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到了操场，找了个篮杆，晓玫转身要去厕所，我一个人等贤许。蓦然远远看见贤许的女朋友——许妙若，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他们的动作和表情让我无法否认之前的闲言碎语，他们边说边笑地离开了操场。
“夏至，晓玫呢？”
我回头，楚三和贤许一起来了，他们每人拿了一个篮球。“哦，她去厕所了。”我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
楚三冲我一笑，没有说话，我很惊惶的笑笑，我想那一刻我的笑容一定很乱。因为有两个篮球，晓玫心怀鬼胎地说要分成两人组，明明知道我害怕单独面对楚三，我看晓玫就想看我尴尬的样子。贤许和晓玫走了，剩我和楚三面对面站立。我本应有点生气晓玫的安排，可我分明感到一丝快乐。
（夏至，你怎麼了？
（有病！在溪罵到。
“你会三步上篮不？”楚三很帅地问我。
“不会。”我实话实说。当他看我的一瞬，我匆忙低下眼睑，看到他深蓝色的帆布鞋。
“你先看看。”他说，接着开始三步上篮。他的步子跨地很大，踩地却很轻盈，然后纵身一跃，篮球飞了出去，“咣当”一声，很漂亮的上篮。落地的一瞬顺手借住篮球，然后回头冲我粲然一笑。黄昏的阳光穿过并不浓密的杨树叶散落一地温暖，我看到三月的落日会微笑。
“你试试吧！”他递给我篮球。
“这样就算教啊？”我有些紧张，关键是我真不会啊！
“哦——试一下，先找找感觉！”
我接过篮球，在他的指导下总算扔出了篮球。我想自己一定糗大了，因为楚三在那儿忍俊不禁，肯定是被我的行为逗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去追越滚越远的篮球，心里自我埋怨。
“夏至，扔过来！”楚三在那边喊。
我有些懵。他喊我的名字，第一次！也许让人难以置信，但的确是。在这个三九班，我的名字早就被“语科”所取代。“喂！把球扔过来啊！”他第二次喊。我把球传了过去，楚三，难道就只会喊我一次名字吗？
不知玩了多久，太阳都西下了，我已经很累了，浑身也湿了。可我不想停，我突然那么那么希望时间停住，因为我知道：这应该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他打篮球了。
“你很累吧！去歇会吧！”他第三次对我说这句话。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里满是关切，“好吧！”我静静地坐在一旁。
晓玫和贤许依旧玩得很开心，我怔怔地看着在篮下跳跃的楚三。五十天，五十天以后，楚三，我还会见到你吗？我突然那么那么舍不得，这一刻，我突然想：我是喜欢上他了吗？他很专心地投篮，我看着他，才发现，我似乎经常这样看他打篮球。每次体育课，每次球赛，诸多的队员里，我关注的始终只有他。常常有意无意地回头看教室角落里的他；常常很习惯地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他，然后看他走开；常常关注成绩单上他的名字有没有前进；常常在偶尔碰到他时很甜很慌乱地微笑；常常——很多很多的镜头重叠起来，我的心开始疼了。我相信我是喜欢上这个男孩了。
曾经有一本书上说：我爱你，所以连看你一眼，都会痛。那么我的疼是什么？
在距高考50天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男孩，第一次。我在日记里写到。
在距高考40天的时候，班主任“凶神恶煞”地把早读睡着的贤许赶出了教室，接着教室外出来班主任歇斯底里的声音：“你也不看看剩多少天了，你是想‘破罐子破摔’吗？你这样还不如趁早回家去，别在这儿浪费……”接着是贤许的喊声“我愿意，你管得着吗？”然后贤许走开了，因为班主任喊“你站住！”那天之后我没再见到贤许。
那晚宿舍讨论了一个话题：报考资格。原来，学校现在正在着手劝令一部分学生下到高二，其实就是不给他们高考报名资格，这样便可以提高升学率。我突然感到莫名的压抑、莫名的冷，被窝里的自己缩得紧紧的，为什么要这样？那么贤许会不会……？
两天之后，贤许背着书包回家了，走时他很平静地和我告别。
“夏至，给咱好好考！”他把书包抡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半个身子倚在灰色大理石柱子上，左手夹半根香烟，头微微垂着，午后的风轻轻吹过，他白色的衬衣角无奈地翻过……
“哥……”平时我会不讲理地抢过他的烟，可是这天我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没事，我爸本来就联系好部队，让我高考后去当兵，现在正好早准备，还免了几百块钱的报名费，挺好！”他把半根烟扔在地上，冲我微微一笑。
“你真这么想就好了，我……”我很舍不得他，因为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从小学一直到高中。纵然我有很多朋友，但我相信，没有人可以替代他。
“真舍不得你们啊！”他站直了身子，在我脑袋上轻轻一敲，摆出一副痞子样。
我看看他，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问：“如果去当兵，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两年以后吧，我会给你写信的。”
“嗯，我也会给你写信……”
我看他用那只夹烟的得手将书包抡上肩，潇洒地和我说再见。然后一个人落寞离开的背影，有点想哭！为什么？贫什么剥夺一个学生的高考资格，就因为他早读睡觉？凭什么！即使他在高考里失败，至少他不会遗憾。而现在，他连最后拼搏的机会也没有了……就这样，我在距高考三十八天的时候，失去了小玫走后唯一的好朋友，这样我是真的一个人了。
人生有许多重要时刻，只能自己一个人走过。那样，我们才能学会坚强。
我坐在教室里，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分钟也呆不下去，感觉很压抑。我看着满教室的同学。高考过后，我们会在哪里？我一个人出了教室，直接去了班主任那边，在门口，我听到老师们的谈话。
“我们班现在五个去了高二。”
“我们班也五个。”
“我们班下去了四个，一个纯粹走了，回家了。”
最后一句话使我们版主任说的。他们说的时候没有一点惋惜，这让我很伤心。从此我不再相信老师所给的希望。我喊了“报告”进去，我把假条递过去，很失望地看着她邹菊似的脸，要知道之前我是多么敬仰她。
“怎么了？生病！”她看看假条。
“嗯。”
（我在撒謊，我不想騙任何人的……
（這年頭誰不騙人啊？在溪一臉不屑。
我承认我骗了班主任，第一次。
“现在是关键时刻，要注意身体，你们现在可耽搁不起啊！”她把批过的假条递给我，冲我一笑，那朵邹菊一下子绽放了。我礼貌的点头，面无表情地离开。出了校门，我一路走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累了，然后乘车回家。车上风景变换，我依着窗户昏昏欲睡……
“怎么现在回来了？”妈妈穿着紧俏的围裙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惊奇。妈妈永远都是那么美丽，即使是穿着围裙的样子。
“我想你了啊，所以就回来了。”我冲到妈妈身边，趴在她的肩膀，把头探进厨房。“做什么好吃的了，真香啊！”
“你太有口福了，李氏肉包子！快把东西放下去，马上就可以吃了。”
回到房间，书包随手扔在沙发上，往床上一倒。脑袋偏向的桌子上，贤许送我的青蛙闹钟滴答滴答。一瞬间，怅然若失！
吃包子时，妈妈说：“贤许的事我听说了，你是因为这个回来的？”
我一顿，“还是什么也瞒不了妈妈，就是因为你干儿子才让我看到了学校的污点，也让我明白：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永远在一起，再怎么不舍也要学会放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彼此可以相互扶持，但谁也替代不了谁。在别人的路途上，我们可以祝福他们，但不能因为彼此不同路而心生抱怨，因为每一条路的价值是不同的。”
“太抽象了，我不懂！”我笑着说。
“你会懂得！”妈妈意味深长，然后岔开话题问“包子好吃吗？
“好吃！”
也许妈妈说的对，我和贤许虽不同路，但我们都有彼此的价值，我应该祝福他，也应该接受他的祝福作为我前进的动力。
第二天一早，我回到学校。
走到教室门口时，我看到楚三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身边站一个漂亮的女生，我不曾见过。突然有那么一丝难过，难过地有些隐隐作痛。我进了教室，他没有看见我。
之后，我听同学说，那个女生是楚三曾经的女朋友，现在分手了，可是楚三一直喜欢她。最后一句对我而言是重点，原来楚三喜欢像SD娃娃一样卡哇伊的女孩，而我从来与可爱不挂钩。
三天后的模拟考试，我考得很差，向后退了五十多名，高三就是这样，稍不努力你就被浩浩荡荡的队伍遗弃了，更惨的是你讲被身后的千军万马踩得粉身碎骨。接着所有人开始找我谈话，任课老师，班主任……从班主任办公室走出来，我觉得心里堵得慌，像要窒息。我跑到操场角落很大声的喊却很小声的哭，哭得累了，蹲下来开始抽泣，我把头埋在臂弯里蹲在那里……我知道有人向我走来，但我停不下来……终于，我慢慢止了声。
“哭出来是不是好很多？”
“……”是小玫！
“其实发泄出了来就好了。”
“小玫，我是不是很不争气，这么关键的时候考成这样。”
“哈，你还知道是关键时刻啊？那就打足了气，赶紧往前追……”
“你以为我是轮胎啊？”我被小玫逗笑了。
“你刚才真吓到我了，平时都不大声说话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擦掉最后的泪滴。
“楚三告诉我的，他说你心情不好，让陪陪你。”
“哦……是他！我就说你还能想起我！”
“哎，死夏至，我要打人了。”
“小玫，有你在真会的好很多。”
“那当然，我们啥关系啊！”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那一刻夕阳西下的红光照的小玫眼里只剩幸福。
“晓玫，你的理想是什么啊？”我问。
“理想，我一直想做主持人，呵呵，你呢？”
“我将来想搞文化研究。”
“古文吗？很枯燥的。”
“不是古文研究，是少数名族文化研究，我很喜欢民俗文化。”
“那，我们就要好好努力啦！”
“恩，贤许他……”
“我知道。”
然后长长的沉默，彼此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