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最终章 人间四月芳菲烬（五）（1 / 1）
那雷电劈在身上的时候，一直从脚底震颤到头发梢，简直连骨头都仿佛要在血液里碎掉了，我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努力支撑着结界。心里明白这次的劫是个大劫，没有劈够八十一道天雷是不会放过我的。
因为天雷的原因，我身体里那肮脏的怨念又开始蠢蠢欲动了，雷电和那脏东西里应外合，除了巨大的灭顶的疼痛之外我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我努力咬着嘴唇，但是还是疼得□□出声，这种疼痛简直让我想和这不公平的世道同归于尽！这到真是应了潇湘紫的那句诅咒不得好死！
果然……连老天爷都是偏帮着她的……
头顶的雷声依旧隆隆，但是却再没有闪电落在身上的感觉，有人把我拥在怀里，他的胸膛里盈满了龙涎香的气味。我费力的抬起头来，恍惚中只看得到那人有些惊愕的下颚，震天的声音响起来：“天君不可！！！”
是朝昳……他抱着我，帮我承受了全部的天劫。
我的五感全部回来了，但是还是痛的无法抬起头来，一滴一滴的血从我的发梢滴落下来。雷电还在轰隆，我振奋精神，观察了一下战场上的情况，也许是天族的将士看到天君在帮我挡天劫，一时拿不准是不是该继续进攻，纷纷停了下来僵持着……这样正好给了陌汐夜他们喘息的机会。
我听到我的声音发颤，问道：“为……为什么……”
我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是我们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我可以想象他脸上的表情，他肯定带着那种狡黠如幼童的笑意，他说：“小九……不要说话，我也是会疼的。”
“所以……为什么？”
“呵呵，你希望我怎么说？”
“……实话实说。”
“……我什么都没有想，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抱着你了。”
“别说了。”我怕他多说话消耗体力。
“小九，你好不讲道理，你让我讲，我讲了，你却有不让我讲了。呵呵……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让我知道，自顾自做决定。”
“以前……那你还不是都知道了。”我嘟囔。
“是……可是我知道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便不说了，闭上眼睛调息。这场天劫让我身体里的怨毒全面爆发，其实朝昳不用帮我挡天劫的，因为就算是我熬过了天劫也已经时日无多了……
天上的雷声越来越小了，终于滚滚而去，天劫终于结束了。
我的身体里涌进来一股澎湃的灵力，朝昳又给我灌输灵力了。他说：“你抖的很厉害，是不是很难受……这样是不是会好一点？”
我管不住自己的嘴，说道：“你才承受了天劫，这样做身体会亏空的。”
他愣了一下，说：“没事，我当年做天君的时候，那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比这个还要厉害呢。”说完，他就喷出一大团血。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注视着我，笑了，说：“啊……被发现了呢。其实现在我的身体根本不能动，这样调息要一个时辰呢。”
四周僵持着，天君对着周围发愣的士兵说：“不用管我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天君刚一发话，那些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的将士又开始战斗了，朝昳站在我旁边调息，我看着那些战斗的士兵，心急如焚。师父和北冥对战，北冥也不好和她争斗，免得在他完美的形象上留下欺师灭祖的污点。所以他屡次想绕过师父去和陌汐夜打，但是师父都挡在陌汐夜面前，不让他近身。
陌汐夜呢？他蹲在旁边去看溪叠的身体，看的出来溪叠伤的很重，我看到陌汐夜把溪叠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我看不到陌汐夜的眼神，但是他的悲痛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忽然双目赤红，眼睛急速变大，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我看到溪叠纤弱的手去拉他，但是很快就垂下去了，陌汐夜凌空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狐，双目赤红，面目狰狞……陌美人是真的绝望了，以他那么爱美的个性是绝对不会以这样狰狞粗暴的面目出现的，看来溪叠……恐怕是不行了……
陌美人张开嘴，一道圆弧色的紫光从嘴里冒出来直冲北冥而去，北冥拿剑去挡，但是被那巨大的光击中，踉跄后退三步，吐出一口血……
我看着尸横遍野的三十三重天，战袍上满是鲜血的在战斗的人们……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手里的剑已经横在朝昳的脖子上了，我大声吼道：“别打了！！！”
天族的将士异口同声的喊道：“天君！！！”
朝昳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担心。
如果他的表情上有一丝伤痛的话，我说不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但是他的表情太镇定了，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原来我在他心里早就成了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人。我张嘴道：“放了他们。”声音嘶哑难听。
他说：“……小九，想不到我们两个也会有这样一天。”
“放了他们。”我的手在发抖。
“若是我不放呢？你是不是会杀了我，嗯，小九？”
“朝昳，别打了，真的值得吗？”
“这天下的价值标准是由朕判断的，朕如果说值得它便值得！”
“朝昳，十殿妖君已经领兵待命了，为了一个陌汐夜何必至此？”
这时候我听到师父说：“天君，如果你愿意就此罢手，老身愿意去舍弃本体去九嶷山为父神守灵，不见任何人。”舍弃本体去九嶷山，就是舍去承载灵体的身体只保留意识，也就是混沌状态，这和羽化又有什么分别呢？
“阿璃，不要去！”
“阿陌，其实今天我本来就没有想要同你一起离开，我打算帮你离开天庭之后就去像天帝请罪，但是很遗憾，事情还是到了这一步。”
“为什么？”
“你知道我一向率性而为，我觉得没意思，到哪里都一样，而且我也不想再涉足世事了。阿陌，溪叠的心脉我用蓬莱秘术帮他保住了，灵魂我也缚在他的体内……以后要好好珍惜他啊！”师父的声音到最后都有些哽咽，“……阿陌，虽然神仙不应该有执念，但是我还是想问你，如果先遇到的是我，你会不会爱上我？”
陌汐夜看着她，半晌，他目光哀伤，他说：“阿璃，我不知道。”
师父苦笑：“果然，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肯哄哄我……不过，我喜欢的，何尝不是这样的你呢。”
师父要去九嶷山，要是平时我肯定会大力反对的，可是今天我累了，我不想反对她，正如流川所言，这是她选择的道，也许就像师父的回忆里说的那样，她只是需要一个结局而已，这是她最后的结局。
“好……不过……”半晌，天君发话了，他说：“妖族即刻退兵！而且陌汐夜，在你在位期间，要和天庭保持永久和平。……呵呵，不要笑，我要你保证，你要做妖王直到寂灭的那一刻……”
“我不同意。”陌汐夜说。
朝昳从容的对我说：“那你现在杀了我吧，不过，妖王……”他看着陌汐夜悠然道，“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就算我死了，你们也无法活着出去，这世界想做天君的人太多了……但是你怀里那位美人是唯一的，蓬莱秘术虽然能暂时保护心肺，锁住灵魂，但是时间是有期限的啊，如果你现在不赶快去南疆取长生果的话，我想这位美人怕就要香消玉殒了……真是可惜。”说完，仿佛他真的为溪叠惋惜般的摇摇头。
陌汐夜面色发寒地看着朝昳，良久才说：“好……我答应你。”
“现在你们走吧，但是只有半个时辰，等半个时辰一过，如果你们还在天庭的话，那么就不要怪朕不懂待客之道了……”
我保持着把剑横在朝昳脖子上的姿势目送着妖王离开，朝昳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九，其实我早就想好要放他们一马了，我只不过是想看看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了，呵呵……现在我知道了。”
我的手颓然垂下，朝昳走过我的身边，带起一阵寒冷的风，我看着他的背影心痛难当，不过很快就不会再痛苦了……有一把剑从我的身后一直贯穿到了前胸，那把剑上闪着圣光，我认出来了，那是天族的圣剑——锟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