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漠然(4)(1 / 1)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晟越陪着方洁吃了早饭、打完水,便要去T大办跟保研相关的事。他把方洁送到图书馆门口,临别时,依旧嘱咐了几句“如果那几个女人还是来,别再跟她们闹起来了,等我回来再说”,方洁顺从的点点头,自己拎着水壶上自习室去了。
刚刚才7点半过,自习室里人很少,方洁把水壶放在座位边上,举目一看,只是在欧阳晟越座位的旁边坐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大龄男人。方洁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多半又是外校的”。天空阴阴的有点飘雨,这是方洁最喜欢的天气。她站在自习室的窗户边望着天井上的一方天空,觉得昨天晚上的事情真像做梦一般。一想到欧阳晟越为了她,居然也能用不算君子的手段跟个泼妇骂架,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该自习了——方洁转过身走向自己的座位。鬼使神差的,她突然很想把铺在凳子上的坐垫抹一抹平——这还是欧阳晟越陪她买的呢,坐垫套子上的雏菊花纹十分绚烂。谁知道,她的手却触摸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坐垫套子的表面上有好多尖尖的突起,正巴望着她能一屁股坐上去。她赶紧把手伸进套子里,把藏在里面的东西一次又一次的拿出来——长长、尖尖的钉子,很多已经生锈了——一根、两根、三根...钉子全部拿了出来,一共十三根;方洁用尺量了量,最短的8公分,最长的有12公分多。
方洁冷笑了两声,真不错,这种阴招都能想得出来。她把钉子稀里哗啦的仍在桌子上,又朝着自习室扫了几眼,自习室里鬼安静鬼安静的,什么异常都没有。她想了想,走到欧阳晟越座位边那个大龄男人身旁,问到:“请问,刚才有没有一个个子有点矮的女人到这里来过?”其实方洁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唐突和无厘头,但是她也想不出更多其他表达的方法了。
男人压根就没抬头,只是看着书本闷闷的说:“哦,没注意。”
方洁点点头、道了谢,有些郁闷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真刺激!这是方洁坐下后的第一个感受,不过她更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是梦游,太不真实了。她压根没去想要是真的一屁股坐在十三根长钉子上会是什么后果,她只是好奇——一般人哪能想出这种招式来报仇雪恨,这得是心里多扭曲、多变态的人才能想得出、干出来的呀?她以前基本没有在坐下之前先抹一抹坐垫的习惯,今天也没有特别注意坐垫异常的隆起,然而,就是撞鬼了,她非去抹一抹平,这一抹,就抹出这么奇异的遭遇来。
方洁盯着那十三根长长的钉子,突然笑了起来。你这种坏女人,老天爷都不帮你。她突然想起欧阳晟越头天晚上跟她说过的话——“如果双方角色对调,说不定她们能做的更加过分”——她做的的确不是普通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真的没有任何同情她的必要。
方洁正在发神,八班的男生从她身边走过、跟她打了招呼。方洁喊住他,把桌子上的钉子抓起来摊在手上,笑嘻嘻的对他说:“你看。”
男生的眉头皱了起来,抬头看她:“哪里来的?”
“一根根都尖头朝上的藏在我的坐垫里,就隔着一层薄薄的布套子。不过敌人的阴谋没有得逞,被我轻而易举的粉碎了。”
八班男生愣了愣:“真他妈的阴险,这是人能干的事儿么?这种事情,说大了可以判刑的。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不笑,难道要我哭吗?咱这叫做劫后余生,还不该笑吗?”
“欧阳呢,欧阳干嘛去了?”
“他去T大办保研的一些事情去了。他还不知道呢。”
“靠,你真沉得住气,我来给他打个电话,指不定还没走,得让他立即过来。”
方洁压住男生要掏手机的手,诚恳的说:“不用了。谢谢你,昨天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谢你呢。又没看见是谁搞的,他现在就是过来也没用;更何况,我也没事儿啊。如果等会儿上自习有人想整我,光天化日,还有你罩着我呢。你这么大一个块头,人家见着你都会跑的。”
男生稍稍跟方洁僵持了一下,方洁一直使劲压着他的手臂。他只好说:“好吧好吧。你这个小丫头,真倔。平时还真是小看你了。”
方洁笑着昂了昂头,得意的跟男生说:“那当然,你姐姐我厉害着呢。”
玩笑归玩笑,方洁也不愿意过多的麻烦八班的这个男生。不过,她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还有一点点的兴奋。较量升级了,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坐在欧阳晟越座位边上的男人不到十点就收拾东西走了。方洁本来在专心做高数题,却被他离开推凳子的动静惊动了。方洁一开始还没什么,等此男走了一阵,一个想法冷不丁的跳了出来——会不会是这个男人?她的直觉、她的直觉一直都很准的,多半就是他干的。
那个女人昨天闹了事,今天怎么会亲自来干这种事情呢?这男人跟她关系一定很好,多半是男朋友或者老公,否则怎会铤而走险?这个男人从来都没在自习室出现过;图书馆自习室的座位多难占啊,尤其是大冬天的,欧阳晟越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来去图书馆门口占座位,这个男人起早受冻的废了半天劲占了个座位,就坐了不到半个上午就走了,有病啊?刚才方洁去问他话的时候,他头都不抬,正常人哪里会这样,是跟人说话不抬头的怪癖还是压根就不敢?对了,他回答她的话的时候,声音是颤的,当时方洁没在意,现在想想,好可疑啊!
不过,以上完全是方洁没有证据的猜想,况且,人已经走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方洁突然有些高兴:如果真的是你,那你废了这么大的劲儿,趁我跟欧阳晟越去吃早饭的时候,担惊受怕的把钉子放在我的坐垫里,满怀期望的巴望我能坐上去;当你看到我进自习室的时候,估计一边开心一边紧张的要死吧;然而,又当你看到我用手去抚平坐垫、从坐垫里一根一根把钉子拿出来的时候,你该是多么的失望啊,你肯定郁闷憋屈的要吐血了吧——关键是,你当时还得忍住痛苦的折磨、不能发作——这是多么大快人心的结局呀!
这叫什么?这就叫做报应,这就叫做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绝对不会让做坏事的人高兴。于是,大庭广众之下,你只能灰溜溜的逃走。
接近晌午的时候,欧阳晟越回来。方洁把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他只是埋着头拨弄着手上的长钉一声不吭,然而脸上的表情却难看的吓人,肩膀也在微微的发抖。方洁知道他是气极了发不出来,便琢磨着他的脸色吊儿郎当的说:“你看我这不没事儿么。”
好半天,欧阳晟越才说:“要是你没注意、真的坐了上去呢?”
方洁笑着说:“这个问题我还真没好好想过。应该还好吧,冬天穿的衣服也多啊。会不会真的像动画片里演的,我的屁股成了筛子?”
欧阳晟越的脸愈发难看了:“到现在你还有心情说笑。你要是真的坐上去,你的考研就不用参加了,就做好在床上趴个两三个月的准备吧。这些铁钉上还有这么多的锈,指不定引起全身感染还说不一定。”
方洁的嘴巴拢成了一个圆圆的o,不过她依旧笑着说:“可是我现在是健健康康的站在你面前的呀。那些根本就无法发生的假设,不要去想了。”她背过周围的人、双手抚着欧阳晟越的脸:“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吗?既然都过去了,那就笑一笑吧。”
欧阳晟越抿了抿嘴,把方洁的手放下来:“我去趟校保卫处,你等我吃午饭。”
“哦,知道了。”
其实去保卫处,对事情的进展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效果。保卫处的人虽然极其震惊,但是鉴于没有在事发时抓现行,指定矮个子女人证据不足也都是明摆着的事情。保卫处把凶器都收走了,只是叮嘱最近方洁和欧阳晟越要小心,如果在图书馆再发现那群女人,直接打电话给保卫处,赶走她们是名正言顺的事。
从保卫处回来的欧阳晟越,情绪明显好了一些,不过依旧话少,方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方洁见钉子都被保卫处收了,傻了眼的忍不住跟欧阳晟越闹:“你怎么能把钉子都全给他们呢?这是我人生中多么重要的经历呀,你怎么不留几个钉子给我做纪念呢?真是的!”
欧阳晟越朝方洁的脑门使劲打了一巴掌:“纪念个头啊。纪念什么?纪念你没屁股开花?”
“你说你这人。当然是纪念我劫后余生、绝处逢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你怎么一点情调都没有呢?”
欧阳晟越真的很无奈,对着身前蹦蹦跳跳的方洁说:“说了那么多你都没有听进去,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啊。”
方洁转过身对着欧阳晟越眨眨眼,一字一顿的说:“我,不想长大。”
接下来的几天里,欧阳晟越明显提高了警惕,检查坐垫、桌面什么的,几乎寸步不离的陪着方洁。方洁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人家傻的啊,明知道我们现在肯定很警醒,还在这个当口把相同的伎俩用两次?而且如果真的要害人,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你防得住么?随便往你水壶里搁点东西,你能知道个啥?她总是嘻嘻哈哈的跟欧阳晟越念叨“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搞得欧阳晟越很恼火,她却觉得有些小快乐。曾经有个同一个自习室上自习的小师妹在楼梯上碰到她说:“师姐,你跟师兄真是太厉害了。这几个女人最爱在我们那一团转悠,我们早就被她们折磨惨了,又不好发飙。你们两个一出手,终于帮大家解决了这几个祸害。”方洁听了,只是笑笑,并不多说什么。她自嘲的想:是啊,我以屁股差点就要变成筛子的代价,换来一个清静的自习室和别人场面上的表扬,我容易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