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番外四 少年兆祥（1 / 1）
番外四父子品茶
爷爷走了以后，兆祥眼见的父亲变得更加严厉。几乎没有一日给他好脸色。
在父亲的安排下，他先在金先生处寄读了几日，和大哥、二哥一处读书。
因他屁股上伤痕累累，只得羞愧的跪在一边听课，看上去楚楚可怜。
金先生知道他现在是来寄读的，就算纪先生不回来，人家老爹也会另请高明的，所以也不曾为难于他。只是兢兢业业教两个徒弟念《古文观止》。这一日念的是《驹支不屈于晋》。此文兆祥在纪先生那里已经学过，且已烂熟于胸。
因屁股上的伤结了痂，有些部位奇痒无比。兆祥抓耳挠腮，期待先生快点下课。
兆祥左顾右盼的样子被前来侦察的父亲看的火冒三丈，碍于先生正在上课，不好进去打扰，只能压着火气又看了一会。
先生提问兆吉讲书，兆吉讲的不甚流利，兆祥就在下面给提词儿。兆吉坐下后甚是感激，就和兆祥挤眉弄眼起来。
雨霆强忍心中怒气，悄然离开，直接去了纪先生的家。
纪先生并未去五台山，一直在家中闲居。
雨霆一揖到地，为儿子说尽软话，纪先生终于松了口。
“祥儿当初，行为举止甚是怯懦，我一直致力于诱导他自立自强，如今，在老太爷的骄纵下，又甚是玩劣。如何为师，我亦不知了。”
“先生不必过虑，严格管教就是。”雨霆小心回道。
雨霆又命小厮拿出礼物，古画两轴，戒尺一方。
纪先生没有碰那两轴古画，只说：“这画还是放在雨霆兄的兰亭书屋更相宜些。戒尺嘛！倒较原来的更合手些。雨霆兄若舍得，我就用这小小戒尺给你教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好！”雨霆激动地站了起来。
纪先生很体面地被接回陈府。在父亲的监督下，兆祥恭恭敬敬给师父磕头、敬茶、陪罪。
师父呷了一口茶，冷然道：“你父亲对你寄予厚望，为师对你亦是器重有加。日后，为师会更加苛责于你，你可受得？”
兆祥忙俯身再拜：“先生赐教，兆祥无有不受，只求先生雅量，原谅兆祥。”
纪先生微微颔首，拿出戒尺立威。
“这是你父亲交给为师的，以后，凡事不可懈怠，否则会用这方戒尺帮你自省。”
兆祥仔细看了一下师父手里的那方戒尺，比原来的更加精巧，似是为他量身定作。又想起父亲放在母亲处的新板子，不仅有些不寒而立。
傍晚，兆祥趁着远行归来的父亲出去访友之机溜出来找黑皮。
黑皮很高兴的和兆祥攀爬到屋顶看月亮。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黑皮比兆祥大二岁，他很心疼经常挨打的兆祥。
“就算好了吧！这次回来还没打呢！”
黑皮知道兆祥说的是老爷。
“其实老爷对你也不能说就不好，起码他还管教你。”
兆祥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
“好着呢！还在上海给我买了不少好吃的呢！我带来一些给你吃。”
“这都是什么呀？”黑皮嚼起了一个黑黑的球子。
“我也不知道，外面有点苦，里面很甜，是外国货，从一个什么克里斯汀洋货店买的。”
“不好吃，你自己留着吧！”黑皮给他送了回来。
“你再尝尝别的，我每样都给你拿了一点。”
黑皮又捏起一个圆形的小饼，还是不好吃。不过这一次他装作很喜欢的样子，说：“嗯！这个不错。”
然后他就看见兆祥很开心的笑了，黑皮就是愿意看兆祥的笑，可惜，兆祥很多时候都是不笑的。
“老爷再打你的时候你就讨个饶，他毕竟是你的亲爹，你认了错，就不会往死里打了。”黑皮同情地给兆祥出主意。
兆祥摇摇头：“没有用的，不求打，求了也打。爹在家时师父还能网开一面，爹一走，我师父打的更狠。”
“我真想替你挨打！”黑皮很真诚的说。
兆祥眯了一下眼，下决心的说：“等我再大一些，十五岁吧！我就跑出去从军，让我爹和我师父再也找不到我。”
这番话又被屋顶下的雨霆听个正着，他正在这间僻静的房子里拢帐。
心里道：好小子！恨我也就罢了，还想离家背祖！
雨霆回来的时候，兆祥已端坐在书案前复习功课了。素兰坐在一边拿着撑子绣花。
本是温馨一刻，雨霆忽然想起兆祥适才要离家跑路的事，心中不禁有些悲戚。
“老爷回来了，我去沏茶。”素兰柔声道。
“不用了，让他去弄。”雨霆指指儿子。
素兰有些奇怪，儿子念书是头等大事，老爷一向都不干扰的，今天是怎么了？
雨霆斜睨着儿子：“你聋了吗？让你去沏茶。”
“哦！”兆祥应着，心里默念：“爹的茶是七分满，九分热。”
茶很快奉上。
“你自己也来一杯”爹说道。
兆祥忐忑地又沏了两杯茶，先递给娘，自己面前也放了一杯。
爹象喝酒一般对兆祥举了举杯，自己一饮而尽。
兆祥本喝不惯茶，平时都用茶来漱口的，不过爹喝的茶都很名贵，应该有些不同味道吧！他也端起来一饮而尽。
“味道可好？”爹玩味地看向他。
“有点——苦。”兆祥迟疑的说道。
“嗯！这就对了，续上水，再品。”爹又指挥道。
兆祥按爹的吩咐重新续了水，又跟着爹一饮而尽。
“这二道茶可好？”
兆祥点头：“有点甜，怪不得爹总喜欢饮第二道茶呢！”
雨霆一笑：“爹现在已经开始喜欢第三道茶了。你再续上体会一下。”
兆祥依言续上第三道茶，皱皱眉：“已经淡的什么味都没有了。”
“儿子，第三道茶就是淡若清风，可若没有此前体味到的苦和甜，你也体会不到现在的感觉是不是？”
兆祥听了爹的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