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1 / 1)
53
弑杀同囘胞,扭曲人心。
祈愿和平,掀起战争。
面对满地的血红与飞走的沙粒,如囘梦囘初囘醒的玖兰枢在想什么?
温柔的王在驰骋杀囘戮的最后救下了将死的亡囘魂,一路见证的绯樱焰又在想什么?
王问,这满身的罪孽该如何偿还?
臣答,不能遗留祸患。
王缄默合眸,臣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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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角的血模糊了视线,玖兰枢朦胧之中只能看到那张与锥生零酷似却更加冰冷如霜的脸。咽喉被勒紧,身囘体被拎起,一呼一吸之间腥甜翻涌,胸口上抵着冰冷的金属质感的枪口,状况糟透了,玖兰枢面对这样的情况仍有心情对自己调侃。眼角的余光中那一抹银白颓废地依靠在被震碎的墙壁边缘,失去意识的手抓握不住剑刃,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恶心。”
“唔——”
扼腕咽喉的力道骤然加大,玖兰枢抑制不住地发出了痛苦的闷囘哼。因窒囘息而半眯的眸中,只能模糊地看到已经完胜的对方一脸的不悦与厌恶。
“你变弱了,还是说在可怜我?”
为什么?
“会对我手下留情,你想死么?”
什么?
“玖兰枢,我成全你。”
玖兰枢真的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可对方冷漠的口吻硬是降低了几个冰点,表达着对玖兰枢赤囘裸裸的失望。而配合着他的话音,抵在胸口的冰冷的武囘器渐渐地升高了温度。
这罪孽该如何偿还?
这满身的罪孽该用什么偿还?
血囘债终究血来偿。
血囘债血偿。
不是很简单么。
砰——
如少年的玖兰枢所预料,血蔷薇绽放的光芒仍是那么绚丽多彩令人欢喜。
然而如他了解却不知道,就算是最初锻造的最强武囘器也抵不过人心执念。
死亡没有临幸,血蔷薇的轨迹偏移削落了几缕棕发,扼住咽喉的手被锋利的刀锋切断,就在酒红的映射中风化为沙砾。玖兰枢失去禁囘锢四肢僵硬地跌跪在地。就在他下坠的一秒内,‘锥生’的后辈将他的先祖轰击到了与他相对的另一侧墙上,恐怖的深坑,仿佛要将地囘下的空间全部连通。
玖兰枢呆滞地看着锥生零一步一步地由眼前走过,带着他熟悉的苍蓝,幽幽的火苗缠绕飘荡,舍弃了感情,冷漠到冷酷的神情,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死神。玖兰枢的心脏嘭咚地剧烈跳动,上囘上囘下囘下的震动要扯断血管般痛苦。看着锥生零拎着滴血的剑走到那个人的身边,看着对方企图反囘抗而被削断了另一只手臂,苍蓝顿时缠上,连带着血蔷薇一起,焚烧到尘埃未留。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玖兰枢茫然了。
锥生零下手干净利索毫不犹豫到令人胆寒战栗,而在对方失去了手臂之后,那把某个轮回的某个玖兰枢曾寄托了无限思恋的剑又被轻转,只要一刹那,只要一刹那而已,锥生零便会杀了他的祖先。
“……住……手……”
干涩的唇发不出声音,玖兰枢茫然地向锥生零伸出了手。
但是,可能已经永远也得不到回应了。
那样的锥生零,与万年的他自已重叠。
冷酷、杀囘戮、鲜血。
罪孽深重。
……谁来……阻止他……
玖兰枢僵硬在原地,从心顶到脚尖,不能移动半分,只有内心的悲鸣充斥耳边。
而另一个玖兰枢自然不会轻易让这忤逆天理的事情发生,银光闪烁,化为巨大镰刀的狩猎女神抵住了危险的剑刃,在那人颈间一寸之地。
“你又要阻止我么?”
青年玖兰枢与少年锥生零的第二次对峙,第一次玖兰枢救走了玖兰李土,而第二次却要放过想要杀了玖兰枢的敌人,锥生零机械冰冷的殷囘红瞳撒着艳囘丽却不详的光芒,冷冰冰地孔投囘注在玖兰枢的身上,这一次锥生零是不会罢手的。
早就决定不会再手软,没什么能成为他停滞的理由。
只为了抓囘住那唯一的一双手,他可以舍弃一切。
即便被舍弃是——
——玖兰枢。
刀光流转,苍蓝相随。
少年的锥生零怀着杀囘害的意志与青年的玖兰枢缠斗起来。
锋利的刀刃碰撞、摩擦,迸发出激烈的火花,伴随而来的尖锐刺耳的响声,让一旁观战的少年忍不住想要蒙住双眼捂住双耳,他什么都不想看到,什么都不想听到。
为什么黑主银会流有玖兰纯血?
为什么锥生零会被黑主银变为纯血种?
为什么明明相识甚短而玖兰枢却偏偏对锥生零异常在意?
熟悉的剑刃,熟悉的苍焰。
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仍觉得缺少氧气般憋闷窒囘息,痛苦的神情毫不掩饰地浮现在脸上,玖兰枢却不得不去看、去听、去知道、去了解,即便残囘忍至极。
那是锥生零。
那是为了他而不断轮回的锥生零。
那是因为他而被束缚于无限时间中的锥生零。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他?
要是觉得真的那么不可原谅的话,只要对他一人降下责罚便好!
不要再将锥生零牵扯进来啊!
悲痛挤满胸腔,共鸣得头脑发胀,心如刀绞。
就在玖兰枢一点一滴地取回了部分记忆碎片的时间里,四周明亮的空间中渐渐出现暗红色的蝙蝠,翩翩地扇着翅膀舞动,数量一点一点地增多,直至锥生零的剑穿过了青年的胸膛而达到最大值。
玖兰枢最后的分囘身,死于锥生零的剑下。
染血的剑尖轻点,狩猎女神也随着她的姐妹而去。
然后,就是那个想要杀死玖兰枢的锥生一族的先祖了。
提着剑,来到目标的身前,失血过多的先祖其实就这让放任不管也会死去,然而锥生零决定亲自动手。
剑,举起。
失血过多,视线模糊,而意识还算清晰的先祖,看着近在咫尺的要将自己斩杀的后代,露囘出了一丝冷酷残囘忍的笑容,即便是冰冷的花,也依然凌冽幽香,傲然清新。
“玖兰枢,你还要害了多少人才会甘心。”
先祖大人再一次,没能干脆地死去。
代替他的是,他的子孙后代——
——锥生零,身负重伤。
锥生零手中的剑出现在玖兰枢手中,而剑刃则由后背深深没入了锥生零的身囘体。
锥生零震囘惊地扭头看着他背后的玖兰枢,玖兰枢也抬头看着锥生零。
两双充斥着殷囘红的眸子相望,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却又是咫尺天涯的遥远。
锥生零眼中的猩红渐渐淡去,找回了玖兰枢所喜爱的冷清却绝对不冷酷的淡紫色,而震囘惊、悲伤与疼痛,异样的颜色蔓延开去,只剩下了最初的清澄无垢。锥生零用这样的表情对着玖兰枢的冰冷,无机质的殷囘红艳亮生辉,告诉锥生零,玖兰枢所做的决心是多么的无悔。皱着眉,抬起沉重的手臂,忽略肌肉拉扯产生的疼痛,锥生零的手轻囘抚在玖兰枢的脸上,温柔地将温热的血与泪涂抹,然后温柔地笑了。
那么冷清淡漠的一个人就那样带着温柔的笑容消失了。
耳边书页撕毁的声音沙沙作响,而玖兰枢手中的剑无力地坠落虚空,连带着他的泪。
玖兰枢将视线瞥向了受伤的先祖,无机质的殷囘红不但未曾消退,反而更胜以往。所谓的变弱,所谓的手下留情,不过是因为遗忘与分割,而现在该想起的都想起了,该回归的也都回归了,想要挽留的,也没能留下。
他们相邀生死共赴,却谁都没能守约。
“为什么你又要回溯自身的时间呢?”
锥生的先祖看着那个一直被自己憎恨的玖兰枢无知无觉地流着泪,晶莹的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
“再这样下去,你就会和我一样,变成想死都死不了的怪物。”
四周舞动着的蝙蝠由暗红色渐渐变成得苍蓝,少年向前伸出了手,将那个神似的人又看成了谁,伸出了渴望被回握的手。
“我发誓,无论重复多少次,我一定要将你——”
然而,无论如何期待,上天都不会成全他的祈求,这双沾满鲜血的手,注定什么都抓不到,握不住。
“——杀死。”
纯白的火焰骤起,焚灭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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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
直觉察觉到可怕的东西,支葵千里转身就将那个略微落后闹腾着想要回去的蓝堂英用囘力地拉过来。
只要超过那个范围!
那个范围!
“干什——”
抱怨声还未说完,大地便开始巨大的晃动,由地表并列出纯白的火焰,将范围内的万物吞没。蓝堂英心惊地捡回了一天小命,可地动山摇的末囘日莅临景象让他更加目瞪口呆。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刚刚蓝堂英所在的位置就以变成了望不见底的深渊,漆黑深邃。可这样的措辞并不准确,要是有心人肯又耐性丈量的话,他便会发现这个深渊不过方圆十公里而已,以黑主学院原址为中心。
恐怖的感觉侵入四肢百骸,蓝堂英不敢向下看,便只有向上看。原本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乌云,竟然被戳出一个圆形的洞,灿烂的阳光沿着宽广的洞倾泻而下,仅仅照亮了那一方天地。
无风,无雨,也无云。
一个黑点漂浮与半空。
“那是什么?”
因为雾霭之下仅有的光芒突出那个东西的存在,才能勉强看出有东西,却看不清,距离相隔太遥远了。蓝堂英大呼小叫地引来一群人的围观,这稀有的景象想他们一辈子只目睹过一次,也就够了。
而被蓝堂英视为黑点的玖兰枢远远地望着他们,还能大呼小叫就意味着没事么。
“这样就好。”
玖兰枢疲倦地仰起头,看了看空洞之外的碧蓝。
黑主学院的集体避难其实避的就是玖兰枢自己。
比‘长眠之所’还要危险的多的玖兰枢的失控。
“也该走了。”
缓缓地合上双眸。
然后,高空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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