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飞机在跑道上滑翔出痕迹，渐渐升高，看着窗外一点一点变小的车辆、高楼，这样的场景，苑斐在大学四年见到了很多次。

苑斐有一个铁盒子，里面放了戚路宁回复给她的每一封信，还放着往返于S市与H市之间的每一张机票。

这些信中，有一封是不同的，那是戚路宁第一次主动给她写信，而不是像往常一样的回复。信里的内容不多，却反常的描述了自己的生活，只是在最后问了苑斐一句，“你希望我继续留在军校读研，还是直接去部队？”

戚路宁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被保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这单单的一个问句，难住了苑斐，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希望？她希望的他就会去做么？她不了解军队对于戚路宁有什么样的意义，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戚路宁的心里到底有多重的份量。

但既然戚路宁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了她的手上，那她就要好好的帮他做这个决定。

只是，还没等苑斐回信给他，一件举国震惊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S市辖下的一个县突发特大级地震。

S市是戚路宁所在的城市。

苑斐在网上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手指已经不会弯曲了，僵硬着给戚路宁拨去了电话，但是那头，总是无人接听。她不敢问戚路宁的爷爷奶奶，只怕他们会更加担心。

苑斐没有时间多想，直达S市的航班早已经取消了，她几番周转，才买到了去S市临近的一个城市的车票，颠颠倒倒，在火车上坐了三十来个小时才到，下了火车，就看到这个城市已经进入了一种众志成城的状态，街道上到处都是标语，不间断的还有很多大型物资车，她没办法立刻到达S市，只能先停留在这里，白天的时候就在一家露天体育馆里照顾临时运送过来的灾民，在这里，苑斐不仅在思念着戚路宁，也在面对形形□□失去家园的人们的时候快速的成长着。

苑斐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每到夜晚，看着沉睡的人们，看着这座沉睡的城市，心思莫名的沉重。

在这个临市第三天的时候，苑斐走近一个ATM机，拿出自己随身带的一张卡，□□去，那里面是她这三年赚的钱，按了几个键，就全部都捐了出去。

走出来的时候，看着附近还是火红一片的标语，心情多少有些激动。

等她再到平时帮忙的体育馆时，正有一辆车装完物资，司机要上车的时候，苑斐跑了过去。

“师傅，你这是去哪啊？”她嗓音柔柔的问着，“哪需要咱就去哪呗！”司机师傅爽朗的答着，苑斐眼睛一亮，“那您能带我去么？我有亲人还在灾区，我想去找他。”司机上下打量了一下苑斐，几日来的忙碌，已经让苑斐有些疲态，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得出这几天并不好过，“行啊，上车吧，马上就出发了。”“诶，谢谢师傅。”

苑斐并没有去戚路宁所在的S市，而是直接去了灾情严重的下辖县。

路上很堵，一路开开停停，碰上从灾区出来的人们，她总要下去问问前方的情况，也顺便把车上的物资发给大家。司机师傅对苑斐很满意，一路上和她聊的很多，可越接近那个地方，看到满目的疮痍，还是让人心情沉重，气氛也相对的要沉闷很多。

在接待站，卸完物资，苑斐和司机师傅告别，她留了下来。

这已经离震区很近了，向她这样独自来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民间自发的志愿者，他们没有受过正规的培训，接待站的人不放他们靠近震区。

苑斐看了看附近的环境，也就接受了现实。她在接待站里帮他们做一些登记录入的事情，后来有一个刚从坍塌的房屋里被挖出来的产妇要生产，人手实在是不够，她也就被拉过去做了壮丁。

医生和护士前前后后的忙碌着，许是这地震的环境刺激着，让产妇的精神很紧绷，有些急躁，医生顾不得这些，只好让苑斐安抚她。产妇在嘶吼，在使劲，也在流汗，苑斐握着她的手，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额头的汗也是呼呼的往外冒。

“啊......”

“啊......”

同时的两声尖叫，产妇把孩子生下来了，也把苑斐的手用指甲扣下了一块肉。

等苑斐把产妇安顿好，才想到要去清理自己的伤口，她出了临时搭建的产房，想去药品发放处拿些纱布，就在她快走到的时候，她看到了戚路宁。

比上次见他的时候瘦了，脸上也是黑黑的一片，似乎和眉毛都连在了一起。

戚路宁也在看她，身边的战友走过，他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看到对面的女人又在掉眼泪，大珠小珠，仿似要连成线一般，颗颗砸落在他的心头。

苑斐看他和走过的士兵说了几句，就向她走来，然后就把她拉倒了临时产房的后面，四周无人，苑斐抬头看着他，眼睛直愣愣的，落下的玉珠更多更快了。

“戚路宁，我把我的嫁妆都捐了，你要是不娶我、我就真嫁不出去了。”苑斐一边哭着，一边在嘴里嘤嘤的絮叨着。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戚路宁已经压了下来，重重的在她的唇上肆虐着，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却被戚路宁吻得好像是最后一次似的，带着一股决绝。眼泪已经停止了，闭上眼睛，睫毛还在颤颤，一吸气，就把他的舌头放了进来，他在苑斐的口内追逐着，直到把她胸肺里的气都用尽，才离开了少许，“怎么跑到这来了？”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轻轻的说着，薄薄的气息，扑到苑斐的脸上，“想你就来了。”

刚刚的一吻，毕竟是两人的第一次，苑斐多少还有些羞涩，却又不想放开他，手还是不由自主的围在他的腰上。

“回去好不好？不要让我担心，嗯？”他把她的手从腰上拿下，攥在自己的手里，摩挲着。

淡淡的鼻音，却有着无限的缱绻。

苑斐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里毕竟是灾区，戚路宁只是临时来这领取物资，不能多做停留。得到了苑斐的保证，他就又跟着一起来的战友回到了第一线。

在多年后，她曾问过他，“你当时为什么吻我？”戚路宁看着手里的报纸，并没有移开视线，只是慢悠悠的说着，“那时候，离你告白，已经满四年了。”羞得苑斐的老脸又是一红。

当然这还是后话。

苑斐离开接待站，又是几经辗转，才回到了学校。

没过几天，灾区的救助也都结束了，戚路宁也回到了他的学校。

那一吻之后，苑斐再也受不了一封封信件漫长的等待，她开始和他打电话了，虽不能像楼下小姑娘那样煲个电话粥，但也能互相慰藉一下相隔千里的思念。

“阿宁，”苑斐软软的唤着，“嗯？”听着话筒传过来的鼻音，心里暖暖的，“我想了好久，都没办法帮你做决定，但是，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戚路宁听着苑斐轻轻的声音，感受到了她对他坚定的信心。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孤独的，是被遗弃的，也许，心都是破败的，他甚至想带着这颗残缺的心度过一生。但，就是遇到了苑斐，似乎，让他圆满了。

七年的时间，她像春雨，不急不躁，无声的渗透进他生活的每一处。

戚路宁最终选择了继续在军校读研，而苑斐在大学毕业之后，则一直留在了H市，她在等他，等他一起回N市，一起回他们的家。

苑爸爸在知道自己女儿毕业后不回N市的时候，就替她在H市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苑斐很开心的装饰着自己的小天地，在宜家买家具的时候，她有些拿不定主意，H市并没有她的好友，计予还在N市读书，她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就拿出了手机，“阿宁，你喜欢紫色的沙发还是绿色的沙发？”

“绿色的。”

苑斐看看其实心里更喜欢一点的紫色沙发，果断放弃了，“小姐，我要这个绿色的了。”

“阿宁，你喜欢圆形的桌子还是方形的桌子？”

“方形的。”

“阿宁，你喜欢铁艺的灯还是水晶的灯？”

“铁艺的。”

.....

就这样一问一答，苑斐把家具都置办齐了，虽然这些东西凑在一起有些不伦不类，但全部都是她和戚路宁一起选的，这样想着，苑斐越看这些家具就越觉得顺眼。等都收拾好了，她给戚路宁拍了张客厅的全景照发过去。

戚路宁看到的时候，如果黑线能够显示出来的话，应该是满头的了。和苑斐发短信的时候正在忙着一篇现代军事的论文，以为只是陪她聊聊天，也就没怎么思考的都回了过去，没想到她当时是在真的买家具。看着那满客厅并不协调的搭配，也真亏得这小丫头敢买，看着手机，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然后就回了一条，“搭配的很有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