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刁难(1 / 1)
七王府东,舒一阁内,专为用膳款待贵客而设,布置精巧闲适,日正当中,慕凌宗皱着眉头,端坐在饭桌上首,抿紧的唇线暗示出他此刻的怒火正成上升趋势,双手攥住一团衣袍,肚子悲凉的咕咕叫起来,桌子另一边是噤若寒蝉,低眉顺目的若柳,她的肚子也正在闹腾着。
“那个乔舒鱼到底在干什么,居然让我们整整等了近一个时辰。”若柳细密梳洗过的明丽面庞笼着厚厚的怨气,细眉拧着,双目怨恨,悄悄的看了一眼半天没说话的慕凌宗。他的样子像一尊快要觉醒的怒目金刚,若柳埋怨了一句不敢再多言。
这个女人在磨蹭什么?早知道最后是自己先受累,就不该将膳房内只留那个女人做活,“王爷,您先用点点心吧。”一直等着伺候用膳完毕的几个丫鬟毕恭毕敬的递过来一盘点心,慕凌宗嫌弃的瞥了一眼那盘子里的东西,火药味十足的哼了一声,“不吃了。”慕凌宗嚯的站起来,一迈步,双腿陡的一阵发软,他又跌回了椅子里,慕凌宗气恼的咬着牙根,眉心跳动着,琥珀色的双眸迸发出要杀人的欲念。
不远处的膳房内,烟雾缭绕,闻着锅里渐渐透出的清甜米香,乔舒鱼那沾上细细草木灰的脸蛋露出了胜利的骄傲,顺长的发一股脑塞进了粗布头巾里,身上穿着陈旧却干净的麻布衣裙,多亏了心细节俭的碧潭,还留着一些没人用的旧衣。否则她只能光着身子干活,那几件不知从哪个腌臜男人身上扒下来的酸臭衣服她早扔得无影无踪了。见火候差不多,乔舒鱼掏出一个比脸盆小不了多少的盘子,将锅里红的绿的一股脑倒了进去。
拍了拍手,乔舒鱼伸出一根手指蘸了些汤汁,探出滑软的舌头一裹,砸吧了几下,“恩,手艺没有退步。嘿嘿,慕凌宗大坏蛋饿坏了吧。。。”乔舒鱼扶着腰恣意的大笑几声,空旷的膳房内荡起了微微的回声。
就在舒一阁内即将产生两个冤死鬼的时候,慕凌宗鼻尖嗅到一阵香气,勉强撑着的端坐身形震了震,有了把子力气,此时他脑子里盘桓的就是饿这个字,若柳不断地腹诽着,要不是为了在王爷面前保住独占鳌头的地位,她才不用在这里受罪。早先吃了些点心,这会子也是拖得前胸贴后背。
“王爷,午膳传来了。”门口一样饿的双腿只打颤硬挺着的小厮远远瞧见乔舒鱼那身厨娘服,攒足气力喊了一声,偷偷的抹了一层汗,要是再不来,估计那王爷指不定要怎么开罪呢。慕凌宗和若柳脸色一喜,在最基本的渴望之前,想端着也没力气支着了。
当穿着可谓寒酸连门口小厮都不如的乔舒鱼步履稳健的踏入房间的时候,慕凌宗恼怒的扫了她一眼,鼻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若柳悄悄颔首,得意的浅笑,这架势对于她来说绝对的百利无一害。
当乔舒鱼将手里小心翼翼端着的盆放在桌子上时,慕凌宗和若柳的脸色变幻莫测,五颜六色,好不热闹,“这是什么东西?”慕凌宗直眉锁起,阴晴不定的看着那一大盆乱七八糟看不清原来面目的食物,这是给人吃的么,慕凌宗挤压的怨气,怒气,融合,冷冽的望向恭候在一边的乔舒鱼,说话间那声音不比脸色暖和。
“哦哟,这,这是什么下三滥的东西啊,是猪食么?”若柳张着一对幽怨可怜的眼,眼珠子咕噜噜的瞧着慕凌宗,那神情好似在哭诉:看,等了半天居然等来了这种货色。她真是太胆大妄为了。乔舒鱼只是眼角跳了跳,看都不看若柳,即使这句话十分刺耳,眼不见为净;她现在没任何胜算,忍字诀为上。
“除了这个,还有些,保证你们能吃饱。”乔舒鱼掠了一眼盛怒中的慕凌宗,心下嗤鼻:一群养尊处优的,好东西在你们眼里都是泥巴,不识货。不等哆嗦着双手,阴冷的盯着她的慕凌宗说什么,乔舒鱼风一般的转身出了门,很快所有的都放到了桌子上。
“王爷,这,这些,妾身实在难以下咽。宁愿饿死罢了。”若柳趁个不注意靠到了慕凌宗身侧,娇弱甜腻的在慕凌宗耳边吹风。“你!岂有此理!这就是你拿出来的东西?”慕凌宗猛地起身,单手一挥,乔舒鱼辛苦了半个中午的成果一眨眼的功夫化为了汤污满地。
看来被重罚就是眼前的事了,乔舒鱼干脆也不挣扎,掸了掸粗陋衣服上的尘屑,不骄不躁,不咸不淡的回道:“只有这些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人故意为难我也没办法。”乔舒鱼气定神闲的说出隐情,没有半点隐瞒。
“满口胡话,为难你?我没那闲工夫。”慕凌宗怒目而视,不知道这个女人在乱说什么,那飘过来的眼神好似在说自己刁难她,简直可笑,她把自己看的也太高了。“那我请问你,膳房内空荡荡的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我学一学佛祖割肉饲鹰?”乔舒鱼嗤笑。慕凌宗抿紧嘴巴,默默不语阴沉的看了几眼不悲不喜的乔舒鱼。朝门外命了一句:“把之前的膳房总管叫来。”门口双腿打颤,神思已经濒临涣散的小厮欢喜的应了一声,撒开脚就串了出去,一边急急赶路一边囫囵不雅的不断往嘴里塞着偷偷拿下的点心。不清不楚的嘀咕了一句:这府里又有的闹腾了,离远些,离远些。
当小厮奔远了,若柳独自坐在桌子边,心虚的搅动着手里的丝帕,眼角一抽一抽的,极力压制着源源不断的紧张。不一会儿,总管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矮胖的身子让他叫苦不迭,可再受累也比不过脖子上的脑袋金贵。还没到门口就踉跄着扑倒在地,试了几下没爬起来,心里一横,匍匐着爬到了慕凌宗跟前,噤若寒蝉。这王爷的喜怒无常他是见识过的,那果辣的手段也是瞧见过的。身子不受他控制的筛糠般抖着。
“王,王爷,找小人,有何吩咐?”总管声音低到了尘土里,卑躬屈膝。“膳房内几乎空无一物是怎么回事?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月你刚领了银子添了东西的,都哪里去了?”乔舒鱼悄悄退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正好,她也想知道谁这么明目张胆,毫无顾忌。做得如此绝。
“王,王爷,小人也不知啊,确实是都补足了的,直到昨日都没异常。”总管赶紧的撇清,他可是倒了血霉了,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可要把他害苦了,是谁?肯定不是底下的人啊,谁有那胆子啊,查不出,也肯定不能被查出来啊,那到底最后还不是他来背这黑锅,心思飞速的转到这里,总管小眼睛禁不住滚了眼泪,抽抽涕涕的呜咽起来:“王爷呐,小人可从没做过这等事啊,手脚一向干净,我是被冤枉的啊,王爷啊,求你饶了我啊。我对天发誓。。。”总管还没说完,慕凌宗厌烦的哼了一声制止了他接下来的碎碎念。
“谅你也不敢,出去。”听到这句话,虽然透着无尽的怒火,可是总管听了那就堪比仙乐啊,生怕慕凌宗反悔,赶紧连滚带爬的拖着发软的双腿退了出去。原本不想追究,可是这急火一攻心,慕凌宗执拗的要弄个明白,在他眼皮子底下有这种偷窃,岂不是挑衅他的威严,拐弯抹角的骂他是个无能没用之辈。连个东西都看不住。何况角落里那顶着让他心里记恨脸庞的女人,正摆出的那副看好戏的模样,他就是看着极不顺眼。
“如果让我查出是谁如此狂妄,我绝不手软,谁要是知情不报,一并罚了。哼。”这半天过得真是窝囊,空前的觉得他这个王爷怎么这么的不济,薛暮雪公然的背弃他,新来的小小青楼女也敢掐着他的脖子,现在更好,连他吃的东西都被人惦记去了。越想越来气,慕凌宗原本冷着的脸,突然暴戾不已,挥起拳头砸在了墙上,瞬间点点艳红溅在了他那黑色的衣角上。慕凌宗微微动了动眉头,并不觉得痛入骨髓,就这么放任着手掌沁着血痕。滴滴答答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