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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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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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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余光阴。冬去春来。这期间太子回京多次,但子泫一次也没回来过。

朱紫阁里的大榕树已经绿了,梁上的燕子也筑了新巢。十五岁的玉安,面若春雪,娥眉清扫,仪态端庄,气品娴静,举手投足自带天家风仪。只是她仍旧离群索世,除了读书,几乎不与外人交道。

春日的早晨,她一如既往地在书桌前抄书。端坐着,后背像戒尺一样笔直——这是她深夜时对抗困意的一种方式。抄书是她四年多来不变的功课。每本从观文殿借来的书,她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亲自抄誊保存。观文殿是皇宫藏书之地,亦是赵祯常常读书的地方。天长日久,她读遍亦抄遍了观文殿的书。女孩儿们如花似玉的豆蔻年华,朱紫阁里从未有歌声喧闹,有的只是窗棂户下深夜的朦胧烛光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四年下来,玉安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度过。书房里简朴明净,并无名贵家具,仅有一台深褐色梨木书案和青龙木坐榻。坐塌后的屏风亦不像寻常闺阁那般用花鸟鱼兽的纹绣装点,而是挂着那幅六尺宽、三尺高的地图。这张地图是两年前范仲淹出任陕西路永兴军的知军州事的时候玉安问他要的,除了全国十八路州郡清晰的墨线,上面还做满了星星点点的标记和符号。笙平知道轻重,书房的活计全部由她亲历亲为,从不让毛手毛脚的小宫女染指。

擦拭完书册和地图的尘灰,笙平开始磨墨。《永徽律疏》是古代立法的典范,亦是玉安抄誊的最后一部书。笙平不懂这些,看着面沉如水的玉安,到嘴边的话终于没有忍住:“公主,杨美人怀孕了,成了宫里最红的人,今年的亲蚕仪式亦也由她主持。所有妃嫔和公主都去了,您要不要……”

玉安没有抬头,嘴角隐约一勾笑意:“你又跟谁打听的消息?”

消息是昨天梅昭仪问笙平话时她得知的。几年前玉安便曾经告诫阁内众侍,将与外人口舌列为第一禁忌,此后笙平很少主动向梅昭仪汇报消息。但梅昭仪偶尔会召她问话,她也如实回答。只是玉安从来不过问,她只当她不知道,也就从来没放在心上。

“昨天晌午,我在花园里碰到杨美人身边的丫头正跟各宫娘娘送帖子。”笙平试探着回答。

玉安停笔看着笙平:“朱紫阁你管事,知道我们没收到帖子。”

这么轻轻一句,便使笙平看似圆满的谎言变得暧昧。笙平脸一红,识趣地暗着认错:“公主,您常年不和各宫往来,都快被朱紫阁外的世界遗忘了。”

玉安轻轻用笔尖蘸墨,在书册的末句画上了一个句号,大功告成。她抬头看着她,目光清澈:“笙平,于我而言,最习惯的事情就是被遗忘。”

笙平接过书册,拿到通风的地方晾干。这几年来,笙平一直随侍左右。她周到细心,玉安也将殿阁大小事务交由她全权处理。时间长了,她俩之间便形成了这种似友非友的默契。见她迟迟不肯离去,玉安没有抬头,却问:“还有何事?”

“公主,这事本不该我问的……您知道,半年前太子殿下所率行队采风制图,行至益州却突然失去消息。宫中都对此议论纷纷,为何公主从不过问?怎么说你和高家公子也是有交情的……”

一年前的一个夜晚,太子赵昉和他的十余随侍突然在益州和行队失散。赵祯当即责罚了当地知州和通判,亦派了人马搜寻太子消息,却一直没有音讯。时间一长,宫里便流言四起。笙平不是是非之人,但宫内人各有立场,她的立场自然在庆云殿和四皇子。

“笙平,”玉安看着她,语气超乎意料地平静,“我要是你,就会离这种是非远一点儿。”

“是非?”笙平不解。

玉安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轻轻从汴京摸索到益州。笙平忙跟了过去。

“你认为,太子失踪,最着急的是谁?”

“当然是皇后。太子走失的消息传来时,一向庄重的皇后花容失色,立刻请旨调动整个成都府路兵马搜寻,还调派了禁军……不过最近似乎不那么着急了……”笙平突然揣测出玉安的话,“您是说太子并没有失踪?”

“他确实失踪过。不过后来又找到了。”

“那为什么他还不回来呢?”笙平困惑地问。

玉安悠然转身,唇角清扬,步摇上的珍珠叮当摇曳:“我想太子突然消失是有意避开地方官员的表面文章,旨在访查真正民情。事后他派人传密信进宫,官家和皇后支持了他的想法,便帮着瞒了下去。”

笙平顿时在心底为自己的“立场”暗吸一口凉气。以皇后的猜疑心,一干嫔妃和朝臣若因太子失踪而有了异动,必定立刻成了她剪除的对象。她对玉安的话深信不疑,却仍有困惑:“可是官家和皇后瞒得密不透风,您是怎么知道的?”

玉安指着那张地图上各处州府的标记,道:“你看,自开封府至永兴军路的京兆府,再至兴元府,经绵州至益州,这是第一批禁军下去的路线。自京西南路襄州至荆湖北路陕州,再抵夔州,这是第二条路线。这两条线回报日程都没有问题,但此后去荆湖北路郢州的第三条路时间短了半个月,可见他们半途就被召回了。若真是保护太子不力,益州知州岂能全身而退?”

笙平目瞪口呆。过去半年的琐碎顿时环环相扣,将宫里关于太子行队的猜测全部推翻。而那幅地图,也不再是玉安的玩物,每一个星点标记,都半明半昧地传递着某种消息。

此刻的笙平如大梦方醒一般。宫里人都错了。谁说朱紫阁的小主人“天生愚钝”?不知是因为天资过人还是她夙兴夜寐的读书,这四年间,玉安惊人地成长着,她的听觉、嗅觉、触觉和洞察力更是达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从小宫女肩头悬挂的一根青丝猜测她刚刚见过哪宫娘子;从小太监身上花粉或泥土的味道推断他去过什么地方;从他人五官的形状辨别其是否诚实;甚至能从烛泪的方向计算主人起居的时间。在旁人眼里毫无意义的零碎信息,她却能顺藤摸瓜行至千里。

玉安嘴角一勾笑意便起身要回卧房。刚刚迈出门槛,却见梅昭仪身边的阿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梅娘子让我传话,正阳公主身体又不好了!”

正阳公主突然“不好”已经不是第一次。去年冬天她几次病危,好容易挨到春天,岂料突然又严重了。赵祯为了给她祈福,先破格晋封秦国公主,又大赦天下,可这都没有使她的健康状况有任何起色。

正阳公主生病,无论看僧面佛面,宫里人都会前去探望,这也是梅昭仪来传话给她的原因。这些年玉安始终不愿踏入柔仪殿半步,但正阳的病一次比一次严重,已到了非去不可的时候。她徐步走着,阿葵和笙平跟在身后。

“听说夜里开始咳嗽,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还咳了两次血。医官四更天就进宫了,扎针后缓了些。皇后娘娘一上午都在斋堂念经祈福……”阿葵一路详述。

西寝阁名为“霁月阁”,在柔仪殿的西侧,面积比朱紫阁约大一倍,彩绘祥云朱门、灰褐高墙、绿蓝琉璃瓦,由大门正厅、中庭、二门堂室、寝室、庖厨、浴室和廊庑、水榭若干构成,庭内常年阳光普照,温暖如春,中有四角飞檐金漆凉亭,其下土石山丘、竹林溪流,各处叠砌着太湖和灵壁采来的怪石,奇花异草和古树名木更是不计其数。

玉安站在门口候着。徐嬷嬷通报后,屋里传来虚弱的一声“进来”,玉安才进了门。

庐陵螺钿桌椅,配水晶脚踏的滴粉销金床榻,彩绘鹭鸶七宝枕屏……华丽的陈设和正阳苍白干枯的面容形成强烈对比。此时的正阳斜靠在床沿,长发垂肩,嘴唇亦无血色。见到玉安,她消瘦的手轻轻一扬,把正在伺候的宫女都屏退了。

因为正阳很少出门,玉安又深居简出,二人没见过几面,更谈不上交情。但玉安多多少少听了些有关她的事情。这正阳公主比她稍小,性情脾气很好,健康时也爱说爱笑。小时候去琼林苑的路上意外走失,被高子沣救了回来,二人便结下了缘分,帝后亦为二人赐婚。

品貌俱佳,知书达理,又投胎正宫娘娘腹中,这原本应是惹人羡慕的有福之人。玉安轻轻反手关上门,慢慢挪步过去。走近了,方才看到正阳面前绫丝锦被边缘已被血迹染透。

“三姐姐来了。”正阳虚弱地叫她。玉安沉默须臾便在她的床前坐下了。但两个人突然都没了话说,持久的静默令呼吸声也显得尴尬。许久后玉安方才说:“我给你倒点儿水吧。”

正阳摇摇头:“每天给我端茶倒水的人倒是不少。可就是没有人可以安安静静的,一起说几句真心话。”

玉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三姐姐,其实我不喜欢叫你姐姐,叫你的名字多好,就像咱们不是什么公主,而像民间的那些姑娘,自由地逛庙会,看皮影戏,捏泥人……只可惜我没有机会看到这些了。”说这话时,她眼圈一红,两行清泪落下。

正阳伸手握住她的,玉安顿时很局促地想要挣脱。她和正阳并不亲近,正阳陡然在她面前真情流露令她方寸大乱。她本想学人安慰她,可是喉咙像被堵住,无法吐出一个字。凭这些年读的书,她知道当一个人面无血色,眉心暗沉,就已经无药可医,正阳已经病入膏肓。

正阳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不想再为难她。她指着不远处的衣橱说:“麻烦你帮我取一件东西。”

玉安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这个衣橱乃紫檀木质地,镶包银质鎏金花边,纹理纤细浮动,雕刻工艺精巧,是上品中的上品。按照正阳的指示,玉安打开鎏金花锁,从橱中檀香木箱里取出那套嫁衣。这套嫁乃拈金浣花缎和纭裥绣制成,精妙光彩,逐霞龙凤极尽绰约祥瑞之态。鲜红的缎面衬着正阳的肤色,如雪地之红梅。正阳的手轻轻拂过上面的珍珠,脸上露出一丝羞涩而幸福的微笑。

“这件嫁衣是我外婆出嫁时,全国最好的十二个绣娘绣了三年完成的,说是要世代相传……现在传到我的手上,却怕是再穿不上了……这是我心里最大的遗憾。可是我不能说出来,我不想拖累他。”

玉安看着她,仍旧不知该说些什么。正阳说话太急,突然剧烈地咳嗽。玉安想要帮她点儿什么,但她咳浑身都抽搐着,她完全派不上用场。她慌忙起身去叫人,却被正阳一把抓住了:“不要叫人……我一难过,就有一百个人难过;我一哭,就要惹得一百个人哭。我的病铁定好不了,也无谓让更多人伤心了……”

玉安停住了脚步,觉得自己的胸口闷得快爆炸了,笑不出来,哭不出来,也说不出来。正阳咳出了血,眼见着就要滴落到那件价值连城的嫁衣上,玉安扑身用袖子挡住了它。大片的血污染红了她的衣袖,只有一滴落到嫁衣上,将一片白翎染成了红色。

正阳这一咳触目惊心。一瞬间玉安似觉自己的心痛病亦要发作。待心绪稍微平静,她指着嫁衣说:“我帮你收起来吧。”

这时,徐嬷嬷在门外通传:“公主,皇后来了!”玉安站直了身。

皇后风尘仆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端着各种汤药饮食的宫女。“正阳!”她急匆匆地行至床前,“听说你吃不下汤药,是真的吗?”

“我……”正阳有些歉疚,又有些娇喃地说,“汤药太苦,喝到胃里就恶心。”

皇后嗔怪道:“这怎么能行呢?生病就一定要吃药,才好得快呀!来,娘亲在汤药里放了冰糖,你努力喝一点好吗?”

玉安虽不通医理,但亦知道正阳喝不下药并不是因为药苦,而是她的肠胃已严重弱化,再无法消瘦任何刺激。果然,正阳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但那丝恐惧很快被笑容替代,她终究说了声“好”。

玉安看在眼里,五味杂陈,施礼告退后便退身离开了。她不想看到她们的温情,也不想看到她的绝望,这个地方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从柔仪殿出来,玉安支走了笙平和阿葵,想静静一人到各处走走。春日的宫廷碧波荡漾,绿柳拂墙,花团锦簇,一派富贵祥和。柔仪殿南面是赵祯居住的福宁殿,再南边是中门和外朝。为了避开人多的地方,玉安踟蹰了片刻后向着西头的万安宫方向走去。行至供奉□□御容的寿宁堂后,一树明灿灿的杏花下,两个小太监正躲在浓密的树荫里掷铜钱玩。

宫廷太监分归内侍省(前省)和入内内侍省(后省)管辖,后者因多在后宫服侍帝后嫔妃及皇子公主而更易得到尊重。

二人皆为有品阶的太监中最低阶的内侍黄门,其中一个是赵祯身边的小林子,玉安在观文殿借书时见过。另一个似为内侍省的,对小林子颇为恭敬。宫里赌钱虽是禁忌,但掷铜钱这等闲暇游戏却并不着紧,玉安一声轻咳,俩人都红着脸行礼,但却并没有慌张。

玉安走过去,见小林子跟前堆满铜钱,那内侍黄门衣襟里却只剩十余个铜子,便笑道:“多金呀多金,你这名字起得可真吉利,半晌工夫便赢了这么多钱。”多金是小林子的小名儿,宫里鲜有人这么称呼,听玉安这么叫,小林子鼻子一热。

“回三公主的话,小的不过运气好罢了。”小林子心情很好,谦恭而俏皮地答话。

玉安瞥了一眼那位内侍黄门,又看了看他们赌钱的道具,问道:“你们玩了多久,可就是玩掷正反面吗?”

小林子又答:“不足半个时辰。本来是玩正反面的,但承佑觉得无聊,便换了种玩法。他要正,我要反,他每回掷一次,输了给我一个钱,我掷两次,输了给他两个钱。”

玉安瞥一眼那内侍黄门,他的头微微低垂,恭敬而含蓄,心里暗自一笑道:“你叫承佑,不知姓什吗?”

“回禀公主,小人姓许。”那内侍黄门拜后答。

玉安的目光不从他脸上移开,须臾后他亦颤巍巍地抬头,目光落在玉安双肩处。玉安微微颔首道:“你可读过《算经十书》?”《算经十书》乃前朝国子监算学馆教材,本就难得,本朝注重诗文,少有人读此类书籍,故她这么一问,小林子顿时吃了一惊。

“回禀公主,小的不才,曾在学士那里读过《周髀算经》和《九章算术》,后来上头下了诏书后便没再读过了……”许承佑徐徐回答。宋初曾有宫廷学士教授内侍读书识字,但有大臣谏言称内侍读书会祸国殃民后,赵祯便下令取消了这一政策。

“你可愿意调入后省当差?”玉安又问。

未等许承佑回答,小林子已经沉不住气了,连声道:“他确曾提过此事,但公主若肯提携,他自然巴不得了!不过公主你也真神了,怎么知道他读过算什么书,又想入后省的?”

玉安神秘一笑,却不答他问题,蹲下身轻轻拨弄了那几个铜钱一番后对小林子说:“你赢了这么多了,且试试每输一次给他三个铜钱,看他能不能将你赢去?”

小林子连忙一脸戒备地搂着赢来的铜钱道:“那小的岂不赔得精光了?”

玉安伸手从头顶摘取一枝杏花递他手中,道:“以此为凭,一百局下来,你若输了,他日我双倍还你。你若赢了,我亦给你相同数量的铜钱,如何?”

这是稳赢不赔的生意,小林子陡然来了兴致,连忙问:“好倒是好,只是公主岂不是吃亏了?”

玉安忍俊不禁,道:“我敢打赌,你顶多能赢他十来个铜钱,这点分量我还是支得起的。”

小林子仍有些恍然,但他身旁的许承佑却心如明镜,已经俯身给玉安行礼了:“小人斗胆也向公主讨一枝杏花。”

“这是何故?”玉安故作茫然。

“公主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他日殿阁里若有差事,哪怕是洒扫粗活,小人亦愿意效犬马之劳。”许承佑伏地道。他的脸埋得很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伺候公主比不上伺候官家油水多,许承佑此前一心想去福宁殿,七公主跟前有了缺口也不愿走动,这会儿突然变了,小林子十分惊讶。这时,却见玉安微微颔首,再折下一枝杏花赠与许承佑,便施施然离去。

春天的梦乡是最舒适的。但晨光熹微的时候,玉安便被院墙外的喧哗声吵醒了。笙平挑灯出门查看,急急回来禀告:“公主,是太子殿下要回宫了!”玉安顿时睡意全无。笙平连忙掌灯并伺候更衣。

“阿弥陀佛,太子殿下果然平安!只是怎么回得这么急?”

玉安一边整理衣袖一边说:“此一时彼一时。肯定出了什么事。”

半个时辰后,大庆殿的内侍到各殿阁传达圣谕:太子及随行车队绘制边防图凯旋,特许车舆进宫。大庆殿觐见后便设宴升平楼,四品以上后妃、皇子、公主一同前往庆贺。

玉安的心顿时像插上翅膀的云雀一样轻盈。她急急忙忙施粉黛,戴钗环,穿上最心仪的衣裙。旁人未有一言,她已经面红至腮边。是时窗外风过竹林,落花簌簌,传至她耳里也似成了车轮和马蹄穿过苑东门的声音。

时辰未到,玉安不得不安静地在朱紫阁里等梅妃那边传信过来。梅妃即梅昭仪。四年内二皇子、四皇子皆行了冠礼,二皇子昕,表字祈鉴,三年前封西平郡王加同平章事,次年晋封雍王;四皇子曦,表字祈钧,两年前封定康郡王,次年晋封荆王。他们的生母苗淑仪和梅昭仪亦分别晋封为贵妃和淑妃。

终于挨到梅妃遣人过来,玉安在笙平陪同下乘着小轿前往升平楼,提早在楼上等待太子行队的到来。宴席午时一刻开张,巳时三刻时方见太子行队过宣佑门,出了外庭。七八人同行,全队形容疲惫却秩序井然。坐骑最高大、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自然是太子赵昉,表字祈铉。他身着华丽朝袍,威风凛凛却似乎心忧如焚。

虽然距离遥远,但玉安很快在人群找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他在太子身后不远处。

四年前离去时,他还不到十三周岁,不过是个撒娇任性、稚气未脱的孩子。如今他身高七尺,双眸明澈,皮肤泛古铜色,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稚子。每每玉安夜深人静时想到他,总最先想起中秋月夜昭文馆外那个对外面世界无限憧憬的表情:“翊善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万卷书可以知古今,万里路可以识天下。有一天我也会到外面的世界去,把我知道的故事都讲给你听。”

少时不经意的一句,每每在玉安脑海浮现时,却像是一个约定。

她的胸口和脑子都热热的,耳畔一片静寂,听不到别的声音。但如此激动的心情等待着,结果却令人失望。那日子泫似太子般心事沉沉,亦始终陪侍太子近侧,与帝后为伴,甚至没有片刻回顾。

时隔四年多了,他还会记得她吗?

帝后及太子行队似皆有心事,从升平楼回来,玉安亦心情不好。四月的天气本温暖湿润,这天下午却突然变得阴沉。玉安在书房里整理完手抄书册后,便去观文殿归还之前借来的书。

从庆云殿到观文殿有三条路,玉安想快去快回,便挑了平时不常走的小径。这条小路比较偏僻,要穿过功德坊外的几道回廊。行至功德桥后的湘妃竹林,玉安听到窃窃私语的人声。定睛一看,竟是小林子和宫女金莲。不久前璎珞行笄礼后,闵昭容晋封为淑仪,这金莲就是那时入她殿阁的。金莲和小林子是同乡,在宫里比别人亲近,这点玉安亦是知道的。

四周很安静,他俩的谈话声一字不差地传入玉安耳里。

“官家和娘娘都神秘,连阎都知亦不在侧,我是伺候茶水的时才听得一两句的。好像太子殿下不乐意回来,是皇后八百里加急谎称病危,才心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太子殿下为什么不愿意回来?”金莲关切地问。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不过我倒是听说高公子喜欢上索拉尔的公主,也不愿意回来,若不是皇后急诏,兴许现在已经做了索拉尔的驸马了……”

说到这里,小林子警惕地四处张望。玉安藏不住,便轻轻咳了两声。小林子和金莲连忙从竹林走出来,慌慌张张地跪拜。

“你们好大的胆子。”玉安冷笑道,“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嚼舌根议论太子。”

那日玉安折杏为凭,小林子便照她所说方法试了试,掷两次,赔三个,本以为会输得一塌糊涂,谁知不但没输,百局下来还赢了三钱。依约玉安亦会给他三个钱,但他自然不在乎这个,而是服了玉安,总央求他教他和其他内侍赌钱时胜算之法,因此便熟络起来。此刻他便借着这点儿交情,嬉皮笑脸地说,“公主神机妙算,定然知道小的在此,才特意前来擒拿小的。”

玉安知道他在赖皮,瞪他一眼后道:“以后再没大没小,当心你的脑袋。”小林子和金莲连声说是,玉安便绕过他们走出了竹林。

金莲望着她的背影,忧心忡忡地说:“这可如何是好?要是传到皇后耳里,她非揭了我们的皮!”

小林子吁了口气,狡黠一笑:“要是让别人听去,说不准儿就有麻烦。但若是玉安公主就可以放一万个心。”

“听说高公子喜欢上索拉尔的公主,也不愿意回来,若不是皇后急诏,兴许现在已经做了索拉尔的驸马了……”小林子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越过小山丘,玉安突然胸口一堵,又绞痛起来。她扶着一棵树,不停地深呼吸。不觉间又已是大汗淋漓。疼痛稍缓,却远远看见到怀孕的杨美人和她的侍女正向着柔仪殿走去。谷雨将至,正是播种移苗、埯瓜点豆的时节,据皇后的懿旨,今年主持观嫁殿亲农仪式的荣耀便落到了眼下最为受宠的杨美人的身上。

正这时,柔仪殿方向突然有几个小宫女疾走而来。遇见杨美人,小宫女一边行礼一边哭泣,随后便匆匆向着各殿阁分散行去。

“正阳公主过去了!”这是玉安唯一听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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