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二章 （上）（1 / 1）
师父的往事和所有烂话本的故事一样，发生在一个人间的戏园子里。
人间繁华醉红尘，所有六根不净的神仙（……）和喜欢得瑟（……）的妖怪都喜欢往人间跑，这人间中红尘味儿最浓的当属人间的戏园子了。
华灯初上，戏园子外面的硕大的红灯笼悠然地在风里飘荡，里面的笙歌燕舞从戏园子里面传出来，不动声色的勾引着每一个戏园子外的人，意志不坚定的人受不了这声色犬马的引诱，走了没几步就忍不住掉头进去看戏了。
这人间是分三六九等的，这间戏园子深谙人间的游戏规则，座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楼上视野最佳的包厢被精心的安上“西厢”“牡丹”“南柯”等著名的戏文名，等着城里显贵富商一掷千金来看一场离合悲欢；接着就是楼上视野开阔的雅座泡一壶香茗留待文人骚客唏嘘感叹；底下圆桌边坐着的都是些小康之家，他们吃着桌子上的时令水果赶个时髦；最后面站着的则是短衣帮，忙碌一天去不了青楼寻欢只好来这里看些段子作乐。
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惊梦》：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景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此时，我师父她老人家正坐在楼上的雅座喝着从苏州的洞庭山刚刚摘下来的上好的碧螺春，这是本来是只有坐在厢房里的人才有的上好茶水，但是看在师父给他的黑珍珠的份上，小二不敢怠慢拿来了镇园之宝——苏州碧螺春。本来小二看到那黑珍珠强烈的建议师父去厢房里的。但是师父拒绝了，她心里觉得只有暴发户才会坐在包厢里，像她这般风雅的人是决计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的，那样会降低她的品位……但是她不知道，当她把一个黑珍珠随意地丢给小二的时候，她在小二心中就已经是一个暴发户了。
师父在遇见陌汐夜的时候，推算一下，正好是我三万岁的时候，那时候，人间正是玄华王朝，这个王朝的皇帝几代都好男色，所以民间男风之气大盛，人间贵族都以蓄养男宠为荣，所以如果你有一天穿越了到玄华王朝看到路上强抢民男的事情千万不要奇怪……我记得这个王朝好像是因为最后王室实在没人继承王位了，最后被宰相家篡权了……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师父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怕路上有人轻薄于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一向都是穿着男装出行的，但是这次她估计错了行情……不过，不用为我师父担心，当日在戏园子里无一人招惹她老人家。有些生物，生来就是招蜂引蝶的体质，比如说朝昳、比如说流川、但是在招蜂引蝶这一行称得上翘楚的，当属于妖界千妖百媚的妖王——陌汐夜。这个戏园子的主人不知道积了多少德或者说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才能使最藐视名教的神仙和最妖孽的妖怪同时降临，连我都不禁感叹自求多福了。命运让这两个人遇到一起怎么能不擦出巨大的雷电火花！！！
有一句歌怎么唱的：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接下来的歌词，我忘了……
其实说起来，我最同情的还是在台上唱《牡丹亭》的花旦，自从陌汐夜来了以后，大家的视线都被他给吸了过去，没有人再听戏文到底再唱些什么了。花旦看着大厅里的视线都被楼上吸引了过去，在气愤的同时也勾起了八卦之心，想看看楼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美人，所以这戏也唱的心不在焉，师父也不在意，慢悠悠地喝着茶，其实那人刚刚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他穿着一身紫蜀锦袍子，上面绣满了暗红色的花朵，怎么富贵俗气怎么来，这样的衣服任谁穿上都会显示出一股浓浓的暴发户气息，他坐下来就往桌子上扔了一锭金子，说：“小二，来壶酒！”简直一个十足的暴发户。小二转过头，那谄媚的笑容就僵在脸上，师父的余光扫到那人，也暗暗吃了一惊，多少年没有见过如此精致妖娆的人物了，那俗气的衣服在他的身上竟然变的妖娆华贵。但是师父好歹活了几十万岁，也算是个老油条老神仙，上古神祗的容貌见的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就能把持得住了，她只是暗暗瞄了两眼，也就转过头去看戏了。但是，自从这人来了之后，看戏的不好好看戏了，唱戏的也不好好唱了，这戏也没法看了，交了钱啊！没办法，只好看生活剧，于是，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那紫衣男子的倾世风采和他周围的狂蜂浪蝶。
人普遍对美到极致的事物都有一种敬畏的心里，所以那些闻讯而来的王公显贵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去搭讪。而那紫衣的陌汐夜呢，看着他们围着他，还对着他们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自是妖娆绝代，只是不知道有人读懂了他的意思没有，但是师父读懂了：“滚开。”
他的笑容绽放的时候，那《牡丹亭》正好唱完，所以前面绿衣服的公子的喉咙里的声音显的格外响亮。
陌汐夜眼睛瞥出一个鄙视的角度看着他说：“你有事？”
那人点头。
“说。”陌汐夜言简意赅。
那人说：“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所以陌汐夜单方面结束了这次对话，他伸出一只手闪电般把那人丢下楼去，那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上去像一只绿毛龟。（师父的比喻）
那些人看着陌汐夜，惊悚的瞪大眼睛，一时间不能消化发生了什么事。
陌汐夜看着那些人还是围着他，所以手又优雅地抬起来，这时候一只手抓住他，说：“兄台呀~要过招，在下陪你。”说完，就拉着他遁了……这个最后“抱得美人归“的当然是我的师父花散璃。
他们俩到的地方是一个黑漆漆的林子，风声消失之后，蓬莱上神摆出一副教训小辈的嘴脸，问道：“你是哪家的弟子？”
“……你是谁，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你这个女娃太过于骄傲，我作为一个老神仙，指点指点小辈是你的福气。”师父认为长这么好看的只能是女子。
“女娃？神仙？你这神仙是不是眼神不好使，看不出本君是男子？”
“别闹了，我晓得你怕我告诉你师父，所以不敢报名号，算了，你好自为之吧。告辞了。”师父觉得这个仙女太过孺子不可教。
“想走，哼！你这样侮辱完本君之后就想溜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神仙！”他冷笑，杀意出现，碧眸在黑夜里幽亮幽亮。
看着那无双碧眸，想起传说中的艳绝天下的碧眸美人，师父顿时福至心灵，明白眼前这人正是传说中的妖王陌汐夜！！！不怪师父老眼昏花，分不清神仙和妖怪，实在是神仙和妖怪一旦修为臻入化境，就很难判断他的气息是妖是仙了。
“原来是妖王阁下~失敬失敬！”师父笑着拱拱手，但是心里暗自计算着如果两人开打的话她的胜算能有几成。
“哼！”陌汐夜对她狗腿的样子很不满意。手一挥，劲风疾驰，朝师父冲过去，师父一闪身躲过去，那风所到之处，树木尽折。
“还有几下子嘛，呵呵……那……”他甩出袖子里的镜子，镜子悬到空中，大放光芒。师父笑道：“早听说妖王的花镜是幻术第一神器，今日在下有幸得见，幸甚至哉！”对于师父这样修习幻术的人来说，难免对这样的幻术神器有所向往。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师父已经变成了一个青纱飞扬的女子了。
妖王说：“你别以为变成女人本君就不会杀你了，长的比本君漂亮的本君便杀了她，没有本君漂亮的，哪有资格让本君怜香惜玉？”
“误会，妖王误会。”师父笑眯眯的回答，“像妖王这样的对手只有恢复真身方能抗衡。”
“呵呵……我倒要看你怎么抗衡！”花镜旋转，光芒万丈，只要被光束照到就会被吸入花镜中。
师父拿出她的云隐扇，出手快如闪电，把那些光芒都打回去的同时还能用周围的花朵给妖王制造一点小麻烦……我一直以为师父只是个半吊子修为的神仙，之所以受四海八荒的神仙的尊敬，实在是洪荒时代的神仙大都羽化了，只留下寥寥数个，所以托长命的福，辈分越来越高，这才受众仙的朝拜……世间事大抵都是如此，如果一个人活的够长，那吹牛的时候都比别人有资历，说句什么：“想当年，我和先帝对弈……”都能唬住一帮人。先帝已经驾崩了，也没有办法来揭穿他的谎言，于是大家普遍认为这个人非常有才，连先帝都曾经和他对弈，于是这个人便拥有了名望，倘若死后在黄泉下见到先帝，先帝肯定不晓得他是谁……但是，师父今天和陌汐夜的斗法彻底颠覆了我以往对师父的看法，师父在洪荒时代，必是一方人物。
但是陌汐夜的妖界之王的地位不是潜规则得来的，师父渐渐地落了下风……这里的斗法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地仙，暗处必定有不少地仙在观战，若是输了，她被陌汐夜修理这件事一定会传到四海八荒……
师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边躲边说：“妖王阁下，我们为仙为妖就讲究一个自在，像妖王这等人物必然更有气度，为了人间俗世动粗何必呢？不打了，不打了，不若我们一道找个地方喝酒去？”
“好。”妖王停下来，收了花镜。
我瞪大眼睛看着妖王，想确定他有没有吃错药，就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就这样轻易放过了师父。果然是一见钟情吗？我跟在他们后面想。
只是命运永远比我想象力丰富……哦，对了！我想起那首歌的歌词了：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那一年让一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