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狗尾巴草(1 / 1)
陈驰说,我可以那样告诉宋晓波,于是我就那样告诉了,从那天起,我不再早起,下班也不回家,自愿在公司加班,苏谨行看了我俩天,就也留了下来,我让他走,他说“没道理工作让你一个人做了,我还想升职呢”,没有工作我就打扫卫生,搞得还被我们经理表扬了一下,十分不好意思。宋晓波每日春光满面,老是说不知该如何感谢我,我心说你只要别跟我面前晃悠,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对于我不再早起这事,李舒倒是问过,我只说工作忙,累了。
一段不曾开始的爱恋,结束起来,也容易些吧?大概是我低估了感情,要么就是高估了自己,想要去了对陈驰的念想,就如钝刀子割肉,割得我好生爽快。
眼看着就到了国庆,对于我们这种常年离家的人,也不在乎这个假期是不是能回去,我本想宅在家里,李舒却老撺掇着出去玩,我知道她的意思,好人做到底吧,把出去玩的意思跟苏谨行说了,他是一百个同意,自然不能少了王浩和李志国,这边宋晓波势必会带上陈驰,又想着陈驰出来玩了,不带上小王小赵,着实不地道,把他两也捎带上了。他们老板真真的地道,请假就给了,都不问原由。
于是这座城市里所有我熟识的人,选了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浩浩荡荡地杀往珍珠泉。
珍珠泉离市区较远,但有公交车直达,也算是个颇有名气的景区,又比较开阔,不会有“放假出门人挤人”的烦恼,苏谨行不知哪搞来的团购,又或者是导游价,总之门票省了一大笔,小王小赵很兴奋,真的就像两个孩子,吵吵闹闹一阵子,连心情都不那么压抑了。
逛了一会,就去乘竹筏,这也是到珍珠泉必玩的一个项目。虽然已是秋季,但天气依然闷热,撑一槁竹筏,荡一踝泉水,清凉惬意。我天生畏水,让他们自己去玩,宋晓波已拉着陈驰第一个划了出去,小赵貌似也有些晕水,伏在上边不动,小王一边撑槁,一边骂他没出息,李舒他们四个刚好可以乘一只,我坐在岸边看着陈驰身影独自心酸。
苏谨行在竹筏刚划动时跳了回来,吓我一跳,然后死活将我拉上一只,我只能学着小赵的样子伏在上面,觉得甚是丢人,苏谨行笑得十分讨打,我便掬了一捧水扬他,他猛撑了几下,追上陈驰,撩水便沷向宋晓波,小王小赵看着欢腾,也来凑热闹,李舒叫嚣着要沷苏谨行,无奈竹筏太大,陈驰的筏子隔在中间,于是就苦了宋晓波,两边的水不管是不是沷向她的,都着落在她身上,没用多久,上身便湿透了。果然,湿身的效果分外养眼,宋晓波玲珑有致的身材马上凸现,黑色的BRA若隐若现,微微打湿的秀发贴在鬓边,双颊红晕,在原本清纯的气质上,透着丝丝性感。
陈驰一直站在船头观战,少有波及,我恨恨地掬起一大捧全扬在他身上,他只是朝我微笑,然后看着我说:“别闹了,都湿了,看一会感冒。”我更恨他了。
然后就这样晒着太阳,双脚放在湖水里一荡一荡,荡出一圈圈涟漪,彼此的涟漪相撞,消散开去,一如我的心情。我说:“不知道小白龙过的好不好。”
李舒好奇道:“什么小白龙?龙三太子?”
我摇头:“这十里长山下面,镇压着一条小白龙,传说这泉水就是他吐的气泡,我倒觉得更像是他的眼泪。”
陈驰竟然罕见地问了一句:“既然是龙,又怎么会轻易被镇压?”
“为了他在意的人呗,永远的被压在这里,守护不住他想守护的人,只能默默流泪,流成了珍珠泉。”
宋晓波说:“好悲惨哦。”
我仰卧在竹筏上看天:“是啊,好悲惨。”跟我的心情一样,我说:“谨行啊,我想上岸了,水里果然不适合我。”
等宋晓波的衣服干得差不多了,也要吃午饭了,来之前早将行程安排好了,来一次自助烧烤。为了省钱,大多数食材我们都自备了,只租了个灶台,可是生火成了难题。苏谨行自是不会,陈驰一边摆大少爷样儿,小王小赵眼巴巴地看着我,宋晓波矜持地坐在一边,李舒大叫:“万能的姐姐哎,快快显灵吧!”我揉她的头:“我显灵把你嫁出去如何啊?”李舒不住点头:“好啊好啊,我要嫁苏谨行。”
苏谨行大嚎:“妹妹哎,你饶了我吧!”李舒追着他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说说还不成么?我嫁你有那么灾难么?”苏谨行逃到我身后,“玲珑你快显灵吧,我要娶你啊,实在不成我嫁你也行啊,只有你能制住她。”我说:“小王小赵,把他两拖下去砍了,不听话不给饭吃。”
宋晓波掩嘴而笑,说:“不劳林姐砍了,把李舒赐给我当丫鬟吧。”小赵搔搔头,说:“姐啊,砍了就不用给饭了。”于是两人转移目标,攻击小赵,小赵抬腿就跑,小王上前护着,王浩李志国一边笑着,一边在旁煽风,王浩说:“苏谨行,追不上小赵你就嫁我吧!”李志国说:“李舒,我喜欢你啊!!!!”于是苏谨行和李舒又回来掐他两脖子。
我也没在这里生过火,但是农村出来的孩子,生火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本能,我们笨手笨脚地在上面烤着,烤好一串就是一场小型战争,慢慢熟练起来,能吃的也就多了,正想填填肚子,就见宋晓波陈驰两人你给我一块肉,我递你一条鱼,瞬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苏谨行毕恭毕敬呈上一只盘子,一本正经地说:“为报陛下不杀之恩,小生亲手烤的几串羊肉,陛下赏个脸,好歹尝尝吧。”又向李舒使个眼色,李舒忙上前,盘子上放听啤酒:“上等美酒,请皇后娘娘品尝。”我笑骂道:“又是皇上又是皇后,你当我是撒加附体么?”
李舒一脸疑惑:“撒加是谁?”
我说:“我要吃饭。”
饭后刚好差不多两点钟,到梦幻剧场看免费的马戏表演。剧场里阴凉舒爽,半圆形的看台,很安静,很多玩累的游客都有些昏昏欲睡,我只看了两眼,就偷偷溜了出来。我讨厌那些残忍的事情,我讨厌驯兽师用电棍戳那些老虎,逼着它们翻滚,钻火圈,爬高台,表现好了尝块肉,表现不好的就狠一个戳。我心疼那些动物,又很为其悲哀,但我不敢想太多,我怕我这诡异的思维会质疑到生存的意义,那只能是个死循环,没有出路,会逼人发疯。
我坐在树荫下一条小路的路沿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虽然稀疏,但依然热情,我伏在膝盖上,也有些想睡了。然后有人走了过来。那脚步的频率,甚至是带起的风声,我都再熟悉不过,我头也不抬地问他:“它们真可怜。”
他说:“不反抗,自然由人驱使。”
我想,这就是陈驰的好,他可以在不动声色中就投了我的喜好,不管我说出的话是不是突兀,他也知道我要表达的意思,更不用说他对共同话题看法的深度,那绝对不是一个混迹于弹丸之地的理发师通常所有的城府。
然而,他却那样做了,栖身在理发店里。
“原来残暴才是人类的天性,披着伪善的外衣,自诩高等。”
“人类的外衣多着呢,你披着什么样的?”他在我身边坐下,我不着痕迹的挪开一些,顺手拔个几棵狗尾巴草,说:“最想要的那件穿里边了,外边的越披越厚,早忘了最初那件了”,又把狗尾巴草向他面前一递,“送你了,一二三 ,许个愿望。”
他失笑:“这是定情信物么?我该怎么回礼?”
“不用回了。”
“那你许的什么愿望?”
“升职加薪。”
“我不信。”
我长叹一口气,最近叹气了次数明显变多了,“实现不了的,许了也没用。”
他默了一会,忽然问:“你怎么不去散步了?”
“什么散步?”
“早上,城墙下面。”
我头轰的一下,呆住了,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他发现我了”,继而又是“我盯着他时候,他也发现了吧?他这是不高兴了么?”我吱唔了半天,答了一句又想抽死自己的话:“我可以叫上晓波。”
然后彼此沉默。
沉默。
沉默得我终于受不了了,站起来想走,他也站了起来,透过他的肩膀,我看见苏谨行远远的站在后边,看着我们。
之后看过马术表演,就到了游乐项目。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不知坐在上面,是不是能摸到天空,他们一个拉一个的都去乘坐了,我说我恐高,便独自一个人在下面看着他们。太高,看不清,只觉得他们离我很远很远,他们像是飞在天上的候鸟,恣意欢畅,此时飞到这里落个脚,等季节一过,他们就会飞向别处,然后我又要从头开始,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如果说我也像鸟的话,充其量也就是只驼鸟。
后来又玩了一些项目,我大都只是旁观,我想我的人生真是悲哀,浪漫的我舍不得花钱,刺激的我舍不得赌命,然后我就永远是这样平平庸庸的样子。一直玩到很晚,赶的末班公交车,车上很安静,李舒趴在我身上睡着了,车窗外相继一闪而过的霓虹灯,梦幻一般,苏谨行轻声说:“睡一会吧”,这一切都像是梦一般,缠绕着夜晚模式的林玲珑,越陷越深。
我还是早起了,并且没有带上宋晓波,我才不是圣母,若不是怕……算了,反正我还有很多可以属于我和陈驰的秘密。我再不敢抬头看着他,只按着以往的频率慢慢走着,仿若并肩,他在不在那里无所谓了,当初我以为他喜欢了宋晓波,我就能放弃,结果还是我错了,既然我断不了这念想,索性当成一种习惯,我只是怕他看向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