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1 / 1）
千年前，玖兰枢的牺牲换来了世界格局的重大变革，历史变迁的洪流中吞没了形形□□的人，其中的悲欢与古往今来的历史更迭中的并无二致。大局不必多言，那是谁都无法撼动的历史洪流，而让人在意的无法忘却的更多的却是个人细腻复杂的感情。被玖兰枢所喜爱的少女与少年，他祈祷着他们的幸福，然而他们却最终以不幸收场，这是世界本身的导向，一位是纯血公主，一位是最强猎人，对立的身份只容得下悲剧。然而，这只是表象，多数人能看到能猜到的东西。
玖兰优姬曾在无数个昼夜里思念着逝去之人，千百遍地描述着记忆中日渐模糊的身形，极度地恐慌着，拼命地重复着，仿佛如果不这样做就会被悲伤吞没一般。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一个那样温柔的人做了一件那样残忍的事，想要忘记，更害怕忘记，只能不断地重复再重复，述说再述说，提醒着自己现在的幸福是建立在谁的不幸之上，向着虚无，向着儿女，却唯独不敢也不能说给锥生零听。
背负着同样的不幸，而另一人的却更加沉重。
用杀戮与鲜血来铺平和平的道路，作为‘最强猎人’，锥生零只是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作为玖兰枢的棋子，锥生零的一生从未能逃离他的棋盘，做为最后与心爱的女孩在一起的胜者，锥生零完全感觉不到那般欣喜若狂的愉悦。有一个人，他人时常对他提起，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追问他的事情。
因为曾是敌人，因为曾是情敌，因为被成全了所有，事业爱情，全部，都被好好地成全了呢！
已经习惯了不在口头上争锋，锥生零也不再是不懂世事的少年，他会选择更加直接且效率的方式让所有人闭嘴。一道银光闪过，浑身僵硬，枪械的嗡鸣声还在耳边回荡，知觉由头皮发麻开始恢复，额角上细微的疼痛，伴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便没有任何人再敢开口，向冷若冰霜近乎疯狂的锥生零询问任何关于玖兰枢的问题，甚至连名字都不敢在其面前提起。
那是绝对不能触碰的锥生零的逆鳞。
无数的昼夜里，锥生零安静地坐在办公室摆弄着古旧的棋盘，独自一人下着没有对手没有胜负的棋局。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之上，马、车、皇后……唯独没有王，因为王一直在贴身放在锥生零胸前的口袋中。
不曾提起，并不意味着忘却，他只是强迫自己假装遗忘，所有隐匿的温柔与绝决的残忍。
最终，一个人的不幸变成了三个人的不幸。
没有人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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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获得幸福，那样的牺牲毫无意义，你怎么就不明白？
青年情绪激动，抓着玖兰枢的手，力道大得可以勒断骨头。痛的几乎无法忍耐，可玖兰枢依旧丝毫未动，任凭青年拉扯紧握，等待着他恢复平常的冷静淡漠。手臂上的力道渐渐变小，玖兰枢知道青年开始收敛情绪了，他们很相似，都不是喜欢将情绪外露的人。只是，青年明显欠火候。
“作家先生，你越界了。”
当只剩下似有似无力道的时候，玖兰枢平淡地说出这样的话，青年浑身一颤，手上失控地用力又在意识到的时候瞬间收力。被反将一军了啊，青年放开玖兰枢，甚至主动退后几步远离他。玖兰枢语气平淡，可言语本身的告诫意味是那么浓厚。青年是一位作家，作家最忌讳的就是成为笔下故事中的一部分，那样故事就不再是故事，而作家也不再是作家。
“狡猾。”
青年激动的情绪被压制，被未能被抹除。猛地瞪大眼睛，对上那一贯温和却疏远的酒红双眸，看着那里安安静静，即便生死都未能激起半点波澜。
“就那么讨厌我斥责你的观点吗？思想真是狭隘呢，玖兰枢！”
与那沉寂的酒红不同，青年眼中从始至终都燃烧着火苗，因为玖兰枢千年前与千年后一层不变的抉择而愤怒的火焰。
“那两人已是血脉相连的姐弟，就算再添上更加亲密的恋人身份又如何？用你的生命去换取他们的觉悟又如何？这觉悟敌得过无情的时间吗？最终还是要分离，还是会生死永别，死去的人一了百了，你让活着的人怎么背负永无回应的思念？不论如何祈祷，不论如何渴望，最爱之人都不可能陪在身边。被留下的人有多痛苦，你根本无法理解！因为你一直都是最先逃开的那个胆小鬼！”
第一次被人称作‘胆小鬼’，玖兰枢觉得这词用在自己身上很新鲜，但是并不合适。
“你认为我有的选吗？”
回应于青年声色并茂的指责，玖兰枢依旧笑得淡然，甚至多了些莫名的洒脱，一旦别无选择便只能洒脱接受。
“前方的道路只有一条，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事与愿违不是常事吗？千年前，如果我不成为源金属，科技还不够发达的人类又将何去何从，难道要让人类完全依靠我这个纯血种去讨伐纯血种？”
“可是锥……”
“锥生零也是吸血鬼，但他优先是一名猎人。猎杀优姬并不只是为了灭绝纯血种，这也是对锥生君的考验，如果锥生君保护优姬，他必死无疑，可若他选择成为一名忠实执行任务好用的棋子，掌权者也不会介意对玖兰优姬手下留情。”
玖兰枢一连贯地做出了解释，这些都是青年明了却不想接受的现实，现实就是与希望背道而驰的东西。
“优姬是控制锥生君的棋子，只有让她活着，锥生君才会乖乖地做一名猎人，才会乖乖地背负起屠杀这种不可饶恕的罪孽。而锥生君也是优姬的控制器，如果锥生君平安无事，温柔的纯血公主也不会主动挑起两个种族的争端。他们不正是因为明了这种事才会彼此理解彼此互原谅的吗？”
话到了这里，玖兰枢顿了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胸口闷闷的沉重感令人透不过气来。
“从始至终，所有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力，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让这令人悲伤的牺牲能换回微小的幸福，哪怕比起绝望的悲痛，飘渺的幸福显得如此讽刺，至少，那两人孩子还好好地降生并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重要了，即便他们的处境与他们的父母何其的相似，即便最终迎来同样覆灭的结局，如果可以毫无遗憾地直面生死别离，那也不能完全被称为悲剧。况且，如若能够生死相随的话，谁都不必体会被留下的那份痛苦。”
气氛沉重，玖兰枢明明笑得依旧温柔，声音依旧柔和悦耳，可一句一字之间都在说什么啊？青年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玖兰枢几天的时间对千年岁月的分析评断。只是几天而已，只是书本上记录而已，最多还有夹杂个人感情的口述而已，玖兰枢怎么可以将一切看的那么通透！锥生零与玖兰优姬相离相杀的理由，少女与少年停滞不前的理由，只是从零散的碎片中就可推断到这种地步。
这个人，怎么会，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被囚禁在谁家的别墅里等待着敌人暗中将我刺杀并身亡，这种结局，你想要看到吗？”
戏谑的笑意，略带决绝的疑问，玖兰枢这样轻笑着问道，仿佛是一个无所谓的玩笑，可其摘掉隐形眼镜后毫无瑕疵的酒红中燃烧着坚决的涟漪。他是认真的，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的青年如此意识到，玖兰枢极为认真，仿佛只要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对方会放下所有预先的计划而照着他所希望的剧本演绎一般。
“为什……哼，我只是一个作家，扭曲人物的性格与行为模式是大忌！”
青年一瞬间被震慑，慌乱地想直接逼问他的意图，话溜到嘴边又变成另一种意味的反驳。间接地，青年想要回避玖兰枢的提问，那种屈辱的死亡方式不该发生在玖兰枢的身上，即便只是想象都不能容忍！可他也没有立场直接表达‘不想让你死’这种期望。
不想……让你死……？
耗费了许多时间，青年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思想中无数次出现的语句，他顿时陷入了沉默，压抑地低下头颅，强迫自己不再看玖兰枢，强迫自己不去再想玖兰枢。
事情要乱了！
一只手伸进衣兜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咬着牙将那个开关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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