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醉酒（1 / 1）

没事的日子时间依旧过的很快，不过几个梦与醒就已经离尹城的婚期只有几天了。

这天请柬终于到了，不过却是由绝歌带着进来的。

“尹城来过。”绝歌走了走来，看见正在刺绣的解语就坐了下来。

“送请柬？”解语扭过头看了一下绝歌放在桌上的请柬。

“是啊。”绝歌点了点头，接着说：“他来找过你，我说你不在，然后他就把请柬给了我。”

“嗯。”解语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拿过请柬来看了一下，“我会去，你呢？”

“陪你。”绝歌把脸凑近了一些，“你就不问他有什么话留给你？”

“不关心。”解语继续回过神来专注着自己手上的活儿。

“尹城让我给你带话说他今天日落的时候在断桥桥头等你，有话要给你说。你不到，他不走。”绝歌说完便后仰了一下，靠在椅子上。

“嘶！”刺绣用的针一不小心偏过了食指上的顶针刺在了枝头上，一个血点冒了起来，解语把手指放在嘴里含了一下。然后又拿起针继续着手上的活，绣了几针才说：“不去。”

绝歌刚才的话一说完解语的心就又乱了，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刚才那个回答其实也并没有想好，当时仍在犹豫着，不过既然话一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不去。

就这样继续过着无聊的日子，挨到了婚礼前的最后一天。尹城没有再来过，至于他在断桥前等了多久也无从知晓。

最后一天似乎特别难挨，解语呆在屋里哪也不想去，做什么事也都没有精神，怪不得弄月来看的时候讥笑她成了行尸走肉。时光总是会走的，终于又挨到了一个日暮。解语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事明明已经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了。这些天以及更早的日子没有他自己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不管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如何的无所谓，如何的不在意，可心里自己知道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下。

这一宿思绪万千，解语想到了凤凰山那边的清响也定是守着红妆，怀着憧憬兴奋得难以入眠。又想起自己曾幻想着有那么一天也能像清响一样等着尹城，不过现在看来已是不可能的事了，想着想着竟觉得自己当初是那么的天真。明知道无果而终却依旧义无反顾，这不是悲壮而是无知。想了很多，最终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早就定下来的月底那场婚期终于到了，这天整个临安城都热闹非凡。解语很早便持着请柬来到了尹城所在的驸马府，虽没有去过问，可也在他人闲聊的口中得知尹城早就已经出了去。今天尹城先要穿着便服，佩上玉带、踢着镶和田白玉的靴子再起上带有玉制马鞍的高头骏马到和宁门。然后在那里换上官府，再到东华门用代表忠贞的大雁以及币帛等作为聘礼，亲自到公主的住处迎娶新娘清响。虽然清响不是长公主，也不是皇上最喜爱的公主，可这些仪式依然是必不可少。

等到正午快到的时候，送亲的队伍终于到了驸马府的院前。此时锣鼓丝竹声大作，唢呐低沉，锣鼓高亢，跌宕起伏。鞭炮声也随之响起，火光乍闪，红纸纷飞，喜气洋洋。解语站了起来看得都有些入神了，上次在楚州完颜千弈也弄过这样的仪式，不过那时自己完全没有在意。如今还是自己记忆中第一次如此聚精会神的观一场婚礼，只可惜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解语远远的看见清响坐在没有屏障的轿子上，头戴九翚四凤的帽冠，身穿绣着雏鸡的浅红色广袖长裙，立起的衣领上用浑圆硕大的珍珠点缀，脚上踏着用金丝绣出青云模样的靴子。至于脸上的装扮由于没红方巾遮住了而看不见，但解语想里面的装扮也都一定尽善尽美。

送亲的队伍中走在最前方的是解语不认识的官员，后来才知道那是天文官。然后是陪嫁的物品与仆人，物品中解语能看见的便有锦绣的帐幔、摆设、坐席坐褥、毯子以及屏风之类的家件摆设不计其数。跟在队伍中的还有穿着官服使臣，插着钗头的童子数人。引障花十来盆，提灯也不少。行障，坐障更是一应俱全。看上去气派非凡，解语知道这些是自己无法比拟的，哪怕是一个零头。

不少人已经走出了府门去迎这队行人，解语却只是看着，万千感慨却又无动于衷，然后有些失礼的坐了下来。

“清响这也太气派了吧！”弄月边看边说着，眼睛瞪得老大。

“是啊！”解语说完这句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弄月你就让你的嘴歇会儿，少说两句行不？”绝歌知晓解语的心思，可这样说又觉得不妥于是补了句：“话都被你说完了。”

“我这不是也替清响高兴嘛！”弄月抿了一下嘴然后又说：“难道你们不高兴？”

“当然高兴。”解语很吃力的笑了笑，露出的笑靥有些僵硬。

“那不就得了。”弄月没有明白绝歌的意思，说完后又扭过头，忽然手一指前面然后另一只手摇了摇解语的肩膀说：“姓解的你快看，那是清响，是清响，就快过来了。”

解语没有弄月那般欣喜，只是附和着的扭过头看着抬到门口的轿子，然后笑着看见清响芊芊玉手搭在尹城的手上步履迟迟脚步迈出莲花般的脚步走了进来，然后又目送着清响向搭起的婚台走了过去。

这次尹城没有再向解语看来，而是在走过恭贺的人群时对着清响点头笑了一下。解语看着有些苦涩，尽管尹城无论再怎样她也不会再改变，可总觉得恍然若失。

解语还陷在思绪中，台上的司仪就已经开始主持起了这样盛大的婚宴。直到一个路人走过的时候无疑中碰到了解语一下，才使她回过神来。这时司仪祝福的前话已经说完，接下来就该是拜堂的仪式了。

一切都很顺利，每一个过程下面无一不是一片欢呼。解语看在眼里，可心上却隐隐作疼，说什么不在意谁又能做到，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理由罢了，找一个能骗到自己的理由。

天地、高堂都已经拜过了，司仪开始主持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拜了。解语明白这次不会像她和完颜千弈那场只为阴谋而筹办的婚礼那样生出变数，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或许这就是天意。

戴着红花的新郎官尹城侧过身和清响正对着，然后深深拜了下去。解语本不想看的扭过了头，可还是忍不住又回头来。二三十来步开外的尹城模样解语看的并不是十分清楚，可依旧分明看出了他的目光是多么的柔和，如同以前对自己信誓旦旦说着以后的生活那般温润如水。脸上的笑意也是那般熟悉，不自觉中又回忆起以前在蔡州初邂逅时的光景，蓦然相遇、浅笑而安。只是他依旧是他，而她已换了模样。

拜堂的仪式已经结束，清响在两个穿着华美衣服的人的搀扶下向后院走了去，消失在视线中。而尹城在台上又说了一些诸如感谢之类的客套话，然后接过他爹递过来的酒走了下来。

尹城在一桌一桌的敬酒，走过来还要不少时间。解语有些伤感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过来挽起了手臂对着一桌人颇有些豪迈的说：“来，吃。”

解语这次没有了往常入宴的那般客气与对礼节遵守，拿起盛满美酒的酒樽就先给自己满上了酒杯，然后拿起来一口闷了下去。窖藏了不少年份的美酒应该细品才是，可解语完全不顾这些。由于一口饮的太多，酒辣在喉咙上的感觉让她很是难受。解语有些受不了那股冲上来的酒劲，扭过头一手贴着胸口用力的咳嗽了几下。然后用衣袖擦了一下唇边残留的酒迹，酒杯放下的时候碰在桌上生硬的响着。引来同桌上几个不认识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解语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弄月张大了嘴，有些不解的说：“看着我做什么？”

“解语你太厉害了。”弄月脸上堆满了惊讶的表情。

苦笑了一下，解语没有回答。然后齐了一下筷子，便给自己夹了一大筷子菜。伸出手时那挽到手腕处的袖子，配上不时和瓷碗撞得叮当作响的玉镯，豪迈的架势吓着桌上另外几个达官显贵之类的斯文人。

每过几口菜，解语便会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然后一口饮尽，尽管几次险些都吐了出来。酒已经把眼泪都辣了出来，这没有什么不好，如此谁又能知道流泪的原因？

渐渐地身边恭祝白头，话说连理之类的声音多了起来。有些醉意的解语转过头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定住神来看清了缘由，原来是尹城已经敬酒到了邻桌。

很快这桌的人都站了起来，解语有些醉酒的迷糊了，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事。直到坐在身边的绝歌拉了一下，才迟缓的醒悟过来然后也跟着站了起来。

解语转过头的时候，尹城正准备开口说话。或许还是有些没准备好，看见解语转过头来的时候口半开着愣了一小下。然后才又接着说：各位能赶来参加我尹城的婚礼……”

尹城的话都是套词，解语也没有怎么用心去听。等到他说完后，弄月最先说了祝词，然后其他人也跟着说了祝福的话。轮到解语的时候，解语强挤笑意说：“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白首同心，长命无绝衰。”

没等尹城说话，众人已经把把酒杯举了起来。解语自然也跟着，碰过杯之后便把杯中满满的佳酿一饮而尽。

其他的人已经陆续做下去了，解语理了一下裤裙也准备坐下了，这时尹城一把抓住了解语的手，喊了一声：“解语。”可接着又急忙放了开，笑了一下然后说：“谢谢！”

解语听他说完后面无表情的回过了头，然后又坐了下去。再次拎起酒樽，这次没有用杯子而是直接倒在了碗上，然后举起来便往喉咙里面灌。多余的酒顺着颈部流下，浸入了衣中。不过这次并没有饮完，解语只觉得一股翻江倒海的难受。然后碗一放，就把刚才饮下去的吐了出来。解语坐了下来，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好些了，又拿起剩下的半碗一次见了低。

后来解语才从绝歌的口中知道，那时尹城在她的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呆呆的看着她的举动。直到尹逸水过来催促了几下才向下一桌走了过去，其间还不时回过头来。

弄月也在喝，并不时大声的说上几句，不过她是因为高兴而且疯癫惯了，而解语是其它。渐渐的解语已经不再吃菜，酒，此时成了她的唯一。或许绝歌知道解语压抑着，所以也没有来劝阻，而是任由她发泄积蓄在心中的抑郁。

酒能消愁，此话不假。人一旦醉了就什么都记不起来，那里还会有忧愁。只可惜不能一直这样醉下去，人早晚是会醒的。等到醒了的时候该发泄的都发泄了，该忘的就都忘了。

这天解语自己都不清楚喝了多少酒，或许连下半辈子的都喝尽了。平日一两就能倒地不起的她，也不知怎么就能一碗接着一碗的灌。视线中的人渐渐模糊，耳边喧哗的声音逐渐匿迹，甚至大脑中的思绪都被淡去，那种感觉真好。握住酒杯的手指一松，只觉得两腿软了下来，终于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