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整理--过去和记忆（1 / 1）
想要租到合适的房子总是很难，或许我太介意曾的物品，所以好些的房子又觉得价格离谱，差的房子又看不上，就这么白天看房，晚上整理。一样样整理着曾留下的东西，恍然如隔世。因为忙碌，倒也没有很多情绪波动。
曾走之前应该是清理过很多东西，如今再回首过往，我是多残酷地抛下他，而他又是多么冷静地决定了他的路，同样残忍地留下我。反复，我低问自己，那是爱吗？我真的是爱着曾吗？每一次的回答居然都是肯定的，不是年幼就不懂感情，而是年幼不懂驾驭。
与浮生的相识没有戏剧性，不同的是从初识他的那一刻，就莫名有种安全感，仿佛回家，可以一同生活，又各自独立。我为自己构建了一个理想状态的未来，却发现理想基本都不会实现，浮生的心不在焉与我的若即若离一直缠绕，彼此滋长。在我以为习惯这种状态的时候，在我正忙着校对文稿没有一起去登山的时候，理想生活竟然画上重重的休止符。
有时，我会认为：是我的罪孽太深，我都能容忍浮生对她人游戏般暧昧，上天却为什么连一个平静的未来都不肯给我，执意要我孑然一身？如今，子衿每日短信总会抵达，没有过度的表白，只是淡淡的体贴，我知道他在帮我联络给旅游杂志供稿的事，却一直含而不露；阿文也一直在C城，时不时询问是否需要帮助。难道上天开眼，给我机会，却又要我纠结？
一边寻找房子，我的脑中不断闪现若干寻找曾亲人的方法，却都被自己阻拦，我如何敢在曾过去的熟人面前出现，曾经沸沸扬扬而身败名裂的我们，又怎可以让他人在十余年后继续诋毁？所以如何能打探到曾的亲属，让我觉得烦恼。思前想后，唯一能拜托的只有父母，让他们假装远房亲戚打探究竟。
与父母的对话是我第一次使用强硬。父亲低头沉着脸，默默抽烟，母亲瞪着眼睛连声拒接：“这样不好吧，怎么可以让我们做这种事？还要撒谎！我们拉不下老脸去。”
“那你们当初怎么能拉下面子接受这房子？”
“房子是给你的，他欠你的！让你受那么多罪，都是他的错，一套房子算什么，你一生都被他毁了，这十几年你安身过吗？”
“他也被我毁了！那个男孩也被我毁了！两条人命啊！你就觉得你女儿吃亏，别人呢，别人也有家人父母，他们不怨恨我吗？！”我差点拍起桌子，忍住情绪，搽去溢出的眼泪，“妈，也许我宽容了，才会得到解脱。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我从来没有后悔认识他，所以别在跟死人过不去了。”
“你能，我不能啊！”母亲哭起来，“这些年，我跟你爸过得什么日子！整日提心吊胆，害怕你有什么想不开，又低声下气，忍着同事邻居的闲言碎语，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的啊~~~~我们好容易平平常常过日子，你却又让我们找他的亲人，这不是揭我们的伤，血淋淋的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无声啜泣起来，母亲的话那一句不是真的，那一句不在理？错的都是我，我这种不孝女儿又怎么有资格要求父母。稳定了下情绪，我拿起纸巾帮母亲拭去眼泪，“我错了，你们别去了。我再想办法。”父亲依旧没有言语。
再度趴在曾的床上已没了当初的柔软和温度。卸下一身的刺，我如此狼狈和脆弱，眼泪扑簌簌地淌出来，如同坏了阀门的龙头，我需要宣泄，我需要哭泣，很多次都再度徘徊到情绪的边缘，能生生把自己拉扯回来，是年龄的缘故，也是医生的缘故。现在的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还有什么不可以去承受呢？
但我不舍曾被人唾弃，多年之后，我才懂得他的情感，懂得他的选择。
一周后，在C城外围终于寻到布满阳光简装过的房子，这让我很开心，搬家的时候太琐碎，只能喊上阿文帮忙，好容易等到消停，看着满屋混乱，心情煞是纷杂。太期望把一切还原，但新的房子，旧的物什，怎样都改变了。屋外的树木，阳光的角度，那些弥留的气息，甚至记忆的温度，全部都消失不见。搬家公司走后，忽然就陷入一种莫名的低落，瞬间我又想逃，逃离还没有整理的房间，逃离那些会因为拆封而层出不穷的波澜。原来，一周整理忙碌的时间足够麻痹我的神经，让我在亢奋里奔忙，让我在亢奋里思索，甚至联络曾的旧识。我依旧胆小，依旧不肯开启我心中的暗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黯然我不愿意在阿文面前显露，我不想他触及我心中的黑暗，我不想他触及我的过去。我知道自己始终无法跟人交心交历史，我期望的未来中没有过去。
晚上为了庆贺我结束一段纷忙，和阿文的几个朋友一起吃火锅，重庆火锅的辣不是一般的香，我吃得满头大汗，试图蒸发那些不好的情绪。但子衿问候过来的时候，还是很敏锐觉察到我的低落，于是电话响起，我起身走到屋外。
“怎么了？”他在那头问。
“没什么，好像有点累了。”
“那就回来吧，休息好会让你更累点。专栏的事没敲定，但是，主编同意你先写几次，如果反响好，自然会提出建立专栏的提案。”
“我都没想过会有专栏呢！”
“你忘记自己是有粉丝的人了。”子衿在那边轻笑，“我也是你的粉丝，很早以前就是。”
“呃~~~~~”
“回来吧，如果不是很着急的事，就放放，等有力气了再做。过些日子，心情好了，天气暖了，再做也来得及。C城的冬天，阴冷阴冷的，回来暖气烤烤，就干了。”
“嗯，也是，要赚钱了，不然明年没得混了。”
“买好机票记得告诉我。”
“知道啦，知道啦，他们叫我吃饭呢！挂了哈。”收了线，也许突然听见的消息让我听开心，于是挂着笑容进房间，是的，我还要继续生活，继续他们都没走下去的日子，要帮他们的份都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