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只想没心没肺的生活(1 / 1)
电话过去,子衿出门把我接进大楼。
摄影棚内凌乱有序,几个场景,一堆配饰,移动衣架,电脑,灯光,一堆电线,一堆助手。聚光灯下,让人惊叹的容颜不停转化表情,这就是镜头感还有无数次的练习,举手投足都是过去训练过的成果,即便再累再疲倦,展现出来的总是要复合大众视觉。
很久以前,也跟着曾到过类似纷乱的场合,那时我一样会远远看着摄像机后面的曾,和摄像机前面的场景。与那时不同,子衿没有在照相机后面,他更专注于主角和电脑中的图片。他应该有个访谈,但问题大多经过筛选,能够出彩的思想不会太多。我总不能对子衿说,你们杂志我会在厕所或者睡前阅读,虽然有时也会有偶然一见的惊喜。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需要的不是沉重,更需要各种风景线上的生活,我也不需要装饰自己,换句话自己也不过是个季节产品,难能隽永。
其实,仔细想想,每个人的生活无外乎都是一种生活态度:时尚是种态度,旅行是种态度,小资是种态度,严肃是种态度,宅是种态度,甚至,每种音乐流派都是种态度,原本就不应该用一个压倒另一个。
穿过凌乱忙碌的现场,子衿气定神闲地寻到躲在阴暗角落的我。在这个地方,即不会挡住那几十个工作人员,又可以瞥见整个场地。
“只能吃盒饭,可以吗?”
“不知道你们会提供怎样的盒饭啊。”我笑。
“会不会觉得无聊?我还以为你会拍照,至少用手机拍几张。”
“你这么讲,我还真觉得我应该拍拍似的。可惜没带相机,这里这么远,手机只能拍个影子,何况,我跟你要签名照更容易吧。”
“丫丫,你总把事情说这么透,让人接不上话茬哦。”子衿浮现出一种很宽容的笑容,曾也这般说过我:咄咄逼人也许无心,却让人难于接近。刹那,在子衿的眉宇间,曾的神色历历在目。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没有变化,但我知道特意扭过头的时候,我松下眉头。整个摄影棚开始松弛,讨论的讨论,休息的休息,准备的准备;偶尔会有几撇目光过来,但没有人很在意。这里是时尚的前沿,打造流行,但是每个人总有些穷亲戚,我主动把自己蜷缩在这个范围内。
“我这样会不会让你觉得尴尬?”指着身上的衣服,扭回头问。
“如果画个淡妆,整理下头发就足够。妖艳不是你的风格。”子衿很淡然,夹着盒饭里的菜,“要是不喜欢,一会收工我们出去吃。”
“不用啊,我没那么挑剔。”是的,我没那么挑剔,也没那么精致,我想自己不会拒绝子衿的造型建议,或许我会顺应他做些改变,即使偶然想追赶时尚,最终还是会发现原本受不了这种束缚。
子衿含着一口菜抬头冲我笑了笑,“别动!”我忽然喊。从凌乱的包中翻出手机,对准子衿,直接按了一张,“再给个表情来。”手机的时滞让照片失焦,巨大的噪点反而更有意思。一直不喜欢手机拍照,此刻忽然有些后悔没有带微单。
“看来,我比妖孽吸引你。”子衿咀嚼着饭菜,由着我把手机对着他。
“有个男模不容易,何况还是个挺好看的男模。”拍了几张之后,相当不满意,收起手机。捧起盒饭:“没人说你长得挺好吗?”
“没人说我像妖孽。”扒拉完盒饭,子衿递给我一张餐巾纸,“还有一组照片就搞定,应该快了。”
我始终想象曾那样摄影摄像,或者,象浮生那样拍照。但,事实上,我做不到。曾的照片很大气也很讲究技巧,有时甚至会精致到十几个小时来仪式感一张胶片;浮生和他不同,总是随手拍照和自拍,各种奇奇怪怪的表情,甚至焦点全无,但却经常诠释某种让我无法脱离的非主流情绪,欲罢不能。偶然,我会以为自己无法摆脱的是他们的才情,与生俱来却完全不同的特质。我仰视那些我没有的优雅技术,我没有的桀骜才情。
手机拍摄的子衿的照片让我失望,再如何以为自己找到某种神色或者某种角度,最终还是不能跟浮生信手拈来的照片相比。对着电脑里浮生过去拍摄的照片,我叹气。
阿文捧着茶递过来,“怎么了?”
“嫉妒。”我转过身蜷起双腿卡在椅子中间,接过茶杯说:“我嫉妒浮生的才情。他总是随随便便就超越了我一心想做的事情。”
“你会的很多事浮生也不会。”阿文很淡然的说,“被什么打击了?我看看。”
点开我仅留下的一张照片,之后再翻开浮生的相片夹,对着屏幕我愤愤,“看,这就是差距!”
阿文支着肩膀转过头,目光很平和,“丫丫,这根本不是你的风格,你学别人怎么可能超越?你的照片是安静有些忧郁的,有些写实也很好;你和浮生不一样,为什么要学?!”
“不知道,每次看着这些照片,总是忍不住想拍出这种情绪,怎么形容呢-----特立独行的猴子?浮生那么瘦,用猴子形容比较恰当,总不能说他是特立独行的猪。”顿了顿,“他太肆意了,让人无法忘却。”
阿文突然伸手揉乱我的头发,“猪,没了浮生,还有我。”
“靠,哥们,你是不是打算把你肩膀借我?不过姑娘我还没打算用。煽错情了吧!”从椅子上跳起,“鬼天气,下点雨还这么冷。”冲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文爷,您老要不用电脑就帮我关了哈,我睡了!记得关灯。”
讨厌自己会流露出需要别人安慰的情绪,却总是不知不觉被所有人安慰着,我以为我够坚强,结果所有的人都看着我的脆弱。秀丽也许是对的,也许我就是用可怜招惹朋友们的同情,一直以来,我不希望人可怜我,却又忍受不了被忽略,或许本质里我就是虚伪。每一次剖析自己,都深深鄙夷我人性中的丑恶,又每一次都给自己找到借口逃避,如同现在,躲进被子睡觉,明天一切都过去,我会如凡人一样呼吸,一样生存,一样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