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遇见(1 / 1)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晴天,天气也总是好得不像话。温柔的阳光,娇俏的白云,还有妩媚的轻风,总让我感觉到午后躺在绿荫下酣睡的那一阵惬意。
可惜的是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但是,我想,在这美丽的地方要找这样一块境地应该是不难的吧?
在楼顶晒好衣服后,下楼回房间,我正准备打开房门,就听见潘晓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哎,大哥。这是我早市的时候买的梨子酥,可好吃了。你来这几天了?有没有尝过,快来尝尝。”“小弟弟,这个香煎小黄鱼,你肯定喜欢。”“阿姨,阿姨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玫瑰汁,方方可喜欢喝,我想你也一定很喜欢喝的。”“哎哎,大家别客气啊。我们都住在阿姨这个温馨的大房子里,说明是缘分啊,我们这些天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啦。”我转过身,走向楼梯,发现二楼的另外两间客房都开着门,里面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反倒楼下,传来一阵又一阵热哄哄的笑声。
我在楼梯的转角处探头一看,只见那大圆桌上摆满了一堆当地的特色食物,而这里的所有住客包括阿姨还有方方都聚在下面,有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有的在大圆桌旁坐着,有一些还直接坐在地板上,手里全部都拿着潘晓梦买的那些吃的,都在兴高采烈地聊着天,其乐融融的一片。
潘晓梦的眼睛立刻捕捉到我偷偷摸摸的身影,大叫道,“哎,亲爱的,快下来啊。躲在那里干什么啊?”
所有人的眼睛立即看了过来,我干笑了一下,无奈地在众人的目光中缓慢地走了下来。此刻,我终于领悟到什么叫做理想与现实的差异了。这样的场景应该是在童话故事中,美丽的公主穿着漂亮的礼服在一堆人赞叹的目光中缓缓而下所出现的。可是,现在我正穿着一条米老鼠的睡裤,以及一件上面有着大TOM的粉红T恤,还有一双人字拖。更无奈的是,我的头发还在滴水。
他们奇怪地看着我,可是,我更奇怪地看着他们,一大早的,各个都是一副要出门的打扮,却都聚集在客厅里,这是怎么回事?就连潘晓梦这个在我洗衣服时,还在睡懒觉的人,都穿上长裙,打扮得十分靓丽地在招呼大家吃东西了。
当我走到潘晓梦身边时,她还在上下打量着我,我顿时有些窘迫,正想解释。她却张口道,“你怎么回事啊?TOM应该配JERRY啊,干嘛是米老鼠啊?”语毕,大家都笑了起来,纷纷点头称是。
一只乌鸦正从我头顶飞过,十分地无语。潘晓梦这样的笑话,我是听过不少的,并且每次都给予了她一个超级大白眼。难得的是,今天她这样笑点低到脚底的笑话,居然可以乐翻一屋子的人。
在我上楼换衣服的时候,方方才跑来告诉我,今天是她妈妈的生日。
潘晓梦在厨房里帮忙的时候,我低声问她,为什么没告诉我,害我出丑。她却睁大眼睛看着我,说道,“你居然不知道,我们昨天还在那说来着。”我努力搜寻脑海中的记忆,好像是有听到他们在那里讨论,不过我正在上网搜寻招聘信息,也没有怎么注意。潘晓梦揽过我的肩头,说道:“你呀,真的应该把你电脑放一放了,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呀,一边玩,一边找工作。根本就不能真正的享受在这其中啊,你这不就是换了个地方在上网吗?”
潘晓梦说得在理,可是,我真的不能做到像她那样子潇洒。我深深叹了口气,她却在一旁叫了起来,“哎呀,这鱼还活着呢?怎么办啊?”我没有理会她,直接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这栋房子,五个客房,一共住了十位住客。一楼两个房间住了一个独自旅行的齐大哥,还有一对刚刚退休的江氏夫妻。二楼除了我跟潘晓梦,还有刘先生的一家三口和一对新婚夫妇。今天不能让阿姨来忙和,所以我让潘晓梦陪阿姨出去看电视了。那个新娘还不会做菜,只能在一旁打下手。而江姨的手痛风,不能碰水,只好让江叔过来帮一下忙。而刘太太称自己做的菜,估计只有自己的先生和孩子才会喜欢吃。
这下子,只能靠我了。虽然,我的厨艺不错,也是唯一一个让老爸老妈能在工作繁忙的时候也选择回家吃放的原因。但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口,我还是感到有些压力的。
“妹妹,你这个鱼打算怎么弄啊?”江叔问道。我回过神来,看着那条鱼,一时之间居然没了想法。刘太太凑过头来说,“这鱼可真新鲜。我想喝我妈妈煲的鱼汤了。哎,妹妹,刚好有豆腐。你会煲鱼汤吗?”煲鱼汤是我的拿手绝活之一,现下这条鲫鱼拿来做汤最合适不过了。于是,我点了点头,“会的。”
江叔呵呵一笑,“好嘞,咱们做鱼汤咯,来,妹妹告诉江叔要怎么处理这条鱼。”我将步骤一一告诉他,还没说完,刘太太就拿出豆腐,问还需要准备的材料。
就在大家在忙活时,那个小新娘打开了一个桶叫道:“这里还有一条鱼呢。”我一看是一条大黄花鱼,方方凑上前也往桶里看了看,说道:“哎呀,黄花鱼哒,红烧最好了。”我笑道:“你懂的,还挺多的呀。”方方仰头说道:“我有个哥哥,最会做红烧鱼了哒。可是,他今天来不了。”“想吃的话,姐姐给你做,这个难不倒我的。”方方点点头冲我笑了笑,一蹦一跳地就跑了出去。
我慢慢地进入了状态,想好了一些菜单,然后吩咐江叔和刘太太准备,新娘子慢慢地也知道如何帮忙打下手了,这下子,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先用姜蒜热锅,把处理好的鲫鱼入锅煎了,直到两面金黄,才出锅,吩咐刘太放入锅炖鱼汤。接下来就着锅里面的油,将刚才已用盐腌制过的鱼放入锅中,同样煎炸至两面金黄,再加入些许料酒和酱油,出锅。再将西红柿,炒至出浓汁,最后淋到鱼身上,西红柿红烧鱼完成。接下来,再炒几道时蔬和把饺子入锅蒸了即可。
两个钟头过后,潘晓梦咂巴着嘴,“亲爱的,你简直已经达到五星级饭店厨师的水平了。”其他人尝过味道后,也纷纷叫好。这大大超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我的水平实在是还不没达到如此高的水准。带着一些迟疑,夹了一口菜,味道竟难得的好。转眼看向江叔和刘太太,他们都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多亏有了他们,我才能很好地完成这一次任务,带着感谢的笑意朝着他们微微地点头。
晚上的时候,方方穿着一件绿色的大长裙,乌黑的头发高高盘起,戴着一朵娇艳的红玫瑰。阿姨打起了手鼓,方方翩翩起舞,边唱边跳。她唱的歌,是我许久没有听到的《兰花草》,太过经典的歌,方方才刚一开口,大家就轻轻地跟着哼了起来。
方方转着圈儿过来,拉起我和潘晓梦的手,我不会跳局促地站起来,只得晃着脑袋跟着节奏拍掌。潘晓梦也不会跳,但是,她比我还好点,她跳着西班牙斗牛的舞步,拖着那长长的亚麻裙子倒还有那几分姿态。只是陪着这经典的校园民谣,有些许奇怪。
一旁的那两对新人,终是忍不住了,也站起来挑起了恰恰。江叔见状,对江姨说道,“老伴,这个舞咱也会啊,可否请你共舞一曲啊?”江姨乐呵呵地抓住江叔伸出来的手。而刘先生和刘太太一看就是小资家庭的人,恰恰根本就不在话下,跳得很有水准。小弟弟看到爸爸妈妈也跳舞,小拍子打得更是起劲,齐大哥也不知去哪里也弄来一个鼓,也在有模有样地打起了恰恰舞该有的节奏。这下一切都显得和谐了许多。
这天晚上,我们玩得很晚,跳完舞之后,又一起玩起飞行棋。到了凌晨一点钟,才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其他人一大早就出门了,又是我们两个最晚,屋子里空荡荡的,方方和阿姨也不在家。我走进厨房准备做早餐,却看到大锅上贴着两张纸条,一张是江叔写的,“这是我和老伴做的粥,大家尝尝吧。”另外一张是方方写的,“姐姐,你们先吃早餐。我和妈妈去买东西很快就回来的。”方方的字说不上很漂亮,可是小巧隽秀,跟她的人一样,看着令人感到很舒服。
这时,潘晓梦附上来,粗粗略过两张纸条,就打开锅盖,香气四溢。我们两个每人都喝了两大碗,那温温的粥一口一口喝下去,直暖心田。
一路上,潘晓梦又一直在拿着那部相机在录像。我说,“你是来旅游的,还是来拍纪录片的?”她一听,“嘿嘿”地干笑两声说道,“都有,都有。”随后,收起相机,上前去搭着方方的肩膀,“方方啊,今天带姐姐们去哪儿玩啊?”方方眨巴着眼睛说,“我们去抓鱼。昨天,姐姐做的鱼可真好吃哒。我跟哥哥说了哒,他说他今天也要过来,喝姐姐做的鱼汤。”说完,她跑了过来,抓住我的手,问道,“姐姐,好不好哒?”我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哒。”
她愣了一下,咯咯笑了起来。潘晓梦一把又勾住她的脖子,问道,“哥哥?”方方点点头,“是呀,是我的大表哥。人可好了。”潘晓梦又问道,“多大呀?”“姐姐多大了?”方方问回潘晓梦。
潘晓梦犹豫了一下,“二十三。”“啊,那哥哥比姐姐大两岁。”方方道。潘晓梦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十分雀跃道,“方方,说不定你真是我的小福星,走,快走。”
方方不解地回头看着我,可是身子已经被潘晓梦拉了出去,我只得跟了上去。
茴香江有一座大山,那天晚上齐大哥问阿姨要怎么进山,阿姨说山里虽好玩,但不容易走,一不留神就会迷路。而且有点危险,因为有些野猪什么的。所以,要进山需要当地人带。这是在这里唯一一个需要人带才可以去的地方,这里一条大街通到底,再怎么走都不会迷路,而边边角一些游玩的地方,基本自己都可以过去,实在不行,叫辆三轮车,不出十五分钟都可以到达的。所以,当初我看完那个地图后,发现跟本就可以自己游玩,可是,无奈潘晓梦却硬要拉上方方当导游。再看这里的游客,没有一个是跟团来的,也没有旅行团将这里归为旅游景点,一来,没有旅客需要导游,二来,来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来度假休息的,一条街到底的地方,那些一天跑几个景点的旅客根本不会来。
方方带着我们一直往山的那边走,我想起阿姨说的话,如果山里面有野猪,想来方方也是不可以轻易进去的,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方方,再走不是要进山了吗?”方方依旧被潘晓梦拉着走在前方,回过头来一晃一晃地回答道,“我们不进山哒,山的前面有一条小河,我们去那里哒。”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这里的河水清澈见底,一条条鱼儿正在石缝中来来回回地穿梭着。哇,哇,那边有一群小鱼,刚刚游过去,刚刚游过去,好快啊!哈哈,有几条小鱼正在啃我的脚趾头,好痒啊。”潘晓梦举起相机,对准自己,“此情此景,让我不得不文艺一回,吟一首诗,,来,还是让我们的美女来。”接着她把镜头对着我。出去留学这么久,估计是只记得罗密欧与朱丽叶,哪里还晓得梁山伯与祝英台。我拿起石头又打了一个水瓢,然后开始想。“哎,你快点。”她有些急躁地喊道。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方方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双脚浸在水里,笑嘻嘻地看着潘晓梦,露出那颗可爱的小虎牙一字一句地吟道。
此景竟让我想起了,蒹葭里面的佳人。
潘晓梦大呼道,“哎呀,不错不错。方方太棒了。”随后,她又跟着念了一遍,“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噢,不对啊。”她放下相机,皱眉道,“这里不是江南,也没有荷叶啊。”
我踏着水走过去,搂着潘晓梦的脖子,看着方方道,“这呀,讲究的就是个意境,方方,是吧?”
方方拍着手,欢快地说,“是哒,是哒,哥哥也这么说哒。”说完,她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捕鱼的道具,“姐姐,我们来捕鱼吧。”
潘晓梦突然捂着肚子,叫道,“我肚子疼。”方方从石头上跳下来,踏着水花跑过来。我扶着她问道,“那怎么办呀?我们回去?”
潘晓梦摇摇手,问道,“方方,附近有没有厕所啊?”
方方点了点头,“有哒,有哒。”
潘晓梦回过头对我说,“你在这里看着东西。”从她的样子看起来,应该不算严重,自已是可以走过去的,于是,我点头答应。就让方方一个人带她过去了。
她们走后,我拿起一根从家里带来的木叉。这根木叉一看就是经过加工制造的,表面十分地光滑,上面还刻了一个标志,方方说过这是他们家独有的标志,是一个六角星中间还有一个小圆圈。
我拿起叉子,弯着腰,仔细地在那些小鱼中,摸索大鱼的身影。可是没一会儿,我就开始眼花了,因为只是看到不断地有小鱼来回穿梭在那石缝间,怎么也找不着大鱼。
由于一直保持着弯腰低头的状态,刚一抬头起来,觉得有些晕眩。我的手不自觉地朝旁边一阵摸索,缓步走向最近的一块石头坐下。
我抬手,用小手臂擦了下额头的汗水,眯眼望向头顶上的太阳。今天的太阳有些猛烈,这应该是我到这边来之后,最热的一天,有些许闷热,按说这样的天气应该让人觉得有些心烦气躁的。可是,耀眼的阳光却衬得周围的绿树青山更加郁郁葱葱,又使人明朗不少。
瞧,远方一位穿着白衬衫的男子正在捕鱼。他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面有一个渔网。那渔网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晃动,一下入水,一下出来,水花飞溅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粒粒明珠纷纷洒落。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阿阳,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在这明媚的色调里有如被光芒笼罩的天使。我竟以为这是烈日的作用下产生的虚幻,不清醒地往那发光的地方傻笑。
很快,天使发现了我的存在,嘴角轻勾带着温煦的笑容,朝我步步走来,他身上的光一点一点退去,直到他站在我面前时,我才完全醒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俊秀的脸庞,还有那乌黑的眼眸,心里一阵慌乱,这才想到丢脸丢大发了,只想跟水里的鱼儿一样躲到石缝中,可是,人已经来到眼前了,我能躲到哪?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知道在这样的对视中,我所处的境地是完全不利的。所以,我选择避开那深邃的目光,往别处看去。就在目光到处乱扫的一瞬间,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标志,六角形中间一个圆圈。
我看着他手里的竹竿,有些自言自语道,“这是方方家的东西。”说完,猛一抬头看向他,此时,我们的距离,他是听得到我说的任何的话语的。
他看了看手上的竹竿,说道,“是。”
我站了起来,问道,“你为什么拿我们的东西?”
他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又慢慢舒展开来,嘴角又恢复原来的弯度,“我以为你知道我们是一伙的。”
“谁跟你是一伙的?你这个小偷。”我有些怒不可遏地吼道。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却不说话。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我一时之间竟也无话可说,只是紧锁着眉头。我们就这样一直对峙了很久,久到觉得有些荒唐,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我正在犹豫下一步是不是要将竹竿抢过来之时,方方跟潘晓梦回来了。
方方从后面一蹦一蹦十分兴奋地踏着水而来,溅起一层层地水花,直接扑向那男的,甜甜地叫道,“哥哥,你什么时候来哒?”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潘晓梦难得地没扑上去,也跟我以同样地表情看着他们俩,只不过她问道,“他是你哥哥?”一种遇见故人的语气。我询问的眼神看向潘晓梦,可是,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人家兄妹看,跟没有接收到我的信号。
方方依旧笑嘻嘻地挂在她哥哥的身上,就像一个小女孩在跟她父亲撒娇似的。她听到潘晓梦的疑问,回过头来回答道,“是哒。”
他把方方放下来,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阿阳。”方方在一旁解释道,“是阳光的阳。”
潘晓梦缓过神来了,难得地正经道,“潘晓梦。”
然后,他望向我,“你呢?”
我有些尴尬道,“夏天。”
他道,“夏天,夏天。很符合你。”
我心里咯噔一声响。潘晓梦也笑了笑,“的确。”
因为,潘晓梦曾经说过一番动人心弦的话,她说,“夏天啊,你给人的感觉就跟你的名字一样。不喜欢或者不了解夏天的人,只会觉得这个季节很闷热,难以靠近。只有那些真正喜欢夏天的人,才会体会到这个季节的热情,所带来的无限喜悦。”
如果说潘晓梦是了解我的,她属于后者。那么眼前这个人,才刚认识我,他应该属于前者。
我低头,不打算理会他。
方方在那里拉着她的哥哥,有些撒娇地说道:“哥哥,你以前经常在夏天说的那句诗,怎么念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富有磁性语调有些明快,一句诗就在这样好的嗓音里蹦出来,传入我耳朵,“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