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起始(3)(1 / 1)
让人鸡飞狗跳的歌手大赛终于结束了,方洁大大的了了一件麻烦事,不过她完全没想到后一个星期校广播站的点歌节目居然用的是决赛上各个选手的“作品”,更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是,居然还真有同学点她唱的歌。中午和晚上下课时各放一遍,放学的时候在路上能听见、吃饭的时候也能听见,只要听见自己唱的歌,她就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太难听了、太难听了、简直是侮辱听众的耳朵,她不仅自己大呼吃不消、甚至觉得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嘲弄的眼神注视着她。她真的很难想象,就这水平,自己怎么就敢大喇喇的、不管不顾的上台,这也太没自知之明、太丢人现眼了。
晚饭时分,她如坐针毡的竖着耳朵留意着广播、回想起比赛时在台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觉得特别的啼笑皆非。她死死的皱着眉头问程宇阳:“我的妈呀,这人唱的我都要吐了,还叫我怎么吃饭啊。”
“你又发神经了吧?还是表面上恶心实际是想显摆?不是唱的挺好的吗?多好听呀。你看都有同学点你唱的歌,说明人家认可你。”
方洁龇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认可个P,显摆个P,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早知道是这个效果,打死我也不去参加比赛。我干脆吐口唾沫把自己淹死算了。”
程宇阳无奈的看着她:“你这个人,真有点奇怪。说你不自信吧,哪怕是你其实内心挺害怕、应该没底气的时候你都表现得那样的强势,谁敢说你不自信?说你自信吧,你看看,总是诋毁自己,居然也会露怯。多矛盾的一人。”
方洁咬着嘴唇想了想:“其实还是说明内心不够真正强大,所以表里不一,只能靠强悍的外表去吓唬人、以掩盖内心的怯懦——你知道吗,从广播里放出来的声音,我太不熟悉,远不如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美。我真的很惊恐,所以完全没办法接受。”
“你看,你又来了,又开始妄自菲薄了。都说了,其实挺好听的,你非不肯承认。至于你说你内心不够强大,在我看来你已经够好的了,不自卑、不自负、不嫉妒,虽然经常会赌气发脾气说一些绝对的话,但骂完了就憋着气奋起直追,大多数时候也是积极和乐观的。况且,谁都有不自信的时候,谁都会有害怕的经历,我也会有啊。所以啊,你何必这样耿耿于怀?想多了,反而是种负担。”
方洁噘着嘴瞪着批评她的程宇阳,然后又慢慢的把腮帮子里装满了空气涨得鼓鼓的、盯着自己的碗默默的想。其实程宇阳说的不错,她根本不是那种外强中干的人,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从来都是相信自己的,而且越是艰难的时候她越是坚定的相信,越是能鼓起勇气给自己宽慰和鼓劲。她不比别人能好多少、但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只是个平凡的人,当然也会有胆怯、浅薄、懒惰和不够从容镇定的时候,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脆弱的、无担当的人。
哟,自己对自己的评价还挺高,这算不算是有自恋倾向?她一下子放干了嘴巴里的空气,看着程宇阳“哧哧哧”的笑了起来。这种感觉,真是很舒坦啊!
沈卿依然马不停蹄的忙碌,因为歌手大赛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年一度的“一二九”系列校园活动,她忙着张罗三个星期后“一二九”文艺汇演,大班必须要出节目。按照P大的惯例,能得奖的不是舞蹈就是小品,大班的三个文委,各自负责一个节目。
在方洁童年时代参加文艺演出的那些印象里,都是学校各个年级、各个班的老师和同学自己策划、自己编舞、自己排练、自己统一服装、自己演出,进而撑起一整场丰富多彩的晚会,所以她怎么也没想到,沈卿负责的舞蹈,居然是大班花钱专门请了舞蹈学院的学生来编排,而这居然是学校约定俗成的习惯——要想得奖,就一定得是专业舞蹈——一点也不像她小时候跳的“青菜青、绿茵茵,辣椒红、像灯笼。妈妈做饭我提水,爸爸种菜我捉虫……”
1000块钱。请个学生编个舞、指导几下就要1000块钱!还不算租服装和道具。
沈卿说,已经很便宜了。有钱的班都是找舞蹈学院的老师或者高年级的学生,起步价就是2000,咱大班很穷,只能找低年级的学生来教了,惊得方洁只有咂舌的份儿。
原本是纪念一二九运动的文艺汇演,意义到了就好了嘛,结果还需要这样正儿八经的烧钱排节目,这是一个多奇怪的事情。
许琰参加了这次的舞蹈,她和沈卿一起笑眯眯的问方洁要不要参加舞蹈队,被她一口回绝了,“有我这么心不宽体倒胖的舞者嘛?又不像许琰那么体态轻盈。我往那里一站,跟个秤砣一样,跳舞的姿势一点都不优美,还是别去丢人显眼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像秤砣,尽管她的身材不如杨菲儿和许琰那样纤细,但很匀称很健康。她爱运动、却真不善于跳舞,因为舞蹈是优雅的,她可以跳出动作、却跳不出那种感觉;而且,她有自己的小九九,集体项目是要花大量时间来排练的,她疲于应付她的功课,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奉献?索性,还是知难而退吧。
她原来挺羡慕这帮班干部,但是现在一点也不了。欧阳晟越经常在两个人做邻居的时候跟她聊起大班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直言不讳的说,平衡关系、安抚人心、处理矛盾是他每天花最多时间要做的事情,很是累心;看看沈卿,好像从歌手大赛开始就没消停的时候,所有跟文艺活动相关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不仅要陪好舞蹈老师,还要时不时的求爷爷告奶奶组织舞蹈队的同学见缝插针的排练,她这段时间的功课肯定欠着账;韩琴这位班上的团支书相对比较清闲,但依旧逃不了经常被喊去开会、组织班上搞点马克思主义小组学习之类的琐事;而她刚算熟悉的班长大人,仔细想想,好像真的班上什么烂事儿他都要关心一番。
还是当平头老百姓舒坦,安安分分、轻轻松松的只要愁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不用费劲去操别人的心。比如,周六她正在床上幸福的躺尸,沈卿想拉着她去看舞蹈队排练,“你以观众的名义去给我们提提意见呗”,她想想下午没事,便屁颠屁颠的去了。
这个颂赞黄河的舞蹈专业得令方洁瞠目结舌,结束定格在韩嵩和另外一个男生把许琰高高的托举,很有气势,实在精彩,按照这个水平可以预见,最后的文艺汇演一定会变成一台春晚。不过跳舞同学的动作还不是很到位、也不算整齐,舞起来的红绸子只能用群魔乱舞来形容,方洁本来想笑、但是看着沈卿很着急的模样,她就不敢笑了。
沈卿给大家指出舞蹈中存在的毛病,部分人嘻嘻哈哈、漫不经心,重新跳过还是没有特别的改观。方洁很看不惯这种人,都是自愿参加、又不是沈卿逼着你们,既然来了,就好好跳,不好好跳,干嘛要来。于是沈卿让方洁观众提意见,她的脸上便带着有些不屑、口气也有些生硬。方洁拉下脸来说话一般口气都很强势,尤其是在她认为特别有道理的时候,这个样子,沈卿和许琰倒是习以为常,可别的同学就不一定能接受了。她看见很多人面露不悦之色,就连韩嵩都皱起了眉头,她才懒得搭理呢,反正又不认识。跳得不好又不虚心是事实,难道还得顾及你们的面子、不许别人批评?
排练结束后,方洁留下来帮沈卿把摞在一旁的桌子椅子摆回原地。沈卿问她跳得好不好,方洁摇摇头,“其实挺好看的,就是有些乱。这还有几天就汇演了,怪不得你那样着急上火。”
“就算再乱你也不能那样气势汹汹的说我们啊。”韩嵩走上来帮她抬桌子:“你这个家伙,说话也太直了,整的就跟领导批评下属一样,虽然你是好意,但是谁接受的了啊。”
方洁白了他一眼:“我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但是你批评我们的目的主要还是希望大家能改正,你这样居高临下硬邦邦的说话,又不是专业的老师,惹得大家都很反感——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外星人?谁还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呢?这不是适得其反吗?”
韩嵩瞧着满脸不悦方洁继续说:“你这个小丫头,平时见着你总是笑嘻嘻的,只要不笑就特别严肃,而且特别爱皱眉头。做事情是要讲方法的,你刚才那样说话,让别人觉得你目空一切、好像特别了不起似的,把同学都得罪了自己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方洁把桌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放,眉毛轻轻一挑:“但是那又怎样?我从小到大说话一直就这么硬这么冲,我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呀?我好好说话,就能把身边所有的人都围得圆吗?”
方洁生气了,韩嵩却不生气;方洁去拖另外的桌子,他也跟着去:“你说你这人。你看啊,你刚才那样批评我们,我都能接受;我反过来只轻轻说了说你,你就这么不高兴,你自己想一想刚才被你责备的其他同学会不会也跟你一样?”他瞧着方洁愣了愣,忍着笑说:“我这不是希望大家都喜欢你嘛。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要是因为这种事情被人家讨厌,多划不来呀是不是。”
“我干嘛要为了迎合别人就改变我自己?讨厌就讨厌呗。我现在就很讨厌你,非常讨厌,你走开,我不要跟你说话了。”方洁就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的炸开,韩嵩没走开,她倒气鼓鼓的跟沈卿打了个招呼,快快的从教室里跑出去,撇下忍俊不禁的沈卿和一脸惊讶的韩嵩。
沈卿笑着对韩嵩说:“方姑娘有个性吧。”
韩嵩恨恨的点了点头:“有个性,不过这个性实在太差。”
方洁必须承认韩嵩说得很有道理,但她就不愿意在他面前低头认错。她的爸爸妈妈、陈旭还有她的好多朋友都说她说话太硬太直、有时候不在乎对方的感受,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情绪一上来还没来得及控制、话就说出去了。可是,这算是一个坏习惯么?这真的需要她费力气去改么?即便是这样,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宠着她、那样真心实意的对她。她何必要求全天下的人都喜欢她?懂她的人自然不会因此而与她计较,不懂她的人她又何必为之曲意改变?
今天,她好像真的得罪了好多人,她会在意吗?这个问题在方洁的脑子里稍稍驻足了一会儿,她便用力的甩甩头。就让这种无聊的念头,在冬日的寒风中,立刻被吹散了吧。
方洁给陈旭的信发出去后一直没有得到他的反馈,她渐渐发现原本一周N次的“请安”信件也慢慢降低了频率,信笺上的内容似乎也失去了往昔的温度,她不得不联想会不会是因为她的那封信真的把陈旭惹毛了。学校在11月下旬的时候给每个学生寝室都安装了201电话,以后电话联络就方便得多,但是方洁居然刻意压制住了每天都能升腾出来的给陈旭打电话的想法,只是在某一天给他写了一封短信,异常平静的报告了校园歌手大赛获奖的事和寝室的电话号码。
十二月的第二个星期二,方洁也满十八岁了。她一大早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妈妈当年生她,奶奶依着农村的那一套旧思想居然找了个接生婆非要在家生,痛苦了三天三夜生不出来,最后不得不送到医院。孩子的出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妈妈祝她生日快乐,她当然要祝妈妈健康快乐;魏鹏程也在早上上课的时候送给她一张大大的贺卡,龙飞凤舞的写满了祝福的话,打开封面,两个红灯一闪一闪的还会响生日歌旋律的电子音乐,虽然已经不是当下时兴的生日贺卡样式,但是对于男生要求不能太高了不是?这已经足够让其他女生们羡慕惊呼、争相传阅一番,方洁自然十分得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然而,她并不完全快乐,反倒一整天都惴惴不安的,她知道,她在期盼那个十分十分重要的电话,不知道会不会打过来。
方洁破天荒的晚上没去教室上自习,坐在床上看书也是意兴阑珊很不专心。她烦躁的合上书不看了,索性端着东西去洗漱。刷牙洗脸的时候耳朵竖得高高的,总觉得她们宿舍电话铃在响,还神经兮兮的从盥洗室跑出来几次,每次都极其失望的跑回去。她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无聊的东想西想,宿舍的暖气很暖,慢慢的居然有些昏昏欲睡。不过,清脆的电话铃声终于响起,她突然被惊醒,匆匆从上铺爬下来抓起听筒,在听到陈旭声音的一刹那,她浮了一天的心终于沉静下来。
陈旭祝她生日快乐,语气里充满了久违了的正经和怜爱,让方洁有些恍惚。两个人还没认真说上两句,电话就移交给了陈旭的爸爸,换成陈叔叔跟她说话。除了祝福,陈叔叔还仔细问了她在北京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得意的告诉她他的项目那些小小的成就,期间还能听到陈旭妈妈远远的喊“代我也祝方洁生日快乐三。十八岁,好重要的生日哦”,方洁的思绪忍不住就飘到了暑假里在陈旭家其乐融融的景象。可是现在,仿佛一直有什么东西搁在她的心里,而陈旭也似乎在小心翼翼的回避着什么。
这回,唧唧咕咕一直说的人换成了陈旭。他依旧是那样吊儿郎当、懒散轻松的跟她插科打诨,聊着向天和华磊等一干朋友的近况,说着学校里那些林林总总的听起来很搞笑的、却有些不着边际的故事。她虽然耐心倾听,却再不如之前那样心无旁骛的用心,更多的反应只是“嗯”“喔”之类单音节的发声或者长时间无聊的沉默。她隐隐的在期盼什么,可以却始终等不到她想等的,以至于终于到了冷场的境地。
方洁受不了这种场面上的温馨和谐,这真是太假了。在双方都无话可说的情况持续了几秒钟以后,她还是忍不住轻轻的提起了她的那封信。陈旭直接打断了她:
“今天我们不说这个行不行?”
他极少用这种又硬又急的口气对方洁说话,方洁不由愣住了,被噎得好半天都没吭声。她不自觉的紧紧咬着嘴唇,忍住强烈的失望和伤心,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让眼泪流下来。
陈旭应该自觉口气太重,默了一阵,也叹了口气:“你等一下,我换房间的子机给你打。”
“其实我应该知道,以你的性子,绕来绕去也不可能绕得开。你给我说的话,很中肯很正确很有道理,但是既然话说到这,我想问你,如果我做不到、我就想懒懒散散的度过大学时光,你会怎么样?”
方洁沉默,她能怎么样?她还能怎么样?她什么也做不了。
陈旭继续说:“努不努力学习和能不能成才其实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如果不好生学习就表示我以后会很失败,每个人对学习的看法不一样,所以你不要总是用你的观念来约束我。你看,自从你知道我不上课的事情,每次电话就喋喋不休的跟我唠叨,你考虑到我的感受了吗?我可以忍一次,但是我不可能无限制的忍下去。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谈论这个话题了,太伤感情了。好不好?”
好。
眼下除了说好,她还能说什么呢?
可是,真的是她错了吗?是她干涉他太多了吗?陈旭的这番说辞真的成立吗?她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对他的无所事事完全不闻不问吗?关键是,她现在可以违心的妥协,但是这样的陈旭,她以后还能认认真真、毫无保留的喜欢吗?
方洁坐在床上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心里堵得好难受,脸上渐渐变得有些湿漉漉的。她好像真的无法对他们的未来抱太大的希望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铃又响了,方洁盯着它瞧了半天,最终抵不过对方的执着,吸了吸鼻子抹了抹脸,翻下床去接。听筒那边的人轻快的、泛着笑意的猛唤了她的名字,把她从悲悯的情绪中暂时解脱了出来。
韩嵩说:“我原想着你肯定不在,试着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居然还真在。你这只勤劳的小蜜蜂,居然也有偷懒的时候。”
方洁微微的调整了一下,问他:“你找我啥事啊?”
“有东西给你,你到宿舍门口来拿一下呗?我现在在男生宿舍,等五分钟你再出来,我给你送过去。”
“什么好东西?是给宿舍女生的吗?”
“是给你的,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外面冷,记住,五分钟以后再出来。我先挂了。”
单给我的?方洁有些愕然。以前班上有什么东西要给她,都是顺便捎上,并没有谁专门给她送到宿舍里来;如果是私事,她跟他还没有那么熟吧?
方洁重新去洗了一把脸,冰冷的水浇到脸上激得人很打了几个冷战,擦干脸上的水,她凑到镜子面前认真看着自己,眼睛里没有一点点温度。于是她夸张的做了几个鬼脸,大大的活动了一下脸上僵硬的肌肉,戴上眼镜,似乎看到自己有些微笑的表情后,便跑到了宿舍楼门外。
门前云集的一对对鸳鸯里没有独人的身影,方洁抬眼向男生宿舍到女生宿舍的来时路上眺望,果然韩嵩正快步的往这边走,她直接跑了过去。大大剌剌的脚步声惊动了专心走路的韩嵩,他抬起头看见她便笑了起来。
方洁好奇的问:“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韩嵩把两个包装得很漂亮的盒子送到她的面前,笑呵呵的说:“小朋友,生日快乐。”
方洁又惊又喜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想想又噘噘嘴说:“哦,知道了。”
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大的瘦长瘦长,跟一个文具盒差不多,小的不过一拳头大小。方洁歪着头扫了一眼,问他:“这是啥?”
“这个,”韩嵩晃了晃大盒子:“是欧阳晟越跟我合送的。另一个是我自己送的,里面的东西嘛…”他突然有些忸怩:“你还是回去自己看吧。反正你得收下。”
他不由分说的将礼物塞进方洁的手里,方洁一边接、一边抬起头来看他,抿嘴一笑间突然有些失落和惘然,她察觉到自己笑得似乎有点苦,赶紧说:“谢谢,谢谢。真不好意思。”
韩嵩打量着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他问。
方洁笑得愈发灿烂了,“没有。我收到了两个班长大人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简直太有面子了,怎么会不开心呢?”
她见韩嵩立在一旁似笑非笑、默不作声的瞅着她,只好正正经经的敛了笑容,她认认真真的对韩嵩说:“真的没有不开心,相反的,收到你们的礼物让我很意外也高兴。真心实意的,很感谢。”
韩嵩微笑着点点头:“那就好。回去吧,外面太冷了,你连外套都没穿就跑出来了。真没想到,你这么火热性子的人居然出生在这么冷的冬天。”
方洁“扑哧”一下笑出来:“性格跟出生季节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十二月是射手,火象星座呢,跟我很搭的。”
韩嵩的脸上有些茫然,方洁估摸着他对星座没什么研究,于是更觉得他傻乎乎的样子可爱。她朝他扬了扬手中的礼物,笑嘻嘻的与他道了别,然后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宿舍。
爬上床,有些期待的拆开大盒子的包装,一把精致漂亮的小提琴摆件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方洁小心翼翼的把它拿起来,翻来覆去的摩挲端详,发现背后还有一个小格子、里面已经装上了电池。她尝试着将琴弓在琴弦上擦了擦,小提琴便自动响起音乐来。
哦哦,居然是圣桑的《天鹅》!
录制灌好的《天鹅》听起来明显不够柔软厚重,但是曲子本身依旧美得能让人屏息凝神的闭眼倾听。悠扬娴静的小提琴声是那样的梦幻和迷离,方洁不知不觉听到平静和松弛,直到音乐结束好一阵,她才从朦胧的意识中逐渐苏醒过来,突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只是傻在那里,觉得寝室里静的瘆人。终于,她像想起了什么,愈发着急的把小盒子也拆了开。
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八音盒,方方正正的,造型好简单,可是非常别致,方洁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她小心翼翼将它托在手上,透过晶莹剔透的玻璃罩子往里面看。金黄色的音筒熠熠生辉,周身星星点点的分布着小小的凸起,令人有些心痒痒的觉得可爱;黑亮的簧片泛着柔和的光泽、整整齐齐的排在那里,正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某个时候与凸起的亲密接触。她上了几圈发条,音筒开始转动,簧片被凸起顶了起来、又落了下去,清脆的音乐声缓缓响起,是那首很经典的《天空之城》。
她伏在枕头上,把八音盒放在面前,定定的瞧着那一粒粒旋转的凸起、听着因为它们而发出的声音。八音盒是简单干净的,它的声音也是纯粹干净的,“叮叮咚咚”被拨动的仿佛不是簧片、而是她的心灵,她觉得自己也变得干净了。她让八音盒悠悠的唱了几遍,末了,她把脸全部埋在枕头里,只静静的趴着,什么也不想的趴在那里。
迷迷糊糊的,一丝温暖在她心头闪过,虽然这种感觉转瞬就消逝了。
方洁再见到欧阳晟越和韩嵩的时候,彼此只是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实际上方洁心里依旧是满满的意外和大大的问号——对于韩嵩,几次接触下来看得出他是个很热心的人,但是她和他的关系还真没到这地步;而欧阳晟越,表面上跟所有人都能嘻嘻哈哈,可方洁直觉,他与人交往都是点到为止,内心实际平静淡漠、也似乎没什么情调、并不愿意与人交心,根本不是那种会主动送人礼物的人——尽管她相比于其他女同学确实跟他交流要多一些,但是两人的关系也实在一般。虽然收到礼物确实高兴,却也颇有点受之有愧的味道;而且她特别特别好奇、特别特别想知道,这到底是他俩谁的主意?
不过,她还是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