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第百一十章(1 / 1)
姻缘镇,依如从前,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姻缘树枝叶繁茂伫立街头,树下祈愿的男女不少,人群里有人讲述姻缘树的来历,缠缠绵绵,爱痴难舍。这其中,会有谁想到,护国师纳兰魅与武林盟主慕容幽也曾在这树下相遇,然后相识,再相爱?
然后,又有谁知道,他们是否真会如传说中那般,只要真心相爱,就会厮守一生?……
这是一个梦。
梦里有着浓浓白雾,白雾中隐约可见庄严高耸的红墙高瓦,精致幽雅的楼台亭榭,似乎是夏的季节,园里罂粟花正开得缤纷,红艳艳的如血一般。在被那罂粟花围绕的深处,一座小亭静静伫立着,血红色的纱幔被风撩起很高,露出亭中那一抹单薄瘦小的红衣小少年。
他正垫脚站在桌凳上,细嫩小手紧攥着一支笔,面前的桌上摊开着一张画纸,纸上已绘开园景,大片大片的朱色,颜色艳丽至极。他时而会抬眼细细观察院中细处,狭长双眼漆黑水灵,细嫩白净的脸颊上染了些朱墨,显得他稚嫩未脱,纯真又无邪。
他似乎很开心,每一笔落下,他的嘴角似乎都会伴随着上扬起一抹轻轻的笑容,就如一坛百年佳酿散发而出的香气,醇甜可口,沁人心脾,却醉而不薰。看得出,他爱作画,也擅长作画。
然而,梦一转,浓雾渐浓又散去。几名年纪稍大的少年出现在亭中,两名少年左右揪住小少年不让他挣扎,另一名少年坏笑着拿起桌上那张画纸在小少年面前晃了晃,然后缓慢缓慢地撕成一片一片,小少年被推倒在地上,那片片碎纸就如同缤纷雪花撒在小少年脸上发上。
少年们围着他,指着他,蓝色眼眸居高临下,嚣张狂妄:
“你这个平民杂种!难道你的皇后母后没教你见了哥哥们要叩头行礼吗?!”
“果然是平民生下的杂种!一点教养都没有!”
“只是个平民杂种,还整天装模作样的舞文弄墨!我让你画让你画!……往后,只要你画一幅,我就撕一幅!看你还能画出什么!”
少年们泄愤之后扬长而去,只留下小少年静静坐在地上,他没有哭,只是抿紧了唇,面容稚气却掩不住倔强,他缓缓将落在地上的碎纸一片片捡起,然后在园中找了个角落挖了坑埋起来,平静看了天空很久,才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缓缓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玉台阶,雕木门扉,端庄美丽的女人站在门边,他仰头看她,她眼底有哀伤,有怒气,然后,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耳膜。
他被一双玉手跌跌撞撞拉进一间内室,内室门在身后碰地被关上,关门声还未落下,他被那双玉手按跪在地上,一只手被拉扯出去,又强硬地被掰展开,结实的木板便落在手心。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画画了吗?!你为什么不听话?!”
“你是皇子!整天只知道画画,你将来会有什么出息?!”
一板接着一板,板板入心,疼痛让小少年咬住了唇,长长睫毛随着板声落下一颤一颤,十板过后,另一只手被掰开,随着手心逐渐麻木,小少年的睫毛也渐渐不再颤抖。
二十板子过后,他又被那双玉手抱进怀中,那双手颤抖着抚摸他的头发,眼泪一滴滴落在他脸颊上,“幽儿,你必须要争到皇位,只有做皇帝,你才能不被人欺负,才能在这皇宫活下去……”
睡梦中的慕容幽眉目轻轻皱起,被下手指无意识地弹动一下,似乎被这梦境碰触到内心无法触及的深处,牵动了最深远的伤痛。
梦境再起,迷雾浓厚,散去时他置身在尊贵奢华的寝宫里,被称为母后的女人正紧紧扣住他的下巴,一碗黑漆的药紧贴在他的唇边。
“来,幽儿乖,将这药喝了,喝了你父皇就会注意到你,只有你父皇注意到你,你才有机会争取皇位,为你的将来,快把这药喝了。”
小少年缓缓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揪紧在胸口,鲜红血液争先恐后涌出口鼻,他就像一只被剥皮的幼兽,无意识地地上抽搐翻滚,坐在一边的女人伸手抚摸他,眼泪汹涌而下。
“幽儿不要怕,母后这就去找你父皇救你,过一会儿就不疼了,再忍一会…”
吵杂的人声。
“皇上,求你救救幽儿,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求求皇上救救他……”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太医,这孩子中了什么毒?”
“回皇上,九殿下是被人下了血系牵,此蛊的毒悻不是很强,只需同时喝下皇上和皇后的血液便可以解毒。”
“太医,拿匕首和碗过来。”
再见到光亮,他置身陌生的寝宫,而那被称为父皇的男人正坐在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恨吗?”
“为了争权,连亲生儿子都可以毒害利用的母亲,你恨吗?”
小少年抿紧了唇,默然不言。
男人冷声问他,“想做皇帝吗?”
小少年转眼看他。
男人面容冷峻倨傲,“如果你想做皇帝,朕可以给你机会。”
小少年看了男人很久,明明想摇头,不知为何却缓缓而坚定地点了头。
“想。”
许久,男人伸手摸摸他的脸,低声说,“朕喜欢聪明的孩子。”
那天起,罂粟花开始枯萎,片片花瓣宛如滴滴血泪归逝于尘土。
“想要做皇帝,就必须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有在重重险峻中可以安然活下去的人,才算最后的胜者!”
他被那男人以历练的名义扔出宫门,带着一名只年长他一岁的小侍卫墨莲入谷学武。本以为苦痛就此结束,他可以自由自在的不再被权力束缚,却不想等待他的又是另一种炼狱。
数丈高的峡谷,师父拎着他和墨莲,不顾他们惊惧莫名的神情,一扬手将他们从峡谷上丢了下去。
“不先尝尝高处坠落的痛苦,又怎能学得好上层轻功?”
宽大的铁笼,饿极的野狼,他和墨莲连同两柄剑被扔了进去。
“想要学会上层剑术,你们就先要学会什么叫以命相搏。”
长久的倒吊。
“这点苦都受不了,你学什么武?!”
噼啪的鞭打。
“不亲身体会鞭子的滋味,你又怎么能知道要怎么使鞭子,才能让人毫无还手之余地?”
深不见底的湖河。
“好好闭气,淹不死你!”
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什么都可以忍受,可是……
元宵节,他的生辰,他喝过酒的师兄们,醉醺醺闯进他和墨莲的房间,无数双不怀好意的手拉扯着他和墨莲,那一双双眼中闪烁着如狼般令人心惊的欲。很快,他和墨莲被拉开,墨莲被压倒在地上,几个人将他围成一团,邪声笑着,时而会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其中还有他惊惧万分的呼喊:
“公子……”
他被仍在床上,有人压在他身上,一手捏住他的下巴,指腹缓慢恶心地在他下巴上摸来摸去,张着满是酒气的嘴向他凑过来,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脖子上亲来亲去,嘴里还咕哝着猥琐的话语:“小乖乖,哥哥会疼你,哥哥会让你,你就不要挣扎了……”
哧——
他的衣服被撕扯开,有手探入衣内,在他肌肤上揉来揉去,嘴里还哼出舒服之极的□□!一种无力的绝望让他眼前一片漆黑,他阻止不了他们!阻止不了他们猥亵自己和墨莲!耳边是自己被猥亵强吻的口水声,远处是墨莲惊恐几乎带着哭腔的叫声:“公子!”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他眼前是疯狂蔓延的黑暗,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在身上那人俯下身子亲吻他的瞬间,他一口死死咬住那人的脖颈,血的腥气顿时充满他的口腔!
“啊——”
身上传来人痛得大叫的声音,身上顿时一轻,衬着这间隙,他伸手摸进枕下,抽出那支碧玉箫,卯足了力量狠狠朝那人的脖颈扎去!摇晃的烛光中,手指粗的玉箫竟直直穿透了颈骨!那个人还来不及抽搐,便已经头一歪,魂归西天。
床上的另一人扑过来,他利落翻身,反手抽出玉箫,将那人压在身下,双手抓住萧的两端,染血的面容带着几分狰狞,硬是用力将身下那人活活勒死。等那人不再有反应,他跳下床,抄起一条圆凳,不带一丝犹豫,重重砸向压在墨莲身上发出邪狂笑的脑袋上!
仿佛有什么碎了,世界陡然安静了,有液体溅进他眼中,鲜红的,温热的,粘稠的,腥气的,一直沿着他的脸颊流进他的嘴里,他面无表情,瞳孔幽深湛蓝,所有的动作几乎都凭着一种本能。
圆凳碎裂了,他顺手捡起四溅的碎木用力扎向那些人的后颈、胸口,直到所有人染上鲜血,直到墨莲不再喊叫,直到所有人不再动弹,直到墨莲哭泣着摇晃他,他才缓缓放下手。
沾血的木屑从他手中滑落,他看着脚下浓稠黏腻的血液,脚步跌撞冲出房间,弯腰在墙角开始大口大口呕吐,墨莲跑到他身边,带着哭腔喊他,“公子……”
“不许哭!”他一把揪住墨莲的衣襟,目露凶光,“你记着,人都是我杀的,和你没有关系!”
墨莲轻轻发着抖,“公子……”
“墨莲,我们要活下去,哪怕双手沾满鲜血,我们也要活下去!”他冷冷地说,一把拽起墨莲,三步两步冲进厨房,东找西翻找出几壶酒,一手拔掉酒塞,一手叩开墨莲牙关,拼命灌他酒,“把这喝了!喝了就什么都不记得,醒来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喝!”
“公……公子……”
“给我喝!喝!”
……
幽幽烛光中,慕容幽轻轻睁开了眼,然后又轻轻闭上,若无其事地伸手搭在眼上,让眼前的世界重归于黑暗。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做过这些梦了,久到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而如今再度想起,是因他最近太过安逸了吧?
他转脸看向身侧沉睡的人。他宁静地睡着,漆黑的长发散乱在枕上,消瘦的肩头露在被子外面,双颊染着淡淡的红晕,或许是怕他会突然离开吧,被下的一只手正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仿佛只要他轻轻一动,他就会立刻醒过来。
孩子气式的不安让慕容幽嘴角有了一丝笑意,他侧翻过身,伸手将纳兰魅整个抱进怀里,纳兰魅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脸埋进他胸口,再度熟睡过去。慕容幽却抱着他,再无睡意。
需要面对的事,还有很多,多得让人觉得沉重。
想到这里,他不禁皱了眉,收紧了手臂,将纳兰魅紧紧抱在怀中,纳兰魅却突然在他胸口轻轻叹了口气,抬起脸看他,慕容幽低眉,“吵醒了?”
纳兰魅摇摇头,轻声说,“做了噩梦,没敢再深睡。”
不安的,又何止慕容幽一人呢?
两人皆沉默了,很多事,不需要言语,他们心里都十分明白,他们的未来,依旧阻碍重重。
这时,纳兰魅却悄悄伸过手握住慕容幽的手,眉目间有一种柔情,轻轻地说,仿佛一中承诺与安抚,“慕容,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多艰难的困境,我都可以挺过去。”他轻轻地笑,精容若画,“所以,你不用顾虑我,尽管做你想做的事。”
慕容幽先是愣了愣,然后诡异地勾了唇,眼眸染上邪气,“什么都可以?”
纳兰魅微微迟疑,“……嗯。”
“那如果…这样呢?”慕容幽眼眸轻佻,忽然凑近他,手伸进他身后某个部位用力捏了一把,好整以暇地看着纳兰魅猛地惊大眼睛,几乎是惊跳起来,一张脸立马涨得通红。
“不、不许乱来!”
“乱来?”慕容幽低沉一笑,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手一伸就将他拉了回来,翻身压在身下,低笑反驳,“这可是你先勾引我的。”
纳兰魅脖颈都开始泛红,“谁勾引你了?”
“你啊……”慕容幽伸舌舔舔他的唇,一副流氓地痞的摸样,“你刚刚不是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不需要顾虑你吗?”
“我可没说这……唔……”
“安静。”
慕容幽堵住他的唇,唇舌交缠,轻柔如水的亲吻让人渐渐沉迷,一开始的反抗过去,纳兰魅慢慢伸出手搂住慕容幽,学着轻轻回应他,于是,这个吻开始变得浓烈起来。
吻到几乎窒息,慕容幽才放开纳兰魅,将脸埋在纳兰魅脖颈,急喘着呼吸,努力借由深呼吸平复体力奔腾起的热度。纳兰魅紧紧抱着他,从紧贴着的身体上,他能感觉到慕容幽的身体变化。
心跳剧烈,纳兰魅连手指都在颤抖,“慕容……”
慕容幽在他耳边轻应了一声,“嗯?”
纳兰魅嗓子格外的干涩,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我……我可以的……”
慕容幽身体明显僵了下,然后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低声说,“还不能……”
纳兰魅先是愣了愣,“可是你……”
“没事。”慕容幽声音模糊,“睡吧。”
纳兰魅无语了片刻,说,“你这样……睡得着?”
慕容幽闻言翻身而起,瞥他一眼,“你先睡。”说完,便匆匆出去了。
房内,纳兰魅笑眯了眼,“自作自受……”
【璎珞囧之:小慕容啊,为娘难得给你个机会,你怎么就……唉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