得严严实实、向她做鬼脸的她，微微的摇了摇头。她从寝室里拎出来一个应急灯，塞在方洁怀里。
“给你，这个！大冬天的，你坐在过道里看书，冷不冷啊你。”
“Of course，当然冷啦。那怎么办，复习不完了。回头要是考不上，是要挨打的。”方洁赖兮兮的说。
二班方洁把应急灯借给了方洁，教了她使用的方法——“等你考完试，再还给我。真要熬夜，还是回暖被窝里熬去吧。”
其实被窝里熬夜也并不方便，别的女孩子们都睡觉了，干嘛你开个明晃晃的应急灯照着屋里亮堂？大一的时候你不是还因为李亚莉深更半夜忙自己的事情、不关灯不睡觉跟人吵架吗？怎么自己也做这种事呢？这不是双重标准嘛。方洁思前想后，只好跑到百货批发市场扯了几尺深色的布、买了几个挂钩，把自己的床围了起来。虽然能够减弱一部分灯光的渗出，但还是不能做到完全没光。方洁只好在心里默默的跟宿舍女孩子们say sorry，等那个该死的考研一结束，就什么坏事儿都跟着结束了。请原谅我吧，各位姐姐！
其实人在面对有些事情的时候，明知道干了划不来，但还是会犯傻去干，譬如：方洁熬夜复习这事儿。熬了夜、睡眠少了，哪怕第二天挣扎着准时起床，可是整个人白天都浑浑噩噩的，上自习的效率一定会比以前低。但是，这个账确实没法仔细算，在火烧眉毛的时候面对专业课，方洁宁愿用时间来碓，反正高效低效都差不多，自欺欺人也能让自己的心里安慰些。不过，欧阳晟越看着她精神不济、整天累的要死的样子倒是很不爽，不知从哪儿搞来了那个“亮着灯泡”的鸡精，非逼着方洁喝。一股子鸡毛的臭味，真是难喝死了。
在这段时间里，沉重的心理负担、疲惫得来不及喘息的难受劲儿几乎就要让方洁发疯了，欧阳晟越只是鼓励鼓励再鼓励，而她自己则是忍耐忍耐再忍耐。看着镜子里迅速长胖的自己，方洁忍不住想：时间啊，你过得再快一点吧，长痛不如短痛，让我赶紧考完解脱了吧。
一天中午，方洁吃完午饭跑回宿舍去拿参考书，进了寝室磨磨蹭蹭的就不肯出门。她坐在床上对着临床正在看散文的韩琴长吁短叹、大倒苦水。韩琴笑眯眯的听着她啰嗦完，说：
“倒完啦？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像你呢？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们宿舍最用功的一个，就因为你，把我们一屋子的女生都带坏了，我们宿舍基本上都成了出门最早、回来最晚的宿舍，逼得我这个想在大学好好逍遥一把的人都不得不跟着用功读书，难得你也有讨厌用功的时候。”
方洁一下从自己的床跳到了韩琴的床上，逮着她的肩膀一边摇她、一边鼻子出气“哼”了一声：“你就使劲恶心我吧你。我有病啊，放着轻松快活的日子不过，非要起早贪黑的去用功。既然上了贼船，总不能听天由命、自生自灭去吧。最勤快的人，换个角度看就是最笨的人。妈的，确实有病，真是自找苦吃。”
方洁身子一歪，倒在韩琴的腿上：“妈呀，这阵子真是好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来，给妹子我揉揉肩膀捶捶腿。”
看着方洁一副死皮赖脸却又十分俏皮的样子，韩琴只能笑：“你这只猪，又不是就你一个人辛苦，别人还不是都一样。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要考试了，你总是这样心浮气躁沉不下来，跟以前期中期末考一点都不一样。我看你最后能考个几分？”
方洁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抿着嘴巴想了想，盯着床拦认真的说：“无所谓考几分，爱考几分考几分。我自己几两重，心里还是有数的，虽然我现在这个垮样谈不上全力以赴，但是只要对得起我自己就好了。至于最后的结果，让老天爷说了算呗。”
之前还嬉皮笑脸的方洁，转眼就变得有些肃容和落寞，让韩琴也有些沉默了。两个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坐了一阵子，方洁有些无聊的爬近韩琴的书架、研究上面有什么新鲜的好玩意儿。只听韩琴在她背后说：“最近港台出了两部新剧，很是风靡，我早上当到电脑上了，要不你陪我看一会儿吧，就当调剂和休息了。”
方洁转过身：“什么片子？”
“一个叫做《流星花园》，听说各大高校女生都在看。一个叫做《寻秦记》，听说是各大高校男生都在看。很好看的哦！要不要看？”
方洁思慎片刻：“我想看也不要看，没得又招人说，就跟占了你们好大便宜一样。这个当口，我那小心灵脆弱的很，回头又被人跟抓住小尾巴似的再被噎个半死，我还有脸没脸？我还活不活了？”
韩琴笑着挪到方洁边上，伸出手来戳了戳她的脑门：“你也太小气了吧，去年的事情还记着呢。吵架时候说的狠话能算数么？你还真当真？琰琰也不是那样的人，你还不是跟她一样，都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内心还是很好的。”
方洁耸了耸鼻子看了看她：“我没说许琰不好啊，咱就事论事么，被人这样说过一次，心里总是有阴影的么。你就知道说我，你还不是一样，我那回埋怨你没把我凳子放好，你还不是气呼呼的说‘再不用我的凳子了么’？其实我也没那个意思么。你还不是一样认为，自己把自己约束好了，无论到哪儿都是理直气壮、问心无愧的吗？”
“呃~，你这个坏家伙，嘴皮子功夫越发厉害了。”韩琴拧了拧方洁的嘴角，有些讪讪的：“都说了吵架时候的狠话怎能算数，你还非不依不挠的抬出来说。那时候咱们多幼稚啊，很多事情现在想起来真觉得搞笑！”
方洁笑嘻嘻的说：“你都说我是小气鬼了，我总要对得起这个诨名吧。瞧你，你以为我们现在就不幼稚了？明年再来看我们现在，依旧会觉得幼稚、依旧会觉得搞笑的。”
韩琴又戳了戳她：“真拿你没办法。那你就当陪我看呗，我好歹也是股东呢。我盛情邀请你来看，就跟送你一个礼物一样，你总得感念我这个情吧？你要再拒绝，我可是要伤心的哦~”
“嘿嘿，你这个人，怎么也有这样死缠烂打胡搅蛮缠的时候？”方洁想了想：“行吧，你放呗，我们就看那个女生都在看的片子，我陪你瞄两眼。不对，其实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心情能好些，应该是你陪我瞄两眼。”
韩琴在床上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方洁，就顺着床架子爬了下去。方洁把两个凳子并排摆在电脑前，一边喊“开洋荤咯”，一边自己先坐了下来。
“这里面的女演员怎么都不认识，而且怎么都这么丑？”电视剧一开场两个富家女比试，剧情虽然很幽默，但是此两女确实太丑，就连貌似是女主角的演员，也长得实在不咋地，与以前看港台片子的美女如云真是差的太远，这样的片子也能风靡？方洁忍不住发问。
“我就认识大S，其他两个我不认识。大S还行吧，估计是你没看惯，看习惯就不丑了。”
“大S是干嘛的？长着一对招风耳，五官么还凑合，就头发看着还算美。”
“呃~~，跟她妹妹小S还有蔡康永，主持台湾一档很有名的娱乐节目‘康熙来了’，你没看过？”
“啊哈，我听都没听过，台湾娱乐节目，我到哪里去看...”
方洁准备闭嘴了，看来她除了死读书、读死书以外，真的对外界的信息知之甚少，诸如片子里两个富家女炫富比赛的包包、风衣、钻石的牌子什么的，她也闻所未闻，只能猜测是很高档的东西而已。算了，还是不求甚解的悄悄看吧。
所谓的“flower 4”在轰鸣的跑车发动机声中酷酷出场的时候，方洁正在喝水，她差点没一口水喷到电脑屏幕上，自己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却被呛得连声咳嗽，一边又哈哈大笑。韩琴按下暂停键，无奈的看着她，其实她也在笑。
“我的妈呀，这就是大帅哥？这样也能叫做帅哥？真是一个比一个丑。真是呛死我了。”
“都说了，虽然我们都觉得实在不能叫做帅哥，但是多半是因为我们没看习惯台湾的帅哥，看习惯了就好了，起码人家身材很棒啊，而且也确实比较酷嘛。这也从侧面反映了，这个剧的笑点确实很多嘛。”
方洁依旧笑得前仰后合。
“你还看不看？”韩琴发飙了。
“看！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好看！”
虽然演员磕碜了一点，然而不得不说，《流星花园》开始几集的剧情的确非常精彩，方洁已经好久没看到节奏这么紧凑的电视剧了。最重要的是，令人捧腹的地方实在太多，各式各样的配角极尽搞笑之能事。女主角的爸爸妈妈也就算了，“锦绣二重唱”中的一个，居然能够以那样滑稽的身份、那样艳俗的装束、那样破锣的嗓音拿着个扩音器“惊艳”出场，实在是让方洁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是让她笑得最肆无忌惮的一个场景。
不知不觉的，两个人已经看完四集了。韩琴说得对，这部剧里面的女人越看越好看，“flower 4”也越看越顺眼、好像也能够称作帅哥了。方洁不停的瞄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唉，实在不能再继续看了，还要回自习室复习呢。之前的笑声能让她能暂时忘记烦恼，不过现在依旧得面对现实。她有些依依不舍的跟韩琴说：“你看呗，我不能再赖着看了。”
韩琴说：“我也不看了，我只等着跟你一起看。所以嘛，你要加油，好好复习，快点考完，我们一起看。”
方洁对着韩琴笑了一笑：“好。”
晚饭的时候，方洁跟欧阳晟越说话，兴致勃勃的张口《流星花园》、闭口还是《流星花园》，欧阳晟越终于忍不住说：“原来你下午那么晚来，是在宿舍看《流星花园》啊，我还以为你在宿舍睡觉呢。这种肥皂剧你也能提得起这么大的兴趣，完全就是哄骗你们这些幼稚小女生的。”
方洁笑嘻嘻的说：“你不能这么说，真的很好看哟。最开始主要是很搞笑，笑了一下午，把我嘴巴都笑歪了，心情很好；而且也比较有意思，不知道后面是个什么情况。无论后面剧情如何新瓶装老酒，富家子弟冲破家庭阻力爱贫穷女、纠缠不清三角恋之类的情节，永远都是女生们百看不厌的类型。哈哈，我也不能免俗，说心里话，还真的挺惦记的。”
方洁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接着说：“不是说你们很多男生都在看《寻秦记》么？还不是肥皂剧，你们男生还不是一样看，比我们女生好不到哪去。你敢说你没看？”
“我看了一点。不过我敢说，《寻秦记》比你们那些就知道情啊、爱啊的肥皂剧肯定要深刻很多。”
“那不管，反正你看了。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惜，我还要复习呢，不可以再看了，本来时间就有点来不及了。”
欧阳晟越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帮你把《流星花园》的最后两集当下来，你花两个小时看完，知道了结局，就不会那么惦记了。”
方洁狠狠的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喊了两声：“欧阳晟越！欧阳晟越！这种没情调的歪点子只有你才想得出来。我才不干呢，剩下没看的，是我考完试以后小小的盼头，让我能有些许开心的盼头。这样，在经历剩下这一个月艰难日子的时候，我可以对自己说，坚持下来、坚持下来，只要考完了，就有看《流星花园》的奖励。”
欧阳晟越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她：“这样也能作为鼓励你的一种手段？我怎么觉得你真是越长越回去了。就像给个糖就高兴的小朋友。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方洁笑着狂点头：“nod、nod、nod。你不知道吗？人在重压之下，兴许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来。譬如我！”方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考研复习的最后流程，各种冲刺辅导班是一定要上的，像方洁这种对数学成熟在胸的人，也把X灯的数学、外加X泰的英语、X芬的政治周末冲刺班上了个遍，这只是因为听说每年冲刺班上讲述的题目都会“碰巧”打中几道真题。看着礼堂里呜央呜央的人、甚至还通过视频开天津分会场、上海分会场的，方洁不禁想，这帮子培训的老师，借助着自己的人脉，仅凭着那“碰巧”打中的几道真题的号令，轻轻松松的就把学生们的钱赚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