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番】胡义桂的烦心事儿(三)(1 / 1)
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也是穿着土黄色的道服,但手里拿着的是一柄剑,还有腰上缠着一圈布袋,正凭空挥舞着剑在楼梯间奔跑。
胡义桂断定就是这个神经病每天夜里来他家敲门,于是追了上去,揪住这人的衣领。
“刚刚是不是你敲了我家的门?!”
“不是我啊!”那人眨巴着眼睛说道,“是鬼敲的。”随后,还指了指前面。
胡义桂大为光火,明明这里就他一个人,还要把自己做的事归咎于完全不存在的鬼,实在不负责任!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们楼道里?”这个小区治安应该还是不错的,至少,旁边就是派出所。
黄袍青年拍拍胡义桂的手,说:“你先松松,等我捉到他了再跟你解释,行不?”
胡义桂本来不想放手的,只是被那人拍了拍手,手里不知怎么就不得劲儿了,稍微松了下,年轻人就像泥鳅一样溜走了。
就在胡义桂以为他要趁机逃走的时候,那讨人厌的黄影子突然又朝着这儿跑来,还从腰间拿下一个布袋,又从不知道哪儿摸出一张黄纸;眼看着青年冲到自己面前一米左右时低吼了声:“让开!”胡义桂就觉得自己打了个激灵,脑海中一片空白了一秒,随后两耳间充斥着嚣叫声,乍一听像风声,但是更像是人的尖叫声。
胡义桂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地上了,眼前是一双脚,顺着往上看,就看到一张欠扁的脸。
“哎,你没事儿吧?叫你让开你怎么动都不动啊?”黄袍青年看着一副关切的脸。
胡义桂心里有气:你在我面前一米了才喊让开,怎么也得有个反应时间吧?也不知这人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自己在那一瞬间像被雷击中一样。果然是最近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
站起来胡义桂还觉得有点晕晕的,厉声质问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黄袍青年无辜地抬了抬手里的家伙,说:“我刚刚在捉鬼啊!刚刚叫你让开你不让,结果差点就被那个鬼给附体了呢!还好我动作快!”青年说完,一副“快来表扬我吧”的表情。
胡义桂可不吃这套,说:“你要不把话说清楚,我马上把你送派出所去!”
青年一副吃瘪的样子,但还是说:“别这样嘛,咱们好歹还是邻居!”
“邻居?”胡义桂冷哼一声,“我这周围一圈可都没住人,哪来的什么邻居?”
“哎呦,可别这么说,虽然你隔壁没住人,可是你楼上现在住了一个呀!”青年说罢,挺了挺胸,仿佛在说,“瞧,就是我”。
胡义桂推了推眼镜,冷冰冰地说:“中介只跟我说有个手头拮据的人想买楼上的房子,没说这个人还喜欢装神弄鬼。”
青年不乐意了:“你干嘛说我装神弄鬼,要是我不帮你来捉鬼,你在这儿住上两个月,就算自己不搬走,也会被鬼折腾得死去活来!”
“张口闭口就是鬼鬼鬼的,鬼怪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怎么,空口扯出个鬼怪,还想让我感激你不成?你说你捉了鬼,鬼呢,给我看看你捉的鬼啊?!”胡义桂咄咄逼人,“难不成你还想说,吾等凡人,见不得鬼怪?”
青年皱了皱眉道:“你如果不相信我说的,那我让你感受一下鬼的存在也是可以的。”说罢,青年拿出刚刚别回腰带的布袋,举到胡义桂面前。
胡义桂本是不屑去瞧这些玩意儿的,奈何这人说得这么信誓旦旦,倒让胡义桂好奇他有什么骗人的把戏,于是,就朝那布袋看去。
那个布袋看上去挺普通的,只是在外面缠了一张写了东西的黄纸。胡义桂就这么盯了一会儿,然后,看到布袋动了一下。胡义桂以为自己眼花,就凑上前去戳了几下。结果,布袋里的东西又动了几下。
胡义桂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你让我看的鬼?这袋子鼓鼓囊囊的,别是你刚才抓了几只蟑螂进去吧?”
青年气极:竟然把他捉来的鬼说成是蟑螂!怪不得都说好心没好报!自己现在“出场费”还是蛮高的,听说这里有个有点挑战的鬼魂,就想着不如做好事,顺便练下手,还顺便买套便宜房子……呃,其实主要目的还是做好事啦!只是,花了这么久摸透了鬼魂出现的时间,现在竟然被楼下这个固执的人说得这么不堪!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早知道就该让他鬼附身!然后自己再好好折磨他!
青年自己在一边想入非非,那边,胡义桂捏了一把布袋。布袋完全瘪进去了,看上去里面就像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是手一松,里面又慢慢鼓起来了。
胡义桂有些好奇,难道是什么气体?不过到底是什么原理,只能问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青年了——
“喂,你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你要是解释清楚了我也就不拦着你了。”现在也是睡觉的时间,谁没事儿半夜出来跟人唠嗑啊!
“我跟你说了你又不信,这里面是鬼!是鬼!”
“可是我又看不见里面的东西,难不成你说是鬼就是鬼了?”
青年正想继续跟胡义桂解释,突然胡义桂的房子里传来一阵响声。
“难道还有一个?”青年嘀咕。
胡义桂也有点紧张:他的工作笔记还在里面呢!于是,也就放弃了眼前这个满嘴溜火车的家伙,转身往自家跑去。
青年边把布袋塞到腰里,便跟在胡义桂身后跑,说:“哎,你等等,让我先进去!”虽然这人是讨厌了点,但是怎么着也不能让一个鬼魂在一个天师面前捣蛋啊!
胡义桂心里暗骂:我的家凭什么要让你先进啊?!不是,你凭啥要进我家啊!
不过,胡义桂明显管不过来了,他一冲回自己家里,就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不然,谁能告诉他他家这是个什么状况?!
先不说不知怎么会大开的窗户,把他放在客厅里的一叠案卷吹得到处乱飞,也不说他家刚刚还好好的灯现在竟然就变得一闪一闪——这些还都能找到科学说法,但是!借着一闪一闪的灯光,胡义桂竟然看到他饭桌上的水杯凭空跳起,然后“哐——”,砸碎在地上。这还没完,紧接着,他放在客厅一边做摆设的人体骨架,竟然也倒到地上,似乎有个透明人还在上面跳了几下,把没散掉的骨架全部弄乱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饶是胡义桂再镇定,这会儿也变了脸色。跟着跑进来的青年看到这样的混乱场面,不厚道地笑了。倒是因为青年的到来,这里头好像安静下来了。
“小鬼莫逃!”青年突然出声,从兜里不知掏出些什么东西来。
胡义桂觉得今天可能就是他的灾难日。在青年一番动作后,他竟然又听到了之前的嚣叫声,而这次,明显更加厉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已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
模模糊糊一片白光之后,胡义桂失去了知觉。
等到胡义桂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自家床上躺着,而且身上还有条被子,就像他平时晚上睡觉的情形。如果他没有看到客厅里的人体骨架——骨架的骨头除了头骨几乎就没有拼对的,他还以为昨天的事情是做梦呢!
不过,想到那个装神弄鬼的青年竟然还会帮他把家里收拾干净、把他放到床上,胡义桂又觉得这人应该不算太坏。要不然,自己收拾还要半天,躺地上今天说不定就要浑身酸痛了。
但是,想到“装神弄鬼”,胡义桂又有点怀疑了。昨天昏迷前的感觉,现在还能回忆起来;也正是因为那感觉太过玄幻,让他觉得那是场梦。
看了看时间,该上班了。
至于有没有鬼——胡义桂好像也不敢打包票了。
现在,面对一排试管,坐在办公室里把玩手里的手术刀,戴着副眼镜看上去一本正经实际上却是在走神的胡义桂,有了那么点儿的烦心事。
旁边好像有个声音在问:“老胡,你在想什么?”
胡义桂由本来的沉思变成自言自语:“我在想,一个人不过就是由一个细胞不断演变而来,我一直研究人体的构造、药物的反应,就像最简单的膝跳反应,看着就是踢了个小腿,但是涉及的部位远不止股四头肌。切片,反应,实际上都是些客观存在的事情,只要不是瞎子,谁都可以看见。之前我一直沉醉在这些美丽的变化与发现之中,但是现在我开始怀疑。肉|体承载着灵魂,当体内细胞不断衰老,人体代谢机能下降,逐渐就会‘力不从心’。所谓灵魂,不过就是跳动的神经,等肉|体湮灭,这灵魂自然不复存在。世界上万物的更替不过是细胞的死亡与细胞的诞生,不,也说不上是诞生,那些都是不断分裂、变异得来的……”
的确,研究了这么多年的人体构造,肌肉、骨骼、神经,这些理论知识都不能让胡义桂相信,神经除了基于人体这个框架能够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外,还能够脱离人体作为一个个体存在,而这个存在,就是被称为“灵魂”、或者说“鬼”的存在。
胡义桂猛地抬头,发现身旁站了个人,一惊。
“苏队,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念扶额,道:“我来了一会儿了。”
胡义桂明白了:“哦,我都没发现。啊,苏队这次是有什么事儿?”
苏念此次来问了胡义桂一个问题,就是能否凭借药物让处于昏迷的人、仅在作出“正确”选择后才能苏醒。
胡义桂仔细想了想这种药物的可行性,突然觉得很有研究价值,在解答了苏队之后,暂时把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抛到脑后,研究起苏念说的东西了。
可惜,搬离了宿舍后,下班点儿到了还是要回家。这又让胡义桂一阵头疼。
不过也好,回去逮着那不靠谱的青年问个清楚。心里头有个疙瘩总是不舒服。
昨晚青年说他住在楼上。胡义桂直接上十五楼敲了门。
隔了好久门才被拉开,青年睡眼惺忪,顶着个鸟窝也不看是谁就直接骂道:“哪个挨千刀的天还没暗就来找老子?!TM的你要是没有十万火急的事儿看我不劈死你!”
胡义桂轻咳了一声。
青年揉了揉眼睛,马上站直了腰板,颇有底气道:“你们家闹事儿的鬼我已经尽了邻里爱帮你免费捉走了,放心是绝对免费!你家我也帮你打扫干净了,如果有什么坏了就从我的劳务费里扣吧!虽然你可能觉得碰上我你不大走运,但是我也觉得碰到你是我昨晚上没看黄历。我以后不会再去你家了,所以再见!”
青年说罢,狠狠地摔上门,不过没有意想之中的摔门声。
青年又看向门口——胡义桂一只脚挤进门来,一只手也挡着门,然后,光明正大走进门厅。
“喂,先生,你现在可算是擅闯民宅?”
胡义桂勾了勾嘴角,装作疑惑的样子道:“怎么能叫擅闯民宅呢?咱们不是还有邻里爱呢吗?”
青年暗啐一口,咬牙切齿:“你来我家干嘛?!我还没睡醒,晚上说不定就要去开工了!别打扰我休息!”
“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青年一扭头,哼了一声,也不管胡义桂了,自己去客厅倒了杯水喝起来。胡义桂也不恼,跟在后面坐到沙发上,打量起屋子来。
和他的户型一样,但是不知什么缘故,这里明显比他家亮堂。摆设不多,但显得很简洁,只是房间的门都关着,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一样整洁。
“首先,不管怎么样,我在这里先谢谢你——当然,这不是说我就完全相信有鬼了,只是不管如何你也帮我收拾了屋子。”胡义桂伸出右手,“认识一下,我叫胡义桂。”
青年看了看胡义桂的手,含着一口水好像在想什么,突然就一口水喷出来,像花洒一样,好在他还算有点良心,先偏了偏头,不然,胡义桂就要“享受”这“雨露”了。
“你说什么?!你叫胡义桂?!”
胡义桂点点头。
青年仿佛见到了组织,激动地上来握住胡义桂的手,兴奋道:“我是铁修啊!你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