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1 / 1)
距离玖兰优姬的葬礼还有三个小时零七分。
少年少女早早地站在墓地,看着即将被立为衣冠冢的石碑,上面的名字是玖兰优姬,而提笔人确是先一步逝去的锥生零。在活着的时候,就已预料到结局,甚至双双为彼此亲自准备了墓碑。这种晦涩难懂的爱意,两个年轻的孩子并不能深切理解,但是他们也能体会得到。
遥远而不可得的那种心碎的无奈与思恋。
少年悄悄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少女的手,却止步于触碰之时。默默地撤回握拳的手,仿佛什么都发生那般安静地陪在少女身边。少女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却也如同少年那般视而不见。
在来到墓地之前,无论是跟随的吸血鬼还是监视的猎人都变得极为浮躁,他们一直在低声谈论着什么,明显不能泄露消息,又怎不住不去说。音量故意压低,发音而断断续续,听力出众的姐弟自然还是从中听到了些蛛丝马迹。
玖兰枢的死亡被确认,一堆沙砾之上溅到的鲜血芳香四溢,除纯血之外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死因为何,又是谁人所为,没有人知道。仅剩下的事实只有,那个被整个世界所忌惮的纯血之君悄然离去,犹如他突然而至那般匆匆。
“他不会来参加葬礼,已经化为沙砾的话,就再也无法相见。”
少年主动提起话题,将已经准备好的‘遗物’轻轻放在空空的棺木中,离下葬还有一段时间,但已失去了等待的意义。与玖兰优姬而言,与这姐弟而言,玖兰枢的缺席都使这一场戏剧化的重逢变为形式上的葬礼。明明死的干干净净,哪里都不存在,一场葬礼,一座空坟,又是为谁准备,让谁吊念呢?
看着母亲的棺木,听着亲生父亲的死讯,少年知道少女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他想尽早结束,这场对她而言只剩折磨的闹剧。伸出手,这回想确实其握住对方的手,吸血鬼偏凉的体温无法温暖同样冰冷的吸血鬼,但是只要有那个心意的话便是最大的安慰。
“父亲大人……”
少女突然出声,惊醒了几乎越过自己所设定的界限的少年,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撤回不对,继续也不对,他骤然间顿感疲惫,紧咬的牙关发出摩擦时刺耳的声音。
“……竟然被他杀了么。”
少女察觉到少年的状态,那种渴求又不敢触碰的矛盾一直在他们之间从未消除,胶着,令人焦躁、倦怠。
“姐姐?”
少年不懂少女的意思,踟蹰的手终是越界握住了她的手,隐隐不安,他所勉强维系的事物有崩塌的趋势,他与他所喜欢的人之间仅有的也只能有的那斩不断的羁绊。他无法容忍失去,他根本无法想象会失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少女抽离了被握住的手,并反手就扇了少年一个耳光,毫不留情,毫不客气,少年脸颊顷刻红肿起来,嘴角甚至留下血丝。
这是崩坏的前奏。
“不要叫我姐姐!”
少女这样说道,冷漠甚至是冷酷地看着呆愣的少年,少年迷茫地从她认真的眼神中得知这绝非玩笑,那如冰刺骨的锐利视线也不像要戳破暧昧的薄纸。
他不懂,她想要什么。
少女的威压骤然释放,因为关系密切,一度曾被遗忘的,纯血种令人畏惧的力量,毫无保留地袭击了整个坟地。为了各种各样理由出现在这里的人类与吸血鬼们都被镇压在原地,任凭如何挣扎反抗,最终都因脱力而狼狈地趴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处于威压正中心的少年境况更加凄然,对于整个场地的施压不过是为了控制,而对于少年的施压却是以破坏为前提释放的纯粹的杀意。
苍炎以少女为中心飞舞缠绕,跪在地上强迫自己不昏倒的少年感受到灼热的刺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不,不要!强迫自己不要畏惧,那是自己的姐姐,自己最重要的人!即便她被千万人所惧怕,唯独他不可以,唯独他不能。但是,吸血鬼的本能是对纯血种的绝对臣服,即便有一半纯血又如何,意志与本能无关。
“……住、住手,你会被……围杀的,姐、姐姐!”
压紧牙关也就能撑到这个地步,少年几个字说得费尽全力,生命受尽威胁却仍是为少女所着想。
少女神色凌然,随手一挥,一道透明的薄膜与一束刺眼的激光相撞后激起淡淡的波纹,少女从容淡定地手指轻弹,激光被瞬间反弹,攻击目标突然变更,千米之外的偷袭者未及反应就死在了自己的武器手中。不得不说,人类科技发展,发明出激光武器的确是对吸血鬼最大的威胁,高精度,高攻击,高热度,就算不能一击毙命,也能大量蒸发吸血鬼作为本源的血液,使其失去反抗能力。
少女在玖兰优姬死后是世上仅存的唯一一只纯血种,更不用提还是唯一能唤醒玖兰枢的玖兰纯血,在她身边一直潜伏着一个机动部队,春夏秋冬日日夜夜尾随监视,一旦少女有异样便即刻将其击杀。耗人耗力只希望能控制住仅存的纯血种,宽宏大量令其存活的仁慈,可这纯血种现在完全不领情,必须忍耐的理由即将不复存在,她又何必这样忍受这样的屈辱,这种虚伪的自由,不要也罢!
单独袭击失败,直接升级为火力全开。少女在被数十或数百束的激光攻击之下张开着透明的屏蔽,由接触点出现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如水上的涟漪,还未散开便又诞生,狂风暴雨,叫嚣着更为盛大的破灭。
“不要再叫我‘姐姐’。”
优先剿灭纯血种,不惜一切代价。这本是长眠之所的坟地成了无数人埋骨之处,无辜的,罪有应得的,无差别在此永眠。尸骸遍野,沙砾漫天,少女神色如故,冷漠淡然,即便脚下静静流淌过猩红的汪洋。
“现在——”
她目视着他,用着冷酷的声音宣判道。
“你可是我的杀父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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