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距高考仅剩100天。
很完美的数字,我想。胳膊下压着一厚摞试卷,我眯起眼睛看黑板左侧的倒计时牌,很清晰。
“喂!试卷做完了吗?”同桌凌晓玫头也不抬地问。我看了她一眼说:“没有!”她一顿,抬头看我一眼,继续做题。
“晓玫,剩一百天了!”我喃道。她轻“哦”了一声,依旧奋笔疾书,我把目光挪回桌面的试卷。
“时间过得太快了,”正当我拿起笔准备做题时她停下笔说。
“是啊!”
“下课了吗?”
“早下了!”我已经习惯了她对铃声的麻木。她总是很认真地不分上课下课地学习,所以她的成绩比我好很多。
“去吃饭吧!”她说。
“嗯。”接着一起下楼。然而我们不由自主地在离饭堂约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天呢!因为是晚饭高峰期,那队伍绵延不绝,壮观啊!我们相视一笑,各自沿着一行队伍向前走。
(幹什麼?
(乖乖,找熟人插隊唄!在溪說。
今天真是奇怪,怎么也找不到个熟悉面孔。正郁闷无奈,晓玫冲过来抓起我,“楚三在那边,去那边!”然后拖着我就走。
“我——”现在我必须说说楚三了。这个楚三是我们同班同学,有一次我和晓玫在宿舍闲谝,晓玫死缠烂打地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并且必须在同班同学中找出一个样本。我想了想说:楚三还不错吧!之后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晓玫那家伙硬说要撮合我和楚三(她和楚三是初中同学),她对人家旁敲侧击,明言暗示。终于,楚三看到我时会微笑(之前,他是不会冲我微笑的,因为他告诉晓玫他根本分不清我和班上另外一个女生,我晕!),而我一看他那微笑就心跳不止(其实是心慌,因为我实在无法想象晓玫对他都说了什么),双耳发烫,双颊通红。
所以,我——很不想跟晓玫过去,但又怕她说什么“不去就证明你心虚”之类的话。好吧,那就去!
“你们怎么这么晚啊?”楚三看到我们笑着问。
我笑笑,又开始心慌,幸好他只看了我一眼。
“忘了时间了,都没听到下课铃声,”晓玫接过话茬。
“咱命重要啊!你不要小命了?”楚三表情夸张地冲晓玫说。
“不要了,考大学重要啊!要命干嘛?”晓玫玩笑道。
我讪讪地站在一旁,插不进话。
“你站进来吧!”这次楚三是在对我说,因为他在冲我笑。天!又心慌了。“谢谢,”我说。然后侧着身子插进队伍,像我长得这么善良面孔的女孩竟然插队,估计我的良好形象全毁了,唉!为了生存啊毁就毁吧!
吃过晚饭,晓玫直接回教室了(我说过她很爱学习)。因为晚上有语文考练,所以我要去语文老师那儿取试卷(忘了说,本人是语科即语文科代表)。我们语文老师是个和蔼的老头,看起来的确像是教授级的人物,说话不紧不慢却掷地有声,常常满脸微笑偶尔也会打发脾气,吼一声:你行了吧!除了偶尔古板一些,还是很让人尊重的。我抱着试卷离开时,他说:“时间一到,你就把试卷收齐了,拿给我!”
“是,老师!”我礼貌极了,因为我不仅满脸微笑,微微鞠躬还小心翼翼地边退边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走到教室门口,好奇怪,教师怎么这么安静啊?大家真好学!不过这种感觉多少有点异样,回头一瞥。果然,班主任在后门口!!!原来如此,我埋下头,快速走进教室,把试卷分组传发下去。
“各科科代表出来一下!”班主任在后门口喊了一声。接着我们几个科代表站在了门口,现在说说我们班主任吧!一个站在三十几岁末尾遥望四十的女老师,在她的年龄还算比较漂亮的。说话干事干练,笑起来貌似凤姐,生气起来像灭绝,又枯又直的披肩发估计从没用过飘柔——还有,老班写着一手漂亮的粉笔字,非常之大气,龙飞凤舞,特别漂亮——
“夏至,你来说一下!”
“嗯?”她还有一双洞察力超强的眼睛,她一定看出我心不在焉。
“就最近考练,”她和蔼地补充道。
“哦,还好——之前有一段时间,有些同学老不写作文——不过,现在好多了,大家自觉性比以前好多了。”我已经有汇报工作的经验了,所以可以应付自如了。“可能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有压力了吧!”我又补充道。
“有压力才好!”老班撇出一句,接着说:“散了吧”!
考练结束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我把试卷交给老头,快乐地下了办公楼,想起刚才去收试卷。
楚三说:“语科,不交作文可以不”?
我说:“去和语文老师说吧”!
楚三说:“我写了,只是——那,给你交”!
我扯过来试卷,他“噌”地站起来说:“放下面!放下面!”竟然紧张地有些羞涩,其实他蛮可爱啊!
回宿舍的路上,竟然碰到贤许。这位贤许是我的小学同学,但绝非青梅竹马。小学那会儿,他经常装B,好像自己是星爷,我躲在教室角落很少和他们男生说话。之后上了高中,去了县城,小学同学特显亲,所以现在感情还是很铁的。他就是功课不太好,加上女生给的评价——花心,无甚严重毛病,帅也够帅,待人也够好。其实经本人分析,他的“花心”主要是因为女生缘太好。一个男生,要是对每个女生都好而没有重点时,就会被扣上“花心”的帽子。
碰到他,我没有打招呼。不是因为本人缺乏热情——
(那為什麼?
(乖乖,他和他喜歡的女生在一起,夏至能做電燈泡嗎?在溪說。
上完早读,我发现楚三那家伙没来教室,贤许也没来。他们一个宿舍,估计整个宿舍睡过头了。
去开水房打开水,碰到头发乱乱的贤许提着四个水壶。
“喂!你被雷劈了,这样子也敢出来?”
“我刚起来”他冲我茫然一笑(茫然是因为还没有睡醒),“你别太没大没小了,我昨晚没睡好,没上早读你应该谅解,谅解!明白不?”
“是吗?”我心想:你是兴奋地没睡着吧!把人家女生送到女生楼下还恋恋不舍。
“可不是?还得当苦力,负责打水,”他拎起壶示意了一下。
“什么时候,也帮我打打水啊!”
“行嘛,小事!随时说!”他笑得灿若桃花。
走的时候我说:“贤许,你要好好努力哦,我们时间不多了。”
“什么啊,我知道,你放心啦!什么叫时间不多了,搞得好像行将就木似的。”
“哎呀,不错啊!‘行将就木’都用上了。反正最近给我用点心!”
“又没大没小了——”
惯例:每周二吃过早饭去办公室领阅好的语文考练题。
惯例:阅好的试卷,最上面的是十几份优秀试卷,高分卷。本人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每次都没有悬念的跻身这十几份优秀卷中。
同学们帮忙发试卷,我拿着优秀卷一翻,本人入围(基础72,作文57)。再翻,楚三的卷子(基础50,作文53)!他的作文分算比较高了,平时他的作文成绩很低的,而这次——大家不要误会,我只是有点惊讶,并没有任何怀疑或是其他意思。相反,我为他感到莫名的高兴。
“语科,语科——我的试卷呢?”楚三的尖叫声传来。
我回头看看最后一排的他。“还没发完呢!”我指了指还在发试卷的一位同学。不知怎的,一瞬间,我决定先不告诉他,突然想看看他惊喜的样子。
课上老师点了他的作文,我很认真的读了他的作文,的确是篇好作文。他写了母亲对他从始至终的支持与鼓励。作为别人眼中的差生,他有多少苦多少痛,甚至多少泪,没有人知道。只是他对自己说:即使全世界都放弃了我,我也不会放弃我自己。也就始这句话,让我有了认识他,了解他的勇气(后来当我回忆他的时候,我想也许就是这一刻喜欢上了他)。
下课后,我把试卷递到他手里时,他的表情不是我猜到的任何一种。他说:TMD!我竟然也答了张优秀试卷。他把卷子接了,仍在桌角,面无表情。
“楚三,写的真不错!”我说的时真心话。然后冲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乱了,不是高兴,不是随意,不是不屑,似乎有一些慌乱。
是我的话让他慌乱了吗?转身的时候我想。其实本来我的台词不仅那一句的,但他的表情让我忘了台词。之后便是贤许的的大喊声:“楚三,你小子竟然得这么高分,中午你请客——”我听得出贤许很为楚三高兴。
距高考75天的时候,晓玫被抽到了火箭班,成为清华北大的预备生。我旁边的座位空了,我一个人占据偌大个课桌,有些孤单。我在心里暗暗骂到:“凌晓玫,你太没良心了!这么狠心丢下我,在最关键的时候让我一个人面对。”之后我有很体谅地告诉自己:“晓玫她也是一个人啊,她也很孤单啊!”
因为到高三后期了,没有人愿意换地方,换同桌,所以老班没有打破教室的格局。因此,我,一直,一个人。
楚三的成绩在稳步上升,我看到他的名次一次比一次靠前,我也不由的为他高兴。而贤许依旧平稳如初,在中下游徘徊,偶尔光顾一下倒数前十,我虽然为他着急,却不知如何帮他。自从他有了女朋友,我们已经再玩的毫无顾忌。玩的再好的异性朋友,一旦有一个人有了恋爱对象,彼此就逐渐生疏了。
当我意识到贤许有些疲惫,有些落寞的时候我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贤许喜欢的女孩跟贤许的舍友再一起了。
“贤许,你怎么了?”一天,我问。
“什么怎么了?你犯神经啊!”他大笑。
“你才犯神经!”我反驳一句,接着说:“你们是不是出现感情危机了?”
“切!”他不屑地用鼻子发出一个声音,接着有些痞地说:“被你看出来了?!不过很快就雨过天晴了,女生就那样,爱生气。唉!你就给我好好复习,瞎操什么心呢?”
“谁让你是我不能退货的大哥呢?”
“不会吧!现在你还想退货?”
“哎!你能不能使点劲!剩不到七十天的时间了,别分心,行不?”
“知——道——了,尽力而为啦!”他依旧痞子样。
距高考50天的时候,周末,我们放了半天的假。
惯例:给家里打电话,和妈妈聊天。
惯例:收到晓玫的信。不用惊讶,这里的“信”是我们惯用的聊天方式,谈心的途径。
她坐在我身边,递给我信,然后我们一起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发呆。
“我最近烦死了,有点事不知怎么说——”晓玫话说一半。
“怎么啦?你——还有说不出口的话?”
“你——”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接着说:“就是田乐,他——他说他喜欢我——”
“啊——”我突然想起那个男生。他曾经和我做过同桌,人很好,除了过于自信(现在或许是优点当时可不是),经常表情严肃,但一笑就会夸张地笑落牙齿。
“那你怎么说?”我白痴地问。
“还能怎么说?我说:‘我们是不可能的’。”
“哦!”
“你看信吧!具体有些事我再信里写了,就是很乱很烦。”
“现在不要想了,晓玫,剩下的五十天里什么也不要想,等到高考以后再说。”
“就是,还想个P,我要靠大学,我要静心学习!”她振臂一呼。
“对!”我们双臂高举。
“喂!你们干什么?闲谝也不叫上我啊?”贤许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保密哦!”晓玫冲我低声说,我会意地点头。
“哎!您现在可是大忙人,整天忙着陪女朋友,我们哪敢占用您宝贵的时间啊!”晓玫明显带有挖苦意味地说。
“算了,别损我了。”贤许略有失落。
“哎,老同桌,我还真有点想你了。”晓玫的改变让我稍有意外,她和贤许之前做过同桌,而且当时感情特铁,就是爱吵架玩。记得贤许有一次很痞子地对晓玫说:“你不要喜欢上我哦!”气的晓玫差点把他骂成碎片。
“不过,以前再一起做同桌挺好。”贤许无不感伤。
“就是啊!和你吵架最好玩了!”
“停——找点事做吧!好不容易有半天假!”我适时阻止了一段满是伤感的对话。
“去打篮球吧!”贤许建议到。
“好!”我们经常这样一拍即合。
“你们先去操场,我回去拿篮球。”贤许说。
“OK!”我和晓玫一路走向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