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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前行的方向似乎要去大雄宝殿,道慧不禁问道:“大雄宝殿是少林会客之所,若非武林大会之类的盛事,方丈是断然不会于那里见客的,敢问师兄一句,咱们这是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与道慧认得,便如实说道:“我们也是奉了方丈之命,不过我临走时好似瞧见有许多人从山下赶来,皆是寺外的武林人士。”
又有一人附和道:“不错,我昨天还听说昆仑派林清掌门到访,只是不知与今日之事有甚么关系。”
为首的人出言呵斥:“你们几个莫乱说话,快走!”
那几个僧人连忙低下头不再说话,可这话说了一半,却叫道慧愈发担心起来。
“难不成方丈师祖是要咱们在武林同道跟前当面对质么?”道慧猜测道。
陆商鸣嗤笑道:“那又如何,人不是我们杀的,方能他鬼魂来尚且不惧,怕他们几个凡人作甚。”
为首的僧人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好似是责怪他拿方能说笑,陆商鸣冷哼一声,毫不理会。
又走了一会儿,才在一大殿前停了下来,陆商鸣仰头一望,此处与之前古朴楼阁大不相同,飞宇承霓,甚是雄伟,屋顶上还覆有黄色琉璃瓦,檐下悬挂着一块金漆牌匾,上头铁钩银划,写着“大雄宝殿”四字。
陆商鸣微微一笑,径直走进门去,他虽已料到此番免不了一场舌战,可眼前的景象仍是让他吃了一惊。
只见原本极为宽敞的大殿上此刻竟显得格外拥挤,只因东西首尽皆站满了人,他们身着江湖劲装,竟然个个手持兵刃,要知这少林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身带兵器已是不该,他们此时连藏也不藏,大大咧咧地把兵刃露在外头,显然是未将少林寺放在眼里,又或是有甚么深仇大恨,叫他们根本无法隐忍。
只是这明晃晃的血腥之物与殿前那三座慈眉善目的佛像格格不入。
方丈圆苦大师与罗汉堂、达摩堂的首座一同立于大堂正中,佛像之下,皆是身披袈裟,手握禅杖,面容肃然。
道慧上前行礼道:“不知方丈要弟子前来有何要事?”
圆苦道:“你们先站到一旁。”他见三人站定,才向前迈了一步,双手合十,冲众人朗声说道:“诸位江湖好汉不知因何事驾临少林,老衲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他见众人面色阴沉,竟是不屑一顾,向其中一位高瘦老者走近了些说道:“老衲深居少林研究佛理,已有二十余年未曾踏足江湖,这位昆仑派林掌门老衲是认得了,不知各位英雄高姓大名?”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也不知道学的是甚么狗屁佛经,竟然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来。”忽有一人高声喝骂,众人不禁纷纷转过头去。
那罗汉堂首座方慈认得说话之人,当下怒道:“原来是海沙帮张通天张帮主,张帮主若是有意寻畔滋事,少林不欢迎你,还是快快下山去罢。”
张通天吃了一瘪,笑着掩饰道:“听方慈大师的意思,我若不走,你就要把我打下山去了?”
圆苦见方慈还欲答话,急忙将他拦下,这才免了一场冲突,又见一中年男子上前拜道:“我乃金刀门门主吕万,今日得见圆苦大师,实是在下三生有幸。”他说话客客气气,长得又很是端正,自然令人心生好感。
他开了个头,便又有几人前来报上名号,道慧细细一数,还有崆峒、点苍、黄山、太乙几派掌门,这么一来,中原武林大派算是到齐了大半。这些门派此次这般精英尽出,定然不是为了追查方能死因这么简单。
圆苦一一问好,才说:“不知诸位英雄突访少林所为何事?”
昆仑派林清掌门德高望重,手底下的功夫亦是当世之雄,只见他微微下拜,抱拳说道:“实不相瞒,咱们是听说了一个极重大的消息,万般情急之下才闯上少林,还望方丈见谅。”
圆苦道:“是什么消息?”
林清一捋胡须,“我等听闻六合圣教的大魔头就躲在你们少林寺中。”
他此言一出,陆商鸣与道慧皆是大吃一惊,道慧更是心里七上八下,背脊上直冒冷汗。
圆苦一怔,顿了顿才问:“大魔头?莫非是教主慕容弦?”
张通天按捺不住叫道:“老和尚你久居禅院,不知江湖之事,我不怪你,让我告诉你吧,这六合圣教教主不是慕容弦,却是叫作‘陆商鸣’。”
“陆商鸣”三字如同惊雷一般打在道慧心中,“不好,陆施主有难了。”
圆苦道:“原来如此,老衲已照林掌门的意思将所有借住敝寺之人叫来,只是不知道这位陆教主生得甚么模样?”
张通天哈哈一笑,手中忽的多出一把朴刀,口中叫道:“那还不简单,咱们试试这几人的功夫,哪个藏不住露了真本事,就是真正的陆商鸣。”
林清说道:“方丈,非是我等有心要与少林为敌,只是六合圣教作恶多端,咱们这里的人哪个不与它有深仇大恨?如今这教主陆商鸣恰好孤身一人,我等绝不能袖手旁观,烦请方丈莫要责怪。”
他言下之意便是要让圆苦置身事外,不去掺和陆商鸣的事。
圆苦道:“六合圣教的恶行老衲也有所闻,只是要这佛门之地沾上血腥实在叫老衲为难。”原本对待江湖宵小,有志之士自当奋起杀之,可他见这些人手持兵刃上山,暗忖少林百年声誉竟被人这般轻视,心底不免有几分怒气。
林清看样子铁了心要向少林拿人,说道:“那简单,等我们找到那姓陆的,不在你这佛殿上动手便是。”
圆苦道:“这嵩山上见不得血光,诸位好汉不如先行下山,待老衲找出这个叫陆商鸣的人,再将他送到各位面前。”这毕竟是少林之事,怎么也轮不到别派置喙。
金刀门门主吕万上前道:“方丈,此人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方丈若是决意如此,只怕会惹来闲言闲语。”
张通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吕门主何必与他废话,依我看,你这老和尚该不会是想包庇他吧。想不到堂堂少林寺不过是个藏污纳垢之所,兄弟们,你们说我们要不要下山?”
“绝不!”人群中爆发出阵阵附和之声。
忽的一声大笑如同平地起了惊雷,叫众人心神战栗不已,一时间只觉这笑声震耳欲聋,竟生生地说不出话来。大堂之上登时只余下了这放荡狂妄之声。
陆商鸣身形闪动,顷刻间伫立于人群中央,笑声骤歇,只听他口中高声喝道:“我就是陆商鸣,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杀我?”说话的声音雄浑有力,有若洪钟。
众人万没料到六合圣教的教主陆商鸣竟是个黄毛小子,更不知他居然有此等深厚的功力,往那一站,自有一番说不出的气魄,他此刻衣袂晃动,飘然若仙,四溢的真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不得不为之心折。
陆商鸣重伤未愈,此时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若真打了起来,他一人之力又怎可能对付得了眼前这二百多号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但要他服软却也是万万不能,更别提那等隐瞒身份,偷偷摸摸下山的龌龊之事了。
“有本事的就来吃我一掌!”
他喊声震天,那些个江湖人自知武功低微,哪里赶去迎战,便连那几个掌门亦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最先动手。
吕万心思最活,他眼见这小魔头风头正盛,立时冲圆苦说道:“方丈,这魔头竟藏在你少林寺中,如今证据确凿,你们该当如何?”
圆苦心知他要逼得少林出手,不过这陆商鸣确实藏身于此,自己身为掌门定是责无旁贷,他道了句佛号,也不赘言,直接说道:“陆施主,老衲来领教你的武功。”
“方丈师祖!”圆苦忽听身后一声呼喊,转过头去,瞧见道慧拦在了自己与陆商鸣之间。
“陆施主如今已不再是甚么教主,更何况六合圣教近年的恶行他也全然不知,都是那慕容弦搞的鬼。”道慧辩解道。
圆苦不愿他卷入其中,忙道:“你快退下,此时与你无关。”
道慧哪里能想明白圆苦方丈话语中的意思,当下便道:“怎么与弟子无关,陆施主是弟子带回少林的。”
张通天大笑道:“圆苦,果然是你们少林寺有意包藏这个祸害,这里几百位兄弟可听得真真切切,你可别想抵赖了。”
道慧竖起眉头,“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对不住方丈,对不住少林,有甚么事就冲我来吧。”
圆苦叹道:“道慧他生性憨实,只怪老衲教徒无方,还望各位英雄莫要责怪。”他仍是想要保全道慧。
张通天闻言冷笑道:“老和尚你不用白费唇舌了,今日你少林与魔教勾结,我们可都看在眼里,你若再不动手,你这少林的百年声誉可就保不住了。”
“方丈师祖,”道慧忽然双膝跪地,朗声叫道,“弟子自知犯下滔天大错,但万万不该连累少林,请将弟子逐出师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