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自苦(2)(1 / 1)
日子过的甚是艰难。这边厢,是越来越难搞的功课,原本方洁觉得大学物理已经是异常晦涩难懂的极品科目了,谁知道与“魔电”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无论方洁投入多少精力在“魔电”上,除了死记硬背,她完全理解不透这些电子器件和电路图的道道,做起作业再也没有像高数那样得心应手、稳操胜券的把握了。而那边厢,本来方洁心里就有事,跟王笑潇的谈话让她的心事更重了,这样的煎熬苦于无法对人诉说,而就算是说了也不能解开她的心结。更糟糕的是,这种复杂、低落的情绪会时不时的冒出来影响她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她也完全无能为力。于是,每周三一次的校合唱团的排练居然成了方洁最快乐的时光。
她只有在学谱、练歌的时候才会最认真的投入,真正能把所有不快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而且她跟大方洁、卫萧涵以及其他几个特别爱唱歌的团员处的非常好,再加上她敬重的、一向和蔼可亲的闳朗老师,感觉像跟亲人相处一样自在。排练结束后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闳朗老师和师姐面前撒娇、逗乐子,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到小卖铺买点零食吃,有的时候甚至能不管不顾、嘻哈打闹着从活动中心一路唱到宿舍。以前她偶尔还不去,现在她尤其珍惜排练的机会,无论功课有多忙,每周三必到。
又逢星期三。上午课间,程宇阳从老师那里接过一摞作业本,看着方洁趴在课桌上看笔记,在讲台上大喊,非要方洁帮忙发。当着众多同学的面儿、又隔得远,方洁不好跟他多说什么,不得不磨磨蹭蹭的从她那排课桌椅之间爬出来走向讲台。
她沉着脸小声说了一句:“你真的要害死我了。”
程宇阳微微一笑:“没事儿,不就是发个作业本么,怕什么。我倒是怕你总窝着不动,长肉。”
方洁笑着捶了程宇阳两下,原本冷冷的眼慢慢有了些温度。
“还是笑起来好看,你看教室里顿时熠熠生辉。哎呀,原来是他们把灯开了...”
眼见方洁又要捶他,程宇阳连忙说:“赶紧发吧,别蘑菇了。”
作业本是按照学号排好了顺序的。韩嵩的学号方洁记得很清楚,越是要临到他的学号,方洁的嘴唇就咬得越紧,好不容易被程宇阳逗出来的笑容也慢慢收了回去。是跟发其他同学那样大大方方的喊名字、少不了看两眼、甚至说两句儿?还是低眉顺眼、速战速决、扔到座位上就赶紧闪人?方洁心情沉重。最后还是静悄悄的走到韩嵩的座位旁,一句话也没说的放下作业本就准备走。
刚转过身去,她听见韩嵩说:“晚上合唱团要排练?”
方洁顿了顿,咬着嘴唇转回来,硬是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
她瞥了一眼韩嵩,那双熟悉又似乎带着深意的眼睛在她眼前、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仿佛她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遮挡一般,让她心跳的厉害。她顾不上韩嵩下面可能要说什么,快步走开,离得远远的继续她发作业本的工作。
晚上方洁在合唱团过很愉快,以至于她几乎都快要把缠绕她一天的那双眼睛忘了。排练结束的时候,她依旧饶有兴致的请闳朗老师指导,拉着大方洁和钢琴手单独练习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唱累了,才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
在高高的舞台上,方洁忽然瞥见活动中心门口一个黑暗的身影,虽然逆光看不真切,可是她依然清楚的知道他是谁,她太熟悉了。她立刻想起了几乎是一年前她参加“校园风采大赛”的时候,这人也是这样远远的站在活动中心门口,看着她跌跌撞撞的完成了比赛。那时候大家在一起是简单、真诚而快乐的,可是只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这段时间,每当回忆起他俩的过去,方洁就会很心痛。这是一种无法言述的痛苦,让人觉得绝望。
她就这样傻傻的站在舞台上,她知道他在看她。直到大方洁推她,她才回过神来。她忐忑不安的跟大方洁一起走向门口。走到韩嵩面前时,方洁小声的跟大方洁说了两句,大方洁陪着闳朗老师和钢琴手先走了。
“来了很久了吗?”
“不算久,从你差不多刚开始单独练习来的。好久都没有听你唱歌了,唱的不错啊。”
“有事找我吗?”
“我有话跟你说。”
从方洁说第一句话开始,她就忍不住想哭,她实在是在尽全力控制着她的情绪。她心里知道,对韩嵩,现在她是真的放不下。可是理智告诉她,绝对不可以拖泥带水。借着微微的路灯灯光,她努力的凝视着那张轮廓不甚分明的脸说:
“可是我已经没有话跟你说了。”
她的心在淌血,所谓口是心非无非就是如此吧。
韩嵩笑了笑:“你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不要忙着拒绝我;而且,就当作普通同学,比如像程宇阳那样的邀请你一起走一走、散散步总是可以的吧?”
方洁依然望着他,心里百感交集。她对他,有着很大的心结,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再回到普通同学的状态了。
沉默了一阵,方洁终于说:“好,我陪你走一走。”
昏黄的路灯让主干道的杨树落下了斑驳的影子,两个人嬉戏打闹着踩影子的快乐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方洁安安静静的走在韩嵩的身后,她几近是贪婪的盯着韩嵩的背影,努力的克制住冲上去拥抱他的冲动。她以前从来没有主动拥抱过他、他国庆回来时她想给他的拥抱也被他拒绝了,以后她也几乎不可能再主动去抱他。虽然距离她下定决心割断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有不少天了,可是一想到这,方洁依然忍不住潸然泪下。
韩嵩听到了身后的异样,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方洁连忙把脸侧到一边去,可是是人都能看出来浑身发抖的她是在哭泣。韩嵩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上前来,一把拽着方洁的胳膊就走。
方洁觉得韩嵩是疯了,他们是在学校的主干道上、马上就要经过男生宿舍楼、这时候也正是同学们下晚自习的高峰。她开始挣扎,可惜韩嵩捏得太紧了。
她什么也不怕,她本来就是最坏的那个人,她不怕人家议论、不怕人家诋毁、不怕人家看不起,此时此刻她甚至都不怕撞见欧阳晟越;可是,她怕别人看见韩嵩这个样子,她不愿意任何人误会或嘲笑他。
韩嵩走得大步、方洁跟得踉跄。她请求韩嵩放开她,韩嵩没有理睬。方洁看不清韩嵩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他在生气。直到走进主席像前的花园里,韩嵩才把方洁往蘑菇雕塑下的石凳子上一扔:“我今天找你,就想问你一句话:既然你是心甘情愿的跟的他,为什么还会这么痛苦?”
方洁除了让泪水在脸上流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还能说什么呢?他明明看得懂她的心,却非要逼她说,说出真话来又能怎样。这又是何必呢?
“你告诉我,我和欧阳晟越,你究竟喜欢谁?或者说,你究竟喜欢谁多一些?只要你说,你喜欢的是我;哪怕两个都喜欢、你喜欢我多一些,我立刻就去找欧阳晟越说!”
方洁满脸是泪的望着韩嵩,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祈求和哀伤。
这可能是她向韩嵩表达自己真实感情的最后机会了,她真的好想好想说出她的心里话;然而潜意识里却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不顾一切的说出韩嵩想让她说出的话,后果可能是非常严重的。在他们三个人里,能够左右结果的那个人绝对不是韩嵩,可是他一旦去找欧阳晟越,事情就真的变得无法收场了。欧阳晟越,对她那么好的欧阳晟越,他的内心必然会经历在面对质问与苛责时的煎熬;而韩嵩,她那样喜欢的韩嵩,最终也只能再一次的获得羞辱与伤害。
方洁猛的站了起来,用尖厉的声音说:“你不可以去找欧阳晟越,不可以找他。”
她看见他目不转睛、有些怒意的盯着她,方洁索性咬牙说道:“事到如今你在来问我喜欢谁、喜欢谁多一些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了。我很自私,在你们两个之间左右摇摆,我选择以辜负你的代价成了欧阳晟越的女朋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既然决定了,我便不会回头,即使痛苦,我也不会回头。我辜负你,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请你不要把欧阳晟越拖进来。作为他的女朋友,我绝对不允许你去伤害他。破镜重圆对我们俩是完全不现实的事情——镜子是圆了,可那道裂痕永远都在,这中间的是非曲直,会成为你我之间永远都抹不去的心魔。所以,我和你,再也不可能了。韩嵩,我们算了吧。”
方洁自己都不知道她怎么能够对着她最喜欢的人硬着心肠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她看到韩嵩眼睛里的热度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只余下冰冷和绝望的时候,她自己也心痛得快要承受不起。
两个人默默无言的站着。
最终还是韩嵩先开了口:“我知道了。你给了我一个非常清楚的答案。算是我自作多情,其实我们本来就没有真正开始过,不是吗?”
轻轻的一句话抹平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方洁已经不能再有更多的伤心。她想寻找韩嵩说话的表情,才发现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
在回宿舍的分岔口,两人互相有礼貌的道了“再见”,韩嵩头也不回的朝男生宿舍走去。方洁停在原地注视着他,看着他在斑驳的树影中越走越远。
“对不起,今天我又伤害了你。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忘了我,这样你就不会难过和痛苦了。”
韩嵩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方洁的泪又下来了。
回到宿舍,方洁稀里糊涂仿佛神游般的拿洗漱用具洗漱,一边洗脸一边流泪,半天都洗不好。沈卿在旁边严肃的责备她:“你这脸准备洗到什么时候?还有,你今天晚上准备洗几遍脸?”
沈卿是恨铁不成钢,她真是很气恼。事情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方洁依然没有从感情的阴影中走出来,这段时间宿舍里不要说再也听不到她的欢歌笑语,甚至她连大声说话的劲儿似乎都没有了,跟以前那个动不动声音就抬高八度的方洁简直判若两人;沈卿其实也很苦恼,真是被她一语成谶,方洁夹在韩嵩和欧阳晟越两人之间进退两难、确实成了这个事件中最受伤的那个。她看得出来,白天上课方洁还能强打精神,貌似正常的该干什么干什么,但是一到晚上,她眼睛里的哀伤和寥落就全都流露出来,怎么也骗不了人。沈卿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眼见方洁那个样子,她自己也堵得慌。
“我真不理你了!”见方洁对自己说的话没什么反应,沈卿把刷牙杯子、牙刷、洗面奶等物件往盆子里一扔,叮咚作响。她连洗脚水也忘了接,气呼呼的端着盆子就走了。
一向端庄娴淑的沈卿如此狼狈、气结的离开,让方洁突然觉得好笑,心情莫名的就平静了许多,她对自己说:是啊,上次就想好了的,不会再为他哭了,这又是做什么呢?
方洁终于洗好了脸,打了自己的、顺便也带了沈卿的凉水回宿舍。沈卿立在床边闷声不响的看电视。看见她气鼓鼓的样子,方洁就忍不住笑。她走过去揪揪沈卿的脸颊说:
“刚才你忘了打水洗脚啦,我帮你打来啦,你的脚盆在哪,我给你倒。不要生气了么~”
“前几分钟还在哭鼻子呢,现在就眉开眼笑的。又哭又笑,你说你是啥?我的脸不是面团儿,你轻点儿行不行啊...”
两个女孩儿又高高兴兴的揉在了一起。
方洁上床的时候,还是在书架上的一堆磁带里翻出了《口是心非》,准备晚上听一听。她轻轻摩挲着专辑封面上那个眼睛大大、鼻子长长尖尖的木偶人,心里没来由的突然一震。几年了,她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何阳光、热情的张雨生,会在他的这张专辑封面用上一个这么晦涩诡异的小人。现在,她似乎明白了,这应该是匹诺曹吧?因为口是心非,所以配上个说谎的匹诺曹。
说谎鼻子会长长么,那明天一早起来,她的鼻子该会长多长?
她轻轻的笑了。
熄灯了,方洁带上耳机刚要躺下,却接到了祁宏打给她的电话。她似乎知道祁宏要说什么,抱着话机走到走廊里,尽量平静的“喂”了一声。
“今天你跟韩嵩出去了吧。”
“嗯。”
“我在想,你们曾经那么好,你怎么能够做得到这么绝情?”
方洁听得出来祁宏说话带着火气,没吭声。
“何必呢?既然能够做的这样无情无义,为什么这段时间又要流露出那么放不下的样子,演得跟真的一样,我们都被你迷惑了,所以韩嵩才来找你、妄图挽回你。我是不是可以说你这次真是不一般的虚伪?还是你本身就是这样,只不过你隐藏的太深,是我们根本没看透你?欧阳晟越是趁人之危、你是伪善做作,你们俩这次配合的天衣无缝,把韩嵩整得真是够惨的。”
对于这样的指责,方洁觉得很无奈、也觉得非常的啼笑皆非,不过她没有发火。
熄灯后的走廊依然有些人来人往,方洁按捺着性子说:“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跟韩嵩关系铁,你替他不值、为他来骂我,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我受着。但是,好歹你也是成年人了,麻烦你公平点儿,这事儿决定权在我,跟欧阳晟越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敢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说他喜欢我,这就比韩嵩强了一百倍。到今天为止,我跟韩嵩这么久,你去问问他,他有一次说过他喜欢过我没有?”
她听见祁宏被她噎住了,禁不住有些冷笑,心里居然腾升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祁宏有些不甘心、依然怒气冲冲的说:“这句话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欧阳晟越是比韩嵩强啊,要不早不说晚不说,就趁着韩嵩不在的时候说他喜欢你,这哪是爷们儿干的事儿?”
方洁很容易就被祁宏挑起了火气,这次发怒的感觉跟以往有些不同。她觉得心里有一个恶魔,狞笑着逼迫她把最近一段时间来她根本不愿意去触碰的某些情绪一点一点的发泄出来。
“这话对我来说就是很重要!韩嵩是什么人,他是在这个学校里最了解我的人。这大半年来,刨去晚上睡觉,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沈卿在一起都长。我对爱情起始的界定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我对他是什么感情,他早就看明白了、甚至比我自己都还早知道。可是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做过什么了么?他甚至都曾经要放弃我!什么原因都不说,他就要放弃我!他可怜、他矛盾、他夹在他家人和我之间两边为难,谁知道?你知道么?反正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但凡能知道他的心,无论多久,我都能心甘情愿的等,他也能卸下他两难的包袱好好的活。可是,他却非要选择他父母同意才能跟我一起,那我跟他之间算什么?表面上他是顾全大局、对我仁至义尽、好人的确是做到家了,实际上他才是真的虚伪,不光是虚伪,他还怯懦,他连面对他真实感情的勇气都没有。我不知道他这次回家争取的结果是什么,我就问你,如果依然不同意,他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
又气又急的一口气说完这段话,方洁情绪忍不住激动,她一开始刻意压低的声音到后来变得有些高声,在空空的走廊里显得很突兀。祁宏显然没有料到方洁会如此激烈的回应并质问他,他静默了一会儿,只说到:“无论如何,你不能这么说他!毕竟,每个人的做事方法不同,在他看来这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心里的那种快感越来越强烈,电话那头不再咄咄逼人的反应愈加刺激了方洁。她感到自己的脸温度慢慢升高,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甚为刻薄。
“哈,为什么我不能说他?因为他可怜?因为你觉得他是受害者?你不是来兴师问罪来的么,那我就偏要跟你说一说他。每个人做事情的方式不一样。不错,我承认,他有他的方式,欧阳晟越有欧阳晟越的方式,不过他的这种方式我是最看不起的。都是成年人了,连谈场恋爱还要父母批准?他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有可能要牺牲掉我?你说欧阳晟越趁人之危?你不觉得很幼稚可笑么?那天晚上是郁闷不堪的我主动约欧阳晟越吃饭的,就这么一次两人独处的机会被他抓住而已。可是,我和韩嵩之间,曾经有太多太多机会摆在他面前,是他自己浪费掉了。有句话说的好,有花堪折直须折。他不愿意折,难道还不允许别人折么?别人还必须当着他的面儿折么?所以,他要想怪,可以怪我、怪他自己,但是绝对怪不着欧阳晟越。”
方洁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脸变得很烫,她慢慢的收起了自己的嗓门、压低声音有些邪恶的说:“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可理喻?他这样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居然被我这个始作俑者倒打一耙、批的体无完肤?他什么眼光,居然喜欢这样的女人。”
方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的说:“可是我就是要这样说他。他活该,他就是活该,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咎由自取。”
走廊的灯熄了,电话被方洁挂断了。黑暗中,她靠着墙缓缓的滑坐在地上,埋首痛哭。
她终于明白她心里的那个魔鬼是什么了。
是恨,她恨他。
在这个电话之前,方洁一直都把自己置于背叛、亏欠、悔恨、悲伤的情绪里:是她立场不坚定,是她伤害了韩嵩,是她亲手扼杀了他们的感情,她宁愿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在自己的身上;她也想遗忘,可是萦绕在心头的负罪感总是提醒着他们美好的过往,她就越觉得罪孽深重,她曾经冒出过的一丝怨恨也在这样的重压下被掩埋了。可是今天,面对祁宏的责难,那些碎片状的、深藏在她内心却积蓄了很久的力量突然彻底爆发出来,她才知道,她自己其实有多么怨恨他。
为什么放在他手里的感情他不去珍惜?为什么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们开始的时间拖后、以至于他们再也没有开始?为什么他明明有过错却可以当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让别人来承担所有的责任?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方洁在电话里怒斥韩嵩的时候,她几乎想用最恶毒的词语去骂他。可惜,对这个曾经留给她永远都是美好的男生,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找什么样的坏词去形容他。挂完电话后的痛哭,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为了韩嵩?她自己?还是他们俩?她只觉得今天晚上她终于能向一个人释放她满腹的辛酸、凄苦、怨恨和委屈,这样会让她好过些——哪怕,这个人是尚不能理解她的祁宏。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透过楼梯间小门厅的玻璃照射进来,就像追光一样打在抱着双腿靠墙坐在地上的方洁。背上和腿上传上来的冰凉让她有一种自虐的舒坦和快感,动都懒得动弹。她抬起头只是凝望着窗外那轮明亮的月,任凭悲伤、孤寂和绝望的感觉侵袭她的身体,没有一丝抗拒的欲望和力气。
第二天上午课间,方洁发作业本再发到韩嵩的时候,韩嵩窝在椅子里微笑着对方洁说:“以后欧阳晟越要是欺负你,你可要告诉我,我铁定帮你收拾他。还有,上课不要总是坐在后面,搞得欧阳晟越也不得不陪你坐后面。你呀,还是像以前那样占前面的坐吧。”
方洁毫无表情的看了他两眼,默然的转过身,心里只想了两个字——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