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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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以希望之前必令其绝望,这种残酷的句子是由谁开始传颂呢?
在漆黑的绝望中领略的希望的风光必然是倾尽一生铭刻的绝美。
啊啊……真是令人烦躁!
由心底突然增生的焦躁与不安充斥着胸口,堵塞的窒息的感觉萦绕不去,一直维持的冷漠面孔扭曲地龟裂出不忍与悲悯。玖兰枢立即转身,将犹如山峰之巅骤然耸立的巨石般坚毅的背影留给那群幼小的吸血鬼。
自然下垂的臂腕,挺拔如松的脊背,直立不屈的双囘腿,那六个人由下往上的仰望中,是咬牙切齿的不明,是屈辱愤恨的不甘,是自怜自艾的不解。挣扎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衣服、身体都沾满尘土,肮脏狼狈地任由随风摆动的杂草割伤细嫩的皮肤,猩红一滴一点地渗漏而出,撩囘拨着本就不坚定的意志。
“……为什么……为什么……”
用力地揪着地上的杂草,嫩绿的象征着生命之奇迹的叶脉毫不留情地将那稚囘嫩的手掌割伤,鲜血顿时涌囘出,可蓝堂英就像察觉不到疼痛一般,低着头,蜷缩着,抽泣着。
“为什么?呵,还不明白吗?”
温和的笑容万年如一日地展现,玖兰枢调整好表情回头侧望,那只露出一只的眼睛,慢慢地写满了嘲讽,不屑地居高临下俯视众生般的蔑视,与弧度刚刚好的嘴角和在一起,无情地将那六人的尊严踩踏。而冰冷的言语中戏谑的玩弄之意,更是直接将那破碎的尊严丢入肮脏的泥沼。
“愚蠢。”
不屑、鄙视,轻蔑,上囘位者的该有的高傲与骄纵,玖兰枢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
扬手而起,虚空中凝结出无数晶莹剔透的冰晶,阳光之下反射着湛蓝的光辉,挥落而下,致密的冰雨宛如犀利的箭矢,指向主人之敌人,绽放耀眼的红莲之花。
“住手啊!!”“唔!”“呀!!”
肉体被箭矢刺穿的疼痛,在意之人在面前受伤的悲愤,沉闷的呻囘吟与愤怒的吼叫。玖兰枢面宛如神祗般无表情地观望他们的疼与痛,作为始作俑者的他自然会不伸出援手。冷俊不禁的笑容,悲天悯人的温柔,在一条拓麻等人眼中也许更像是无情的嘲讽与玩弄,可只有玖兰枢自己知道,掩藏在背后的紧紧攒握的手是如何的颤抖,指甲刺入皮肤,却不能留下疼的猩红。
“这只是一个教训,一条拓麻对你也一样。”
直接点名道姓,玖兰枢一句话将一条拓麻从自己的身边划到他该属于的世界里。
“蝼蚁都不如的愚者,撇去贵囘族的光环就完全一无是处,任人宰割又毫无还手之力,真是太难看了。”
冰冷刺骨的箭矢渐渐化为冰水,与喷涌的鲜血融合在一起,分不出谁多谁少,渐渐汇聚成片猩红的汪囘洋。玖兰枢上前几步,踩踏入血海之中,起脚落脚溅起的污渍弄脏了纯白的裤腿,斑驳的鲜红在一边纯白盛开,宛如冬日碧浪晴空之下的青梅,凌冽,幽香。
“变强吧!铭记今日我给你们所有的疼痛与屈辱,变得更加强大吧!”
轻松笑道,玖兰枢全然不知他接下来的话有多么残忍,又有多么悲伤。
“即使憎恨着伤害你们的我也好。”
一瞬间的颤栗,像是一把愚钝的刀子捅入心间,不是痛快地割断动脉,而是慢慢转动着刀柄,将那一丝一点的痛楚放大成生不如死般的折磨。半眯着眼睛忍受着玖兰枢赐予他的双向的折磨,一条拓麻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作想,而他是绝对不会很这个人的!
随着暗夜之君的觉囘醒,世界将迎来巨大的变革,席卷吸血鬼与人类两个世界的命运的洪流。
他只是,残忍却温柔地提醒着他们而已。
“变强吧,强到可以保护自己,保护所爱之人。”
猩红的视线朦胧不清,一条拓麻不看到玖兰枢的表情,却仍能凭着这一年的相处而猜测出,那断然是令人心痛到极点的绝美笑颜,极致的温柔,又至极的哀伤。
笨蛋。
别再这样笑了啊!
笨蛋。
愚蠢之人究竟是谁?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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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的枪声在耳边回荡,锥生零机械地重复着瞄准射击的动作不下百次,略去思考的时间,一切都交由身体的本能决定,他只是麻木地重复着,吸血鬼协会下达的由不得他抗议或回绝的‘地狱一日游’。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八……”
一个数字对应着一声枪响,一声枪响就意味着一个敌人的倒下。行风凌厉,动作简洁,绝不拖泥带水。理智,冷静,处变不惊,果决坚毅,这就是六岁的锥生零,在属于他的战场上驰骋的英姿。
“还有多少?”
压制着某种冲动,鹰宫海斗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焦急,瞪视的双眸甚至布满了血丝。
“不到一百。”
夜刈十牙轻拍自家按耐不住濒临爆发的子弟,舒缓着他的焦躁。夜刈十牙可不想让鹰宫海斗就这样从上去搅乱这场试炼,虽然他自己本身才是更加忍耐不住的那个人。莫名其妙的试炼,协会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两百只LEVEL E来当锥生零的任务内容。
任务书:孤身一人解决战斗,以证明锥生零有培养的价值。任务成功,一切照旧,任务失败,当即处决。
当拿到这封任务书时,夜刈十牙气的真想直接冲回协会总部打爆协会会长的头,他当锥生零是什么,好不好用的工具吗?!上牙床和下牙床不自然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而身为当事人的锥生零就像早有预料地平静地接下了任务。
“协会早就从内部……”开始腐囘败了吗……
咽下后半句,夜刈十牙还算有理智地没有在这绝对被会长的衷心的走狗监视的地方直接辱骂制度本身。
工具,都只是工具而已,锥生零、鹰宫海斗、黑主灰阎,甚至是夜刈十牙自己,他们的区别只有能不能用、好不好用这一条。
“啧——”
不满的咋舌,面对现实又无可奈何,自己只能眼看着自己年幼的弟子独身奋战。
一年前,吸血鬼协会失去了作为的究极王牌的黑主银,所以现在就急不可耐地想要锥生零顶替上吗?!背负初始之名的锥生一族的后裔,传承起始之名的玖兰一族的血脉,将万年之前割裂世界的分歧点再次统一,这个世界想要锥生零成为什么?
不,应该说是黑主银想要锥生零做什么才对。
——“我想救他,我必须救他。”
少年之时的回忆,画面模糊不清,黑主银的神情已无法辨识,而他坚定决绝的话语却依旧穿越了数年的时间回荡在耳边,夜刈十牙恍惚地看着锥生零奋战的身影,一瞬间顿悟般地怔楞,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日落西边,月华当空,锥生零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他面前,脏兮兮的脸上炯炯有神的眼眸仰视着自己,夜刈十牙无法抑制地勾了嘴角,了然之后的怒火无处发泄,憋闷在心底,不在面上显露,这就是所谓的大人的成熟。
“回去吧!”
“嗯。”
冷淡的瞳孔一刹那的收缩,除此之外连语调都没有任何变化,要不是熟识锥生零,夜刈十牙几乎看不出他的迫不及待。
明明就是个小鬼而已,却比一个大人更加的成熟。
所谓的早熟,是残酷的现实无情压迫下诞生的产物。
锥生零,明明能有一个更加普通的童年。
是谁,将这美好的梦境撕得粉碎?
又为谁,将这幸福的假设一笔抹消?
回程的速度一如他归心似箭的迫切,夜幕之下,远远望去,大门之前是久久静候的少年,纤细的身影月下朦胧不清恍若虚幻,却也绝对真实地撼动着锥生零淡漠的内心。夜刈十牙领着鹰宫海斗就那么看着负伤的锥生零箭矢般地飞离弓弦,笔直地扑到玖兰枢的身前。
谁拥抱了谁,谁又回抱了谁。
那两个少年黏在一起难分难舍的纠缠,仿佛是焚尽一切的无怨无悔,是就算一方死去一方独活也抹消不去的甘之若饴。
“哼!”
想通了一直想不通的事,烦恼的郁结散去,夜刈十牙轻哼一声,略带轻松,嘴角亦是舒缓的笑意。
勿言前因,莫道后果。即使事件重演,情节篡改,也必然会抵达同一个终点。
深沉浓郁的羁绊,丝丝缕缕,抹不去,斩不断,不随时间轨迹的变迁而变迁,不随命运洪流的逆转而逆转。
这是因缘,亦是——
“孽缘。”
“是姻缘啊,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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