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十三、忍不住悲伤(1 / 1)
我又回来了。发现了么发现了么?这一章打破了我那变态的对称标题,所以,此乃最后一章了,完结的勿不匆忙,是不是虎头蛇尾(当然,也可能是猫头蛇尾),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终于能说完结的时候,是对自己一种解脱。
这一章里放了一些伏笔,我想了想,应该是不用填了,唯一可能比较迷糊的就是欧同学去哪了,但是他去哪了,都无所谓,这只是做为林玲珑一个暗恋周期的结束,此时我只想大笑三声:哈!哈!哈!因为我可以去祸害下一个了!下班时雨一直没停,还很大,我忽然发现路边的梧桐,已开始落叶,裹着湿答答的雨水,委顿在地。不管气温是否还停留在夏季,植物已用自身提醒你时令已经到来。
秋风乍起时,总透着一股凉薄。我在这个城市呆了两三年,也不能洗去二十几年来对秋意本能的感观。他结子成莲,又伴着蓬勃调落。
我拒绝了苏谨行的好意相送,他异常沉默,分开时又蓦地我把我抱住,久久不肯放开。我叹着气说:“谨行,谢谢你,但是现在我想回家。”
那个属于我和陈驰的小空间,在这样的雨天里,更显着莫名的孤独,我缩在那单薄的小床上,不胜唏嘘。那些早被我刻意遗忘在角落里,只存在与学生时代的伤春悲秋,就着雨声,和着今日的屈辱,卷土重来。
我一面鄙视着这种酸腐,一面不可遏制,最后都在心底里化成一个声音:陈驰,你快回来,我很想你。
我水火不浸,我百折不挠。
第二日我照常顶着一张无事脸,去上班。除非你向明真辞退我,否则我绝不辞职,死磕到底。
陈驰还没回来的时候,陈张倒是来了。
我预感到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亲朋好友轮番上阵,不定哪天,那个传说中的陈老爷子就出现了。
我很惧陈张,甚至多过于向明真,我跟他没什么接触,但他透着的那种压迫感,让我无所遁形,这很不好。
他选了一家广式茶餐厅,此时已过了晚饭时间,人很少,很安静,灯光不过分明亮,也不过分暧昧。既然是他来找我的,必然是他有事,所以他不说话,我也不说,只是吃饭。
一直到我吃完,陈张才开口,他说:“从我母亲去世后,小驰就跟我疏远了。”忆往昔这种事情,我插不上嘴,而且在他面前,我觉得我说得越少,才是越好,所以只是“哦”了一声以示应付。
陈张根本就不在乎,接着说:“小时候我们总被欺负,他躲在我身后,看着我伤处一直哭。后来大一些了,我们俩兄弟一条心,小驰说,我们可以打遍全村无敌手了。”陈张笑了一下,透过薄薄的眼镜片,看他微微眯起的眼角,显然沉浸在往事里,于他那种冷静锐利截然不同。
只不过这种神情一闪即逝,他继续说:“小驰一直认为,是因为我父亲,我母亲才一生不幸,所以他不想呆在那个家里。但是我不能像他那样任性。他很有才华,家庭背景直接决定接受到知识的质量,那时候他已经不小了,我不想到别人都各有成就的时候,他还在四处求知。所以我不顾他的反对,送他出去读书。
他一点也没让我失望,很优秀,回来的工作也作得很出色。至于苏婉婉,那最初就是个错误。我不能辜负我妈的遗言,所以我拆散了他们。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很可恶?”
我完全沉浸在他说的往事中,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不是,你不拆散他们,我没机会。”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我正在跟谁说话,如此调侃,只会让他觉得,我很自私。
果然,他眼光飘过来看我一眼,又转向别处,我懊悔不已。又提了提精神。
他问:“你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么?”
我说:“不知道。”我这不是假装,是真不知道,我从没问过陈驰,他和别人也从未向我提起过,我想,不管做什么的,反正都是生意而已,左右我都不懂,也就没特意关注过。
陈张显然有些不信,动了动茶杯,接着说:“我父亲年轻时一心想做一本万利的生意,就学着跟人去赌玉,原石这个行当里,□□,父亲吃过不少亏,一直在给人跑腿。后来慢慢摸清了窍要,才逐步抽身。”
我不自觉摸了摸手上的镯子,难怪陈驰会送我这个。
“父亲安稳下来,就来接我们。他虽然心狠,其实却是很疼小驰,苏婉婉的事,他不知给沈家赔过多少次礼,小驰其实也知道。再怎么说,这些年,父亲也尽过他的责任。”
他顿了一阵,抬手喝茶,这些话,我接不上,我想,他这是在给我时间思考。
并没有沉默太久,时间刚好到不至引起尴尬,他接着说:“玉石生意上,见不得人的东西太多了,我接手了大部分生意,非是给小驰洗白,只是想让他干干净净地施展自己的才华,不必为我们所累。现在看他的眼神,从前的那种坚定热情,几乎都不见了。你不觉得么?”
我太佩服陈张了,搞得几乎连自己也佩服起来了。他说了这么多,条理清晰,层次明确,从忆往昔,到峥嵘岁月,句句兵不血刃的,只不过想表达一个意思。当然,太隐晦了我听不懂,太直接了可能我就当场炸毛,那就事与愿违了,万幸的是我小时候学过一个词儿,叫“中心思想”。
结论就是一个:让我放弃陈驰。
将前些天欧明辉的话稍作联想,再加上向明真最后那个暴怒的眼神,就再明白不过了。生意场上怎么样尔虞我诈、大鱼吃小鱼的我不清楚,但一定是向明真做了些什么,所以陈张才来告诉我:
如果不是因为你,向明真不会下狠手,我不会有困境,那么陈驰也不会焦虑了;如果不是因为你,陈驰不用回去面对父亲,因为面对父亲,就会想起母亲的去世;如果不是因为你,陈驰完全可以回公司里去展现他的才华,而不是掩没在这样的街头小巷里,所以你们不合适,你不觉得,放弃他,才是真的对他好么?
我几乎就要点头说“觉得”了。
他一句反对都未说过,也没有那俗套的“多少钱你才肯放手?”他只是摆明了结果给你看。
所以我讨厌他们,因为我没他们聪明。
我再提了提精神,说:“感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能更了解陈驰,更觉得,要加倍珍惜。”
陈张挑了挑眉毛,他知道我听懂了,在故意装傻,也不再多说,只是问:“我送你回去?”
我说:“不用了,我正好要在这边逛逛。”
在餐厅门口分手时,竟然微微刮起一阵风,吹断我一直紧绷着的思绪。
我才不上你当,我才不要放弃。
向明真从那日之后,就一直没来上班,我也乐得轻松。没两日陈驰就回来了,风尘仆仆,满脸疲惫,我很心疼。
那種焦慮他努力的藏著,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我只能紧紧地抱着他,吻他,告诉他我都懂,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不会是只要郎有情妾有意就可以携手私奔,浪迹天涯,我们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我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在床笫间给予温存(此处原有一H,被某人不厚道的省了),他日渐消瘦,却始终也未说过离开的话,结果还是我,先撑不住了。
我说:“你回家吧,把事情全都解决了,我们再安安心心在一起。”
他说:“没那么容易。哪有你这样的,你都不担心我一去不回么?”
“你不回来我就嫁别人。”
“我才不信,你会一直等,等我回来。”
“那你会回来么?”
“会。等我。”
一件事情的发生,冥冥之中,早有预兆。我很后悔那天晚上的对话,一直想,如果我不说,是不是就能不发生。
那天向明真忽然回来上班,她看到我,只是很轻蔑的一笑,说:“我想,我可以准备婚礼了。”
我有些毛骨悚然,不断告诉自己,她这是虚张声势。
我还是她的秘书,她让我亲眼看着她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给总经理,然后瀟瀟洒洒地走了。
两天后我和陈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陈驰嚯地站起来,变了脸色,说了句“我马上回去”,就挂断了。
他只跟我说了两个字:“等我”。
然后他就消失了。
我像往常一样在家等他,一个星期,他没有回来。我忍不住给他打电话,他关机了。又过了两个星期,还是关机。
一个月后,我终于撑不住了。
人说想念一个人,会把他用过的东西留下来做纪念。可是我不行。我不敢再回那个房间,那个曾经我和陈驰的家。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他的衣物,仍好好地收在那柜子里,整个房间无所不在的,都是他存在过的痕迹,除了他的人,一切都在。
我搂着他的枕头整整哭了一夜,双眼干涩刺痛,本来就不高的智商,彻底变成了负数,也不知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床上躺着,像具死尸。
晚上被震耳欲聋的砸门声拉回来,下床时差点跌倒,门后是一脸焦急的苏谨行,我说:“你怎么来了?”声音竟然像是破锣。
他看着我的样子愣了半天,没有说话,我又躺回床上,动了动僵了几天的脑子,说:“我辞职了,过几天去找个新工作,你带吃的了么?我饿了。”
“出去吃吧。”
我应了声好,又洗了把脸,跟苏谨行出去。
他带我大街小巷的转,找我平时喜欢吃的东西。我茫目地跟着,路过一家花店时,被浓郁的百合香味冲的忍不住回转头看了一眼,玻璃门上贴着一张大的彩纸,上面写着各种花的名目,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不停地流。
我发了疯一样往家跑,根本分不清路,一边跑一边哭,哭到呕吐,不得不停下来,就像是有什么又决绝又悲伤,从心底里裂开来,尽管早就预料到自己会选何种结果,也从未有此时般认真面对。
落了叶的梧桐,明年依旧蓬勃吧?我还在这样的凄风落日里,止不住哭泣,忍不住悲伤,情爱不过一场历练,是任时光冲刷,还是顽固不化,陈驰啊,你选哪一个?
林玲珑啊,你又选了哪一个?
我还蹲在那里不肯起身,一双鞋子停在眼前,停了许久,然后深深叹了口气,说:“走吧,我们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